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淺草茉莉
殺這傢伙?這可不行!「冬陽公子,還是別管了吧,這老婦跟你素昧平生,可別為了她喪命。」她「好言」相勸,為的就是希望他別又擾了她看戲的興致。
他瞅了她一眼。「當街殺人,豈不目無法紀?既然讓我撞見,就不能見死不救。」
「好,既然如此,咱們就讓你做個仁義俠士,連你也殺了!」說完,三個人對著他揮刀齊上。
冶冬陽立即將老婦往公孫謹身上一塞。「守著她。」
交代完,他便赤手空拳的迎上刀刃,月朦星稀,刀光犀利,猶勝月影,一陣左閃右躲後,他翻身空手卸下一名黑衣人的膀子,順勢搶了對方手上的刀,其它兩人一見,登時發寒,再見去了膀子躺在地上哀號的同伴,臉色發青,互看一眼,一咬牙,目光掃向老婦。
「先完成任務再說!」兩人刀鋒一轉,立即撇下他,轉向躺在公孫謹身旁的老婦。
眼看刀鋒就要砍向老婦的身子,公孫謹下意識想著冶冬陽的交代——她得護人。
手一拖,硬是將老婦脫離刀刃砍下的範圍,黑衣人一擊未成,刀子直沒泥地,氣得拔出刀刃,又要再砍,但這回砍向的是公孫謹,她來不及反應,只差三步之遙的冶冬陽也救人不及,眼看她就要受到刀吻,腳邊的老婦突地睜眼,用力扯她的腳,讓她向後傾倒而下,避開這凶險的一刀,救下她的小命。
她喘息之際,冶冬陽也已趕至,刀刃一揮,各砍下兩人拿刀的手,霎時地上躺了三隻手臂,以及三具哀號的人體。
他臉色發沉,刀子再舉,三人嚇得屁滾尿流,抱著自己的手臂,哭喊著各自逃命去了。
公孫謹瞧得興奮,早忘了剛剛自己的險境。好個只能強身,不足禦敵,原來這小子挺謙虛的!
「咳、咳……」
「婆婆,妳振作一點。」老婦的咳聲讓她回過神,連忙蹲下身子,幫著擦拭老婦不斷由嘴裡湧出的鮮血,只是瞧著她臉色灰敗,不住抽搐的模樣,她也心知肚明怕是沒救了。
「我……我不行了……」老婦喘息著。
「妳撐著點,我這就送妳去大夫那,妳會沒事的。」冶冬陽明知她根本不可能撐得過去,還是好言安慰。
「別……安慰我了,我身上不只刀傷,還……中了毒。」
中毒?他這才仔細觀看老婦的臉色,臉上帶著黑氣,確實中了劇毒。「連毒也用上了,他們真狠,非置妳於死地不可。」他沉聲。
「他們是誰啊,為什麼非要妳死?」公孫謹很感興趣。這木頭性情冷淡,沒什麼好奇心,竟什麼也不問,這可教她急了,一個老人家,誰要這麼痛下殺手,多麼教人不解,也多麼令人興奮啊!
「我……身上有個秘密。」老婦氣若游絲的咳著血。
「秘密?」這兩個字可讓她眉眼都綻亮了。
「對……一個天大的秘密……」
「什麼秘密?」她立即湊上前興然地追問。
老婦勉力睜開老眼,在兩人身上來回梭巡了片刻,百般不甘地咳歎。「這個秘密我是該帶進棺材的……但是我著實不甘心啊……咳咳……」
「不甘心就把秘密告訴我,然後妳的仇我幫妳報!」她馬上自告奮勇。
「幫我報仇……」老婦的臉龐驀地露出飲恨猙獰之色。「報仇你們是做不到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能幫我將一樣東西交給一個人,老太婆我就感激不盡了……」
「好,什麼東西?交給什麼人?」她爽快的答應。
一旁的冶冬陽無奈的苦笑。這丫頭的樂子打到一個將死的人身上了。
「咳……這是一封我早寫好的血書,請妳將這封血書交給被廢的王皇后……」才掏出衣襟裡的血書,老婦就又吐出腥臭的黑血。
公孫謹急著要接過血書,興奮的臉色藏也藏不住。
老婦卻遲疑了一下。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陌生人好嗎?但現下她已無能為力再守住這個秘密,她別無選擇,「姑娘,請妳定要遵從諾言,順利將這東西交到王皇后手中……算……算老太婆求……你們了……」
「呃……好。」為了快點拿到血書,她隨口答應。
老婦這才鬆手,但冶冬陽動作更快,迅速先一步由她手中抽走了血書。「這東西暫時由我來保管。」
「為什麼由你保管,老人家明明是要交給我的!」瞧著空無一物的手,公孫謹恨得牙癢癢。
「咱們一起的,交給妳或我都一樣。」他面無表情的收起血書。
她氣惱不已。這傢伙可是清楚的很,這東西交給他跟交給她可是大大的不一樣,這傢伙才不會由著她胡來!
