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不做大家「閨」秀

第7頁 文 / 裘依

    「靜如妹妹,你可看清了那殺人兇手的樣貌?」思索了一會兒,他終於開口,似乎已經決定怎麼做了。

    「當然看清楚了,我的眼力和記憶力都是一等一的好,不僅看清楚了殺人兇手的模樣,那個美麗的婦人我也看清楚了。」錢靜如說。

    「那麼就請靜如妹妹形容那兩個人的模樣,由我將容貌畫下,再去報官。」

    「我可以自己畫。」錢靜如說。

    「靜如妹妹會畫畫嗎?」這倒是沒聽說。

    「我喜歡畫畫。」這是所有靜態的事物裡,她唯一喜愛的一個。「不過我的畫法不太一樣……」

    「那就由我來為靜如妹妹磨墨。」柳宇翔起身讓位,讓錢靜如坐在書桌後,再為她準備好紙、筆,很期待看看她的畫功。

    錢靜如拿筆沾墨,一筆一畫勾勒出兩個栩栩如生的人物,連動作、姿勢、五官表情都畫得分明,讓旁人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什麼事。

    她的畫法確實與現今普遍的畫風很不一樣,非常的……寫實、逼真!

    當畫中人物漸漸成形,柳宇翔的神色也愈來愈凝重,沉鬱地望著畫中人,表情不明。

    「好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錢靜如放下毛筆,默默地看著畫中的人,看著、看著,她的神色突然一黯。

    「怎麼了?哪裡不對嗎?」柳宇翔察覺她異樣的神情,關心的問。

    「柳宇翔,那天……我是不是應該挺身而出?」瞪著畫中少婦,錢靜如低低地說:「如果我早一點察覺不對勁,也許這個人就不會死了……」

    「不,別這麼想,你並沒有錯。」柳宇翔心一柔,修長的大掌置於她的頭頂,傾身與她眼對眼、鼻對鼻。

    「可是……」錢靜如還是覺得不對。

    「聽我說,靜如妹妹。」柳宇翔認真的凝視著她。「如果那時你當真出面,不僅救不了那名少婦,連你自己也有生命危險,更何況你一開始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是直到兇手殺了人,你才瞭解的,不是嗎?」

    「我原本是想衝出去的,可是當那個男人突然轉過來的時候,我被嚇到了,下意識的轉身就跑,我真沒用。」錢靜如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而且……我騙了小語姊姊,那個兇手有看到我的臉,不過我確定我已經甩掉他了,所以他應該不會跟蹤我到這裡來的。」

    「把頭抬起來看著我。」柳宇翔溫和卻下容反駁的語氣,讓錢靜如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看著他。「你做得很對,你若真的衝出去,我反倒要說你愚蠢了;再說騙了小語姑娘這件事,我想你也是為了不讓她擔心,你已經確定兇手被你甩掉了,所以讓小語姑娘知道兇手看見了你的臉,也只是讓她擔心而已,你的舉動很體貼,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

    「真的嗎?」錢靜如訝異的問。

    「當然是真的。」柳宇翔點頭。

    錢靜如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還有問題?」柳宇翔望著她。

    「我不懂。」錢靜如一臉困惑。

    「不懂什麼?」她突然這麼說,他也不懂啊!

    「我不懂你,這件事如果讓我娘和大姊知道,她們只會喊『天啊、天啊!我的天啊!』,然後昏倒;如果是我爹和大哥,就會一臉困擾、煩惱的搖頭歎氣,看著我的眼神很明顯的是在責備我,可是他們不會說出來,我寧願他們出口罵我,可是他們好像連話都懶得和我說。」錢靜如一臉疑惑的望著他。

    「我才剛來就替你們帶來麻煩,為什麼你還說我是個好姑娘,對我這麼好呢?」她是真的不懂。

    她迷惑的表情揪住了他的心,是什麼樣的對待,用多長的時間,才能造成她這種「她所作所為都是麻煩,沒資格得到他人善意對待」的以為?

    他知道她得到這樣的對待她自己必須負大部分的責任,但是他仍為她心疼。

    「柳宇翔,你也不懂嗎?」見他久久沒說話,他眼底的神情是她完全陌生的,所以她無法知道他在想什麼。

    柳宇翔沒有多想,輕輕的將她攬進懷裡。

    「柳宇翔?」錢靜如有些慌,在她的記憶裡,從來沒有人抱過她,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反應。

    「小東西,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他低問。

    「什麼?」錢靜如愣愣地反問,記得他?「柳宇翔,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我們以前見過嗎?」

    「小時候的事,你忘了嗎?」忘得可真徹底,她那時已經六歲了吧!沒有絲毫記憶嗎?

