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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文 / 久夜

    他——看出來了?

    其實不只逛街,她根本從來沒穿過高跟鞋,其實很不適應,但是那可以讓她留在他身邊不被驅離……別說高跟鞋,高蹺她都願意踩。

    留意到他停下動作,出神凝思的目光落在她腳蹂,她不自在地縮了縮腳。

    「這腳煉……好像在哪裡看過。」莫名眼熟。

    「女孩子的飾品嘛,就算掛上限量的噱頭,還是會發現一群人都和自己戴一樣的東西。」

    「是嗎?它有沒有名稱?」

    「願。它叫願。」有個人,是這麼說的。

    只不過後來,願,成了怨。

    銀色絲線串起一道星芒,再綴以珍珠、鈴檔、紫水晶、小巧的古銅錢,古典而雅致,流光燦然,彷彿整條銀河便在她足間流轉。

    願?誰的願?

    「你對女孩子的飾品感興趣?」不然幹麼一直研究她的腳煉?「沒什麼。」他淡淡帶過。

    後半日,他們走馬看花地逛了些名勝古跡,一向敬神禮佛的鳳遙,行經廟宇總會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上一拜。

    不求什麼,只是一分敬意。

    但也有那麼一、兩回,會被她擋下來。「不用拜。」

    「為什麼?」

    他受不起。

    小小土地公怎受得起這一拜?會讓他暈個昏天暗地的。

    稍晚,他們在半山腰品嚐美食邊看夜景。

    鳳遙不重口腹之慾,她卻是標準的美食主義者。剛帶他離開家的半年,他們同住一處,她每天總會帶他到處去品嚐不同的美食,想把他養壯些,偏偏他只抽長身高,身形卻永遠是這副清逸俊秀的模樣。

    這些年沒在他身邊照看著,他怕是更隨意打發了。他這個人,永遠只看見別人的需求,虧待自己都無所謂,難得有機會,當然要好好替他進補。

    一口食物才剛吞下,她連忙又挾了山蘇煎蛋過去,整晚忙著布菜,從不讓他的碗有機會空下來。

    「夠了夠了,我吃不完。」光顧著他,她根本吃沒幾口。

    「還有這鍋湯,可是用烏骨雞和多種食材燉煮,一定得喝上一碗。」

    鳳遙定定凝視她,沒多說什麼,依言捧起碗喝了口熱湯暖胃。這一餐吃下來,就花了將近三個小時。

    她挑選的位置不錯,看得見城市裡萬家燈火的美景。

    「好像快下雨了。」他眺看遠方,一整日的好天氣,大概要終結在這裡了。

    對,她嗅到濕氣了。

    她趁他不注意時,悄悄跟風伯、雨師打商量——

    拜託、拜託,稍稍移動尊駕可好?我家主子身子骨不佳,受不得風吹雨淋。

    風伯、雨師都是好商量的人,笑笑地向她揮揮手,表示沒問題。她滿意地點點頭,愉悅地告訴他。「不會下,你放心。」

    「你怎麼知道?」

    「喔,那個啊……我看過氣象報告了。」至少有你在的地方不會下。

    「是嗎?」他仰眸瞥了眼頭項那一大片的烏雲,正緩緩、緩緩地飄散。

    果然,直到他進了家門,一滴雨都沒下。

    回程途中,他禁不住倦意,閉目小憩了會兒。

    他眼下有淡淡的暗影,她其實知道他前一晚並未睡好,但他還是什麼也沒說,陪著她玩了一整天,他就是這樣的人,心太軟,不忍旁人失望。悄悄地,她伸手,五指纏握住他,掌紋貼著掌紋,再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彎曲,假裝他也正纏綿萬般地回握。

    這麼好的他,讓她強烈想擁有,明明他對她己經那麼好、萬般憐寵了還是不知足,想獨佔,才會盲了心,犯下難以挽回的大錯,也害慘了他……

    要是……他想起了一切,該怎麼辦?

    怕是會震怒怨忿,從此與她決絕,萬世不相見吧?

    就像這一回,他一走,就避了她千年之久,要不是她打昏文判官偷看生死簿,至今還找不著他。他一旦鐵了心要避,她根本找不到……

    「鳳遙,對不起。可不可以,不要躲我……」不要——恨我?

