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裘依
「難道我要等到她把你害死了才怪她嗎?這樣就太遲了!」
「娘!」柳宇翔瞧見臉色變得異常蒼白的錢靜如,心裡很是不捨,之前在溪邊好不容易才讓她釋懷,沒想到娘又提及這個「害死他」的言論。
「宇翔,我也認為你娘擔心得沒錯,或許對兆禮老弟不好意思,可是還是要請靜如離開才行。」柳冠合也歎氣的說。
「爹,連你也這樣!」柳宇翔不敢置信,有些不悅的皺眉。
「我有話要說。」柳子翔舉起手。
「子翔,你不要再攪和進來了!」柳宇翔打斷他。
「不行,我有問題要問爹和娘。」柳子翔搖頭。「爹、娘,大哥確實是為了救錢靜如而差點滅頂,可是這次的事件是因為錢靜如目擊兇手殺人,所以兇手欲殺人滅口,我不覺得這是錢靜如的錯!」
柳宇翔和錢靜如都訝異的望向柳子翔,連柳氏夫妻也同樣驚訝。
「爹、娘,你們因為這樣怪罪錢靜如,意思是說,往後我們目擊任何作奸犯科之事,都要當作沒看見、不理不睬,不管他人死活,是這樣嗎?」
「當……當然不是!」柳冠合有些不自在的辯駁。
「那你們一直怪罪錢靜如又是怎樣?她可是受害者耶!你們沒有讚美她、安慰她,沒有誇獎大哥做得好,反而還因為這樣就要把人趕走,這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柳子翔搖著頭。
夫妻倆面面相覷,此時才省悟自己的身教做得有多失敗!
「我們很抱歉,靜如。」柳冠合歎氣。
「不,我拖累了柳宇翔是事實,這點是我的錯。」轉而瞥了一眼柳子翔,「謝謝你幫我說話。」
錢靜如低下頭,眼眶有些發熱,她萬萬沒想到平常最會找她麻煩的柳子翔竟然會幫她說話。
「靜如……」柳宇翔察覺她語氣中不明顯的哽咽:心疼的將她攬進懷裡,神色鎮定如常的迎向爹、娘驚訝的目光,不逃不避,無聲的讓他們知道他與她的關係。
柳子翔摸摸鼻子,有些尷尬的看著大哥對錢靜如親密的舉動,沒想到大哥竟然真的喜歡這只野猴子,唉∼∼他苦也!
「子翔,你的言論讓我很驚訝。」柳宇翔也很訝異柳子翔會這麼說。
「的確,平日你不是最會和靜如斗的嗎?」柳氏夫妻更是訝異。
「哼哼!一事歸一事,我啊∼∼站的是理字這邊的,平常錢靜如是很欠教訓啊!可這件事不同嘛!」柳子翔可跩了。
「是喔!不知道是誰被教訓到。」宋淑婷嘲弄的說。
「嗄?」柳子翔紅了臉,旋即又不服氣的對錢靜如下戰書,「我一定會鬥倒你的!」
「好啊!儘管放馬過來、我等著。」錢靜如笑了。
「咱們走著瞧!」柳子翔不甘心的說。
「好了、好了,才剛說而已,這會兒又鬥起來了。」宋淑婷無奈的搖頭。「我們走吧!還有很多事情沒做,沒時間在這兒攪和了,你們剛剛經歷了那種驚險的事,我想還是休息一下吧!我們走了。」說完便推著丈夫和小兒子離開。
「柳宇翔……」錢靜如低低的叫。「我以為柳子翔很討厭我,沒想到他竟然會為我說話呢!」太意外了。
「我不是說過,你的行為舉止或許會讓人生氣,可是不會有人真的討厭你,這會兒你相信了吧?」柳宇翔微笑,接著認真的彎身與她面對面。「不過你可不能因為子翔替你說話,你就喜歡上他了!」
「嘻嘻……」錢靜如輕笑。「其實我好像有一點點瞭解你說那種不同的喜歡是什麼意思了喔!」
「真的?」柳宇翔挑眉望著她。
「嗯。」錢靜如點頭。「剛剛柳子翔替我說話,我很感動,本來就不會討厭他,只是覺得他很好玩,經過這一次,我發現自己還真的有點喜歡上他了,不過喜歡他的感覺和喜歡你的感覺完全下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
「因為我想到他,看到他的時候,不會心跳加速、不會臉紅耳熱,也不會羞赧不知所措,很平靜,就只是很單純的喜歡而已。」
「而看到我,會有你說的那些症狀?」真是欣慰啊!