「老人家,可否告知妳的大名,我才知道如何告訴王皇后這東西的來源。」冶冬陽根本不理會氣黑嬌顏的女人,逕自問向老婦。
「我……曾經是太……平公主的宮女,草嬤嬤,你將這血書交給王后後,她自然會知道……我是誰。」
「我明白了,我會將這封信交給王皇后的。」他凝重的承諾,這份承諾不只說給老婦聽,也是要打消身邊懷著鬼胎的丫頭的覬覦之心。
公孫謹一聽,果然黑了俏臉,瞪人的眼兒毫不留情。
但他當沒看見似的朝老婦又問。「妳的屍首希望我怎麼處置?」
公孫謹抿著嘴,這傢伙還真好心!
「老……老太婆這無用的屍首……就請你隨地埋了吧,但這份秘密……將可動搖國本……請你務必……務必——」接下來再無聲響,已然斷氣。
「動搖國本的秘密!」這話讓公孫謹的魔魅之氣乍然流轉,濃濃的邪味立即讓冶冬陽心生警惕。
「謹兒,這血書不屬於妳。」他馬上澆了她一桶冷水。
「但也不屬於你!」她與他對峙。
他淡然點頭。「對,都不屬於我們倆,它是屬於王皇后的。」
「沒錯,但在物歸原主前,好歹讓我先瞧瞧嘛!」那雙特別烏黑清靈的眼眸這會呈現出來的是出奇的討好之色,甚至掛起甜膩的笑靨。
「不成。」他不假辭色的回絕了。
她的俏臉僵了僵。「可惡,你到底給不給?」她立即翻臉。
「不給。」他也答得乾脆。
她瞪著他,評估動手搶的可能,但想起他輕易卸下他人手臂的身手,當下搖首。此人可是身懷絕技,暗藏不露呢。「你別死板板了,看一眼又不會怎樣——」硬的不行,她又放軟聲音。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東西不屬妳我,就別有覬覦之心的好。」
她臉發臭了。「她人都死了,幹麼還遵守什麼諾言……等等,交給王皇后是嗎?倘若王皇后死了呢?這血書還怎麼送出去?」她忽而亮了靈活的雙眸。
他則出現閻王臉。「妳想做什麼?」
「不是我想做什麼,而是太子應該已經做了什麼吧?」她喜孜孜的說。
聞言,冶冬陽面色更沉。那日她唆使太子殺人,太子立即就興匆匆的回京,為此他派人急追勸阻,儘管太子滿口同意不會聽任一個丫頭的胡言逆倫之策,但他心中有數,他是會看他面子緩些時間,不教他懷疑,但為保命,十成十會暗殺廢後的。
「一旦廢後死了,這血書就成了無主之物,屆時我自然有權力處置了吧?」她得意揚揚。
「但目前皇后仍健在,這信我一定得依約交到她手中。」他仍堅持這麼做。
「那好,我跟你一起送信去,倘若途中傳來王皇后的死訊,你就得將信交出來。」她與他說條件。
這丫頭不會放棄這念頭的,看來他得搶在太子動手前先救人,就是不知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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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來不及!
冶冬陽與公孫謹兩人才葬好草嬤嬤,正打算整裝後立即出發去長安,兩人一樣心急,但一個是為救人,一個則是為了探知人被殺了沒。
兩人各懷心事,才要踏出門,暮春已帶回街頭消息。
王皇后在被廢三個月後終於在昨晚「憂憤抑鬱」的過世,愧疚懊悔的唐玄宗立即詔令以一品之禮將她葬於無相寺中。
「這下就如我所料,太子可以鬆了一口氣,暫時無憂了。」公孫謹得到消息得意不已。
這急於自保的太子,回京後顯然一刻也沒擔擱就動手了,冶冬陽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東西可以給我了吧?」在國喪之日,公孫謹卻滿臉喜色。
他黝黑深邃的眼眸垂了下來。「尊重死人,咱們等國喪日過後再看吧。」
「這怎麼成?那不是還要我等上百日?」她愕然不肯。
他攤手說:「那也沒辦法,妳若想得到血書,就得捺著性子。」
她用力的吸氣。「你根本不想將東西給我對不對?」勃然大怒。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除非妳看了以後不會有所行動。」
「你!你明知道不可能!」她火爆的怒視。這傢伙就會壞她的好事,她早早該離開的,自己當初非要跟他攪和個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