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淺草茉莉
「冬陽公子,您怎麼了?」大夫額上冒出了點點汗珠,忍不住心驚。難道公主有喜,不是喜訊?
「大夫……我想拿掉這個孩子。」良久過後,他開口了,語調竟是陰沉得駭人。
「什麼?」他、他沒聽錯吧?!
床榻上原本閉目的人兒倏然睜眼,眼角立時逼出一道深刻的水紋。他不僅不要她,連孩子也不屑擁有!
再霸道的愛也無法挽留心已不在她身上的人,當下她竟想起了南宮輔,她不要這樣,她不要強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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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謹兒走了?」冶冬陽心頭像梗了什麼,窒得難受。
「是啊,一早丫鬟打水進房服侍公主,她就已經不在,可能是昨晚半夜裡走的,公子,這可怎麼辦才好,公主有孕在身,怎能讓她就這麼走了?」暮春顯得焦急,老實說這些日子以來,他知道公主不是偷人也沒偷公子的東西,主子是為了心結才離開公主的,這他完全不能接受,好不容易把人給盼回來了,還懷了孕,怎麼又走了?
冶冬陽頹然而坐。「走了……」她竟然不吭一聲就走了。
「公子,公主會不會回長白峻嶺去了?您現在趕去還來得急,快去將人追回啊!」
「追她……」
「公子您發什麼呆啊,公主有孕在身,您不能不管她!」
「她身邊應該有人保護……再說追回她又能如何?」他失神的喃問。
「當然是成親啊!」暮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成親?!」他瞪眼。
「公子,有些話我不得不說了,沒錯,老爺以及大伙是死得很慘,一開始時我也是義憤填膺的對公主極為不諒解,可眾人心裡也知這是那南宮輔為了得到公主造的禍,公主並不知情,怪不得她呀,再說老爺生前多疼公主,就連咱們懷疑公主偷人老爺都不信,那份疼愛與信任不就說明了不管發生任何事,老爺對公主的支持是不變的,所以這事他也不可能怪到公主頭上的。」
說到這兒,暮春瞧主子冷凝了臉,但頭一次他不理主子難看的臉色繼續說:「咱們也都看得出來公主與您分開後有多難受,如今又懷了公子的孩子,這孩子是冶家的,公子有責任將人連同孩子帶回來,否則老爺真會死不瞑目的!」
不料冶冬陽越聽臉越沉。「那孩子……不能留!」
「不能留?!您這是在說哪朝的話?」暮春驚嚇的問。
「我不想讓那丫頭受罪,更不想她跟她娘一樣……」
「這……我的媽呀,我說公子啊,您越說我越糊塗了,什麼跟她娘一樣啊?我只知道這孩子是老爺生前望穿秋水的寶貝,您得保住這孩子,至於公主,她不也是您的心頭肉?您就別再為死去的人感到內疚了,他們只要您快樂,不會怪您的!」
冶冬陽悶坐著,依舊不吭一氣。
暮春見了焦急,他沒念過書,不曉得那當頭棒喝的意思是不是真敲公子一記就行,如果是,那他現在還真的很想找根棒子來。
「公子,您自從與公主分開後,眉頭沒一日松過,您不快樂,那躺在地上服侍了您多年的人也不會快活的,暮春求求您,就別再折磨自己了,去把公主接回來,別再她苦您也苦,再這樣下去,連躺在地下的老爺都要氣得跳上來罵人了!」
「你們……真的可以不怪是謹兒間接害了大家?」
「不怪不怪、想開了就不怪,活著的人快樂最重要,而且平心而論,公主在的時候待大伙都很好,雖然刁蠻些,但她是個好主子,大家都喜愛她,甚至連死去那些人的家人都說這事怪不了公主,衷心希望公主與您能有好的結局。」
暮春連番的話令冶冬陽開始沉澱心神。
眾人都可以放下怨懟,那他矛盾困頓的心,是否也可以不再壓抑了?
「公子,您別遲疑了,再猶豫人都追不回來啦!」暮春急得團團轉。平常公子做事還算果斷,為何一遇到公主這事偏偏這麼躊躇?
冶冬陽凝重的掏出懷中的紫玉鐲子。這鐲子意義非凡,傳了十七代了,除了長媳不得外傳……
他深深吸足一口氣。這鐲子是屬於那丫頭的,除了她,誰都沒有資格戴!