    「小時候?」錢靜如搖頭。「我十歲的時候從樹上掉下來,小時候的事都忘記了。」

    柳宇翔又是一驚,輕握住她的肩將她推開,彎身看著她。「從樹上掉下來?很嚴重嗎?」

    「我也不清楚,聽說很嚴重,左手骨斷了,還有……」她微轉頭,撩開後腦勺的頭髮。「這裡有個疤,聽說是摔下來的時候撞破頭。」

    柳宇翔撥開頭髮,仔細審視,從疤痕來判斷,這傷不僅嚴重,甚至可能致命!

    渾身竄過一陣冷顫,他將她緊緊抱進懷裡,不敢相信這個小東西曾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差點消失了!

    「很痛吧!」他聲音低啞,滿是心疼。

    「我不記得了,我醒來的時候傷都好得差不多了,也不記得任何事了。」錢靜如聳聳肩,有些依戀地靠著他,她很久很久沒有這麼貼近接觸過人的體溫了……

    「不記得就算了,沒關係。」沒了那恐怖的記憶也好,就算忘了他以及他們的約定也沒關係,他們還有長遠的未來可以重新來過。

    「小東西,既然爬樹讓你受這麼重的傷,你為何不害怕?」看她爬得很俐落,完全沒有陰影。

    「我又不記得當時的情形,根本不知道要怎麼害怕。」錢靜如聳聳肩。「柳宇翔,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要有原因才能對你好?」他柔聲的反問。

    「咦?」錢靜如抬起頭來,一雙圓圓的大眼睛骨碌碌的望著他,眼底滿是疑惑。「可是……我很壞……」

    「你認為自己很壞嗎?」柳宇翔低頭微笑地望著她。

    「我本來就壞啊!這大家都知道的。」錢靜如撇開頭,聳聳肩。「我知道了,你現在還不知道我有多壞,所以才會對我好,以後你知道了,就會變得比較正常了。」像是突然找到答案似的,她笑了笑。

    柳宇翔沒有和她爭辯,他只是微微一笑,放開她,轉移話題。「今天是你第一天到書院,我想你一定想要去認識一下週遭的環境吧?」

    「嗯,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派個人幫你帶路……」看她皺了皺臉,他就瞭解她的意思了,微微一笑。「或者……你要自己一個人四處走走?」

    「我自己去。」她立即說。

    「好,不過你可不要迷路了。」他摸摸她的頭,發現她的髮質很柔細。

    「我才不會呢!」錢靜如朝他皺了皺鼻子,她發現自己很喜歡他對她親暱的舉動。「我走了……啊∼∼對了,差點忘了一件事,還要報官。」看到桌上的畫像,差點忘了這件事。

    「我去就行了。」她還是留在書院裡比較安全。

    「可以嗎?」錢靜如下放心。

    「當然可以,放心,我本來就決定這兩天找一天下山買一些生活必需品以及書院要用的教材用品,只是順便而已。」柳宇翔知道她擔心他,微笑安撫。「我大概傍晚才能回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

    「我會盡量不闖禍、不惹麻煩,我保證。」他話還沒說完,她就趕緊發誓保證。

    柳宇翔輕笑。「我很高興,不過我要說的是,你可以到處走走看看,霞關裡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只有一個規矩,如果你動了什麼東西,用完之後,我希望你能將它放回原位,可以嗎?」

    大眼裡閃閃發亮,錢靜如點點頭。

    「好,去吧!我等墨乾了就下山。」柳宇翔拍拍她。

    目送她蹦蹦跳跳的離開書房,他輕輕的歎了口氣,回到書桌前,神色凝重的看著畫像,沉思了一會兒,他終於提筆寫了一張短箴,走到窗戶旁,打開掛在窗前的鳥籠,鳥籠裡有兩隻白色的信鴿。

    他輕輕的抓出其中一隻信鴿,將短箴捲好,裝進綁在信鴿腳上的套子裡,摸了摸它的頭,這才放它飛去。

    站在窗口望了好一會兒,才走回書桌,將畫像捲起。

    他也該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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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溪忽調琴,隔林寒淨瑤,在這處華麗的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綠蔭遍佈間,隱隱約約傳來淨淨琵琶聲。

    一名僕從腳步匆忙的走來,繞過長廊、越過小橋,來到亭上正在撥弦的男子身邊,恭敬的躬身,「稟大少爺,柳公子求見。」

    弦音乍停,師尋陽緩緩的抬起頭來,俊美的容顏讓人呼吸一頓,可再細瞧,卻可以發現那雙黑珍珠般的眼眸是空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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