    ***

    「向唯歡」開始光明正大出入鳳遙家門。

    有時來約他出去走走,有時天南地北地閒聊,有時怕他工作起來就忘了時間,提醒他吃飯,有時根本什麼都沒做,他忙他的,她也會自己打發時間。

    她處在屬於他的空間裡,極其自在。

    她照顧他的生活起居,而他,也不自覺地接納,一點一滴、蠶食鯨吞般,逐漸讓她進入他的生活。

    與公司那頭對談到一個段落,他關閉MSN視窗。這款遊戲軟體上市後,反應相當熱烈,公司方面希望再推出第二版,增加幾個支線使遊戲內容更豐富,他這幾天都在思考該如何更新程式。

    留意到週遭過久的靜默,他偏轉過頭,在靠牆的沙發上找到她的身影。

    她睡著了。蜷臥在長沙發裡的睡容,看起來純淨又無辜。

    他輕巧地在沙發旁席地而坐,長指掠過頰容,將散落的黑色長髮勾向耳後,安安靜靜守護深眠中的女子。

    他們幾乎天天見面。

    今天她是突發奇想,說要替他燉補,認認真真抄了食譜、拎了一袋食材,預備按表操課。

    但——你知道的,說得一口好菜的人,不見得能做出一手好菜。旁觀了十來分鐘,在她頻頻的慘叫聲下,不忍卒睹的他終於決定接下掌廚大任。

    住在育幼院時,他偶爾會進廚房幫忙,簡單的料理還難不倒他。如今,這鍋湯正在爐子上文火慢熬,晚餐時就可以上桌了。然後是昨天,她來時,他正好在院子裡種花,於是她便自然而然地湊過來幫他澆水除草。

    他種了幾株常綠盆栽擺在窗台,也在庭園前拓了一方園地,用來種些花花草草。

    前幾日,撒下的種子——抽長嫩芽,有一回便無意間聽她蹲在那兒,對著小花苗喃喃說道:「你們真幸運,能被他親手照料,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主子喔,你們要好好珍惜……」

    是嗎?他算是個好主子?

    他停下手邊的動作,偏頭瞧她,指腹不經意讓鏟子邊緣劃了一下,他下意識縮回手,便見她迅速抓過他的手,含入口中。

    他微訝,連忙要抽離。「別……我手髒……」

    她才不管什麼手髒不髒,做出這樣的直覺動作也不是學什麼八點檔劇情的纏綿心思,而是——

    馬的!千萬別來第二回!

    五滴精血造就了一個孫旖旎,她可不想來第二株花花草草與她搶。雖然他現在是凡人之軀,但誰保證會不會有啥後遺症?鳳遙是她一個人的,每一根頭髮、每一滴鮮血都是,誰都沾不得。

    鳳遙抽不開手,任由她含住指腹,柔軟而溫暖的唇腔包覆,令他沒來由地略略紅了耳根。

    明明不是什麼太火熱的舉動,從未與女子如此親密的他,仍是為這隱隱流竄的旖旎氛圍而亂了心律。

    如此親密行徑,她做來理所當然,毫不彆扭,彷彿,他們天生便該如此——

    第4章(2)

    他暖了眸光,沒再試圖抽回手,任由軟軟朱唇,在指間低吮似吻。直到她終於察覺自己豆腐吃得太過火了,這樣的行為在現代應該會被告性騷擾,這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他。

    欲收回的手臨時轉了個彎,拇指指腹劃過她唇畔。

    「都說了手髒。」瞧她,也沾了泥。

    「啊……」他剛剛……是不是好溫柔地……幫她擦了嘴角?

    明明是坦率大方的性情,再大膽挑逗的行為都對他做過,卻在他這再簡單不過的溫存舉動中,呆呆怔愣。

    回過神後——她竟學純情小姑娘,臉紅了。

    她的情意如此鮮明,從不矯飾,他完全不費功夫,便能瞧了個清清楚楚。他默默看著,心房不由自主地暖融。

    ***

    「唔……」貪睡的小女子蠕動身子,睜開迷濛的眼,對上兩泓溫醉如酒的深瞳凝視,一瞬間還以為回到靈山時溫存相依的日子。也只有那些尚未被她傷害的時候,他才會用這樣的眼神瞧她,於是她本能地張臂攬下他,送上柔軟粉唇。

    鳳遙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沒防備地教她給扯了下來,本能地伸掌抵住跌勢,以免撞疼了她。

    未料,這只是讓情況更糟,尤其他在意識到掌心所覆上的柔軟觸感是什麼以後。

    而她,毫不介意地將飽滿春光送入他掌間,任其眷愛,像只討憐的貓兒,纏膩著,不滿足地低噥,將軟軟香舌餵入他口中,與之纏嬉。

    「嗯……」是拒絕不了,抑或本身也不想拒絕?鳳遙無力探究,在她大膽勾挑的行徑下亂了心跳。

    咦?溫溫的?而且手感好真實——

    孫旖旎眨眨眼,摸了摸掌下碰觸的肌膚,從頸項、肩膀、平實的胸膛……不確定地再啾兩口……真的是他,不是夢!

    她連忙鬆手,由他身下鑽出,撥撥頭髮,拉拉早已春光盡洩的裙子,試圖湮滅性騷擾證據,假裝天下太平。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鳳遙幾乎要被她的鴕鳥行為惹笑。

    「你……」才發出聲音,驚覺其中飽含情慾未饜足的沙啞,他清了清喉嚨,再次開口。「該起來吃晚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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