對著鐲子緊緊一握,他霍然起身,原本神魂飄失的眸子再次綻出明亮燦光。
該是追回冶府長媳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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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時節,終年極寒的長白峻嶺上依舊寒氣逼人,而寒地裡卻出現了一處渾然天成的仙境暖閣,在輕煙縹緲的暖閣裡正坐著一名玉面男子。
男子意態悠閒的臥躺矮榻上,半斂著精光眼眸,神采透出幾分世外仙骨的氣質,有仙氣也有邪氣。
「那小子來了?」
「回爺,人來了。」尚湧躬身。
「然後呢?」他懶洋洋的問。
「他要求見您。」
「嗯,先見過謹兒了嗎?」他掩著犀光,又問。
「還沒。」
他冷哼。「這小子還知道先拜碼頭。」
「爺,這不叫拜碼頭,而是醜女婿求見岳丈,他求親來了。」尚湧斗膽說。
「想叫我一聲岳丈可沒這麼容易!」他譏誚的表情更盛。
「那爺見他不見?」尚湧進一步請示。
「見。」他燦笑。
這笑容讓尚湧暗自為某人抹了把冷汗。「那……」爺應該還有下文吧。
「叫那小子先切下一指,包在油布裡再來見我。」公孫謀果然陰森的笑了起來。
「啊……是。」
這當叫一指還一指吧!爺沒要他五指全剁,對他算是不錯的了。
「還不去傳達我的意思。」他斜睨催促。
「呃……是……不過小姐方才好像聽見了。」瞧見門外一抹黑影從他面前掠過,尚湧轉身又對主子提醒。
「哼,聽見又如何?男人是她的,要不要斷那一指是她的事,她自己想辦法去!」公孫謀冷哼。
這什麼話啊?要斷人指的是他,卻要女兒自己想辦法解決,這是什麼道理?也只有爺做得出來。
「是,我這就去傳達。」
領了旨意的尚湧,不耽誤片刻的來到大廳,看了一眼端坐廳堂的身子,不免為其未來擔憂。
他早說這小子前途堪慮,偏偏竟還自己跑來送死,嘖嘖嘖,可憐的傢伙!
「爺說了,一指還一指,就可以見。」他將話帶到。
「斷一指就可以了是嗎?」冶冬陽正色問。
「是可以見爺了。」尚湧道。
「言下之意,若我還有其他提議得另付代價?」
「爺還沒指示,但依我多年伺候爺的經驗判斷,是這樣沒錯。」自己已裡夠意思的提醒他這趟上來可不是斷指就能了事,他如果夠聰明就該連夜打包逃命去,能逃多遠就逃多遠,省得死無全屍,還得勞煩自己瞧在小姐的份上,趕著為他收屍撿骨。
「我明白了,那我先切下一指,其餘的等他老人家吩咐再說。」說著就由懷中取出短刀,眉也沒皺就要切下。
「等等!」尚湧傻眼的阻止。
「您還有吩咐?」治冬陽不解的停下手。
「你……你有聽懂我的話嗎?這手指沒了只是開頭,接下來你可能屍骨不全啊,這樣還不瞭解?」
「您的話,我都聽明白了。」他正色的點頭。
「既然聽明白了,你還要切下手指?」這人傻了不成?!
「要。」冶冬陽毫不猶豫的回答。
「為什麼?」
「我要娶謹兒。」他堅定的說。
「可是之前你不是不要她了?」
「我……想通。」
「想通了?」
「嗯,這丫頭我不能放棄。」
「因為知道她有喜了?」尚湧瞇眼。「你只想要她肚裡的孩子?!」
「我不要孩子,只要她!」
尚湧挑了眉。「喔?看來你抱了必死的決心?」
「是的,除非娶得謹兒,否則我不會離開。」
「……那你切吧,爺有交代,要用油布包著,喏,油布我給你備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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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懸谷,寒風刺骨,兩道同樣雋逸優雅的男子一前一後佇立於谷頂。
在陰空冷息中,立於後頭的年輕男子對著前方稍顯年長的男人謹慎應對著。
那稍長的男人此刻正笑容可掬得——令人毛骨悚然。
「公孫大人。」治冬陽還是喚了他一聲公孫大人而非王爺,想必他對這個稱呼比較習慣吧?他逕自猜著,也心驚於那不凡的邪佞之氣,闇帝的陰威果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沉住氣面對的人。
公孫謀冷眼瞟向他左手包著白布的末指,表情清冷帶笑。「我本來要主動找上你的,你倒知趣,自己上山來拜見,還送了見面禮,很好,讓我省了很多事,很好。」
這聲很好聽得人不寒而慄,冶冬陽僅只是一陣苦笑,沒敢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