錢靜如果然紅了臉,不過她還是點頭。「嗯。」
「很好、很好。」柳宇翔這會兒可滿意了。
「喏,你說……你爹、娘會贊同嗎?」不知為何,錢靜如突然想到這點。
「這點你就不用擔心了,不會有問題的。」柳宇翔保證。
另一方面,離開的柳氏三人,三步一回頭,最後宋淑婷首先開口,「老爺,你說……宇翔那孩子莫非對靜如那丫頭有意,決定要了這門親事了?」她憂心的說。
「我看八九下離十,若非如此,以宇翔的個性,怎麼可能和一個姑娘家這般親近。」柳冠合也一臉憂心忡仲。
兩夫妻相識一眼,同聲一歎。「唉!」
「其實……錢靜如不錯啦!」柳子翔有些猶豫的說。
兩夫妻偏頭瞪向他。「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來,一點信服力也沒有。」
柳子翔摸摸鼻子,自討沒趣。「反正大哥若真的喜歡,決定要這門親事,咱們反對也沒用,不是嗎?」
這句話可就非常中肯了,他們心中都有數,這個家最大的不是爹、不是娘,而是掌理經濟大權的大哥啊!
所以他們才歎氣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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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事件之後,錢靜如變了。
既然已經答應要開始認真學習,個性向來說到做到的她,再加上為了早日得知柳宇翔的秘密,所以她很認真的學習著柳宇翔教授給她的所有知識事物。
他教她讀書寫字、教她應對進退、教她禮教規範、三從四德……等等,他說的話、教授過的知識,她都能馬上記住,並且身體力行,學得很快。
然後一個月過去了,錢靜如安安分分的,沒有玩要鬧事;黃士賢也行蹤不明,沒有再冒出來為非作歹;非常平靜的一個月,可是柳宇翔卻覺得一切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他心頭沉重,隱隱不安。
但是最讓他感到無法適應的是,她太安靜了。
這一個多月來,爹、娘滿意,小語姑娘雖不習慣但很欣慰,學院的生徒們能安心求學不再受到偶爾一次驚天動地的騷擾,大家都樂觀其成;只有他,很不習慣。
因為他天天和她相處,他看得最清楚,她臉上那炫人的亮麗笑容一天比一天減少,她眼底靈動燦亮的眸光漸漸黯淡。
然後他發現,她在扼殺自我,而罪魁禍首,是他!
他在幹什麼?
他竟然將他生命中唯一的活力,變成無趣的一份子?
死氣沉沉的大家閨秀已經太多了,「他的」未婚妻沒有必要成為其中的一個!
「小東西。」他出聲低喚。
錢靜如依然低頭書寫,沒有抬頭,只是咕噥似的問:「什麼事?」
「把筆放下。」柳宇翔暗歎。
「我再寫十遍就行了。」錢靜如依然咕噥,沒有放下的意思。
柳宇翔搖頭,乾脆起身走到她書桌旁,抽掉她的毛筆,在她的掌心添上一筆墨黑。
「大公子,您這是在做什麼?」錢靜如皺眉。
聽聽,她甚至喊他大公子,還用敬語!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習慣聽她用那軟軟脆亮的聲音連名帶姓的叫他,這一聲聲的「大公子」聽起來頗為刺耳,根本是跟她家的小語姑娘學的。
他沒回答她,反身走到盆架前,拿起布巾弄濕,遞給她,「把臉和手擦一擦。」
錢靜如接過,慢慢的把臉擦乾淨,看見布巾一片黑,意識到自己臉上沾了那麼多墨水,她臉頰一燙,頭低了下來,也把手擦乾淨。
柳宇翔接過布巾,清洗乾淨之後又走了過來。「這裡還有些墨水。」他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一手拿著布巾,在她右臉頰靠近耳朵的地方擦拭。
錢靜如瞪著大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他,心跳又開始加速,臉頰又更燙了!
「好了,這樣就乾淨了。」柳宇翔滿意的點頭,迎上她的視線,隨即一震,小東西眉眼間的情意再這麼無保留的釋放出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耐多久。
「小東西,你再這樣看著我,我們可就要提早成親了。」柳宇翔低聲調侃。
錢靜如初時有些疑惑,一會兒理解了他的意思之後,一張粉嫩的臉蛋倏地漲紅。
「還以為你多正經呢!」她瞪他一眼。
「正經是用來對其他姑娘的,至於你嘛!我相信你不會喜歡我正經的。」他微笑地將布巾丟回臉盆裡,轉身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跟我來。」
他牽著她的手走出書房,走向屋側的樓梯,登上書房二樓,再走出陽台轉至書樓東側,經遊廊來到相連的、以黃石堆疊的大假山。
「大公子,您要帶我到哪裡去?」錢靜如低聲質問。
柳宇翔差點翻白眼了,他在心裡長歎一聲,老天,他真的懷念以前的錢靜如。「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