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樓采凝
「對呀!我和他無話不談呢!聽他的師兄弟說他來震川鎮,我可是問了好久才知道他住在這裡。」她抬頭四處瞧瞧,「怎麼到處結紅彩,這兒辦喜事嗎?」
「是呀!昨兒個裘公子與我們大小姐成親了,不,我現在應該喊他姑爺才是。」感受到來人的威脅性,小綠索性將裘豹與心妍成親的事說了出來。
「小綠!」心妍皺眉看了她一眼。
「妳說什麼?妳和他成親了?」楊仙兒倒吸口氣。
「這位姑娘,既然妳是裘豹的舊識,那就坐下稍等。」心妍禮貌回應道:「我想他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妳……妳就是裘豹哥的新婚妻子?」仙兒看著她的目光轉為帶有敵意。
「對,妳──」
「妳走,我不想跟妳說話。」楊仙兒大剌剌地對她吼道。
心妍一震,完全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就在她不知所措時,裘豹正巧回來了。
「裘豹哥──」楊仙兒一見到他,立刻飛奔向他。
「是妳,仙兒。」他很意外她會來這裡。
「是汪洋哥告訴我你在這裡的。」她勾住他的手臂,就像以往那樣緊緊捱著他,完全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自覺。
「那傢伙!」裘豹眉心緊緊一蹙,本想甩開她,可回頭看見心妍那雙直凝睇他的眼神,反而抓住了楊仙兒的手,漾出一抹魅惑的微笑,「路途遙遠,妳一定累了吧?」
「當然累了,可是……聽她們說你成親了?」楊仙兒睨向心妍。
裘豹看了心妍一眼,「這事之後我再對妳解釋。」
「那她不是你的妻子了?」仙兒執意問著,希望能從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仙兒!」他回頭睨了她一眼,「不要再問了。」
「我是他的妻子。」見他不願回答,心妍主動答道。
「妳不要說話。」裘豹朝她冷冷頂回。
心妍看看他又看看楊仙兒,面對他這般冰冷的對待,一顆心漸漸沉下,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再面對他,只好轉身離開。
看著她孤單纖細的背影,他很想喊住她,可還是忍了下來。
「裘豹哥,我要住在這兒。」楊仙兒搖搖他的手,將他的注意力喚了回來,「你要給我一間不錯的房間喔!」
「妳回家去。」他甩開她的手,表情轉為漠然。
「我千里迢迢來找你,你怎麼可以要我離開?!」楊仙兒不依地直跺腳,就是她這種驕縱的個性,讓裘豹煩悶不已。
他搖搖頭,輕吐口氣,「我會讓管家為妳準備房間,不過妳在這兒別胡來,平常我很忙,妳得照顧自己。」
「裘豹哥,你好凶喔!」她噘起小嘴,見他這樣的臉色,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好暫時依了,「好嘛!聽你的就是。」
「那就好。」他隨即對待在一旁的阿義說:「幫楊姑娘準備一個房間。」
而後,他便朝新房的方向走去,淡冷的表情中寫著幾分無奈與僵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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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進新房,裘豹就見心妍坐在圓几旁發著呆,眼神像是載滿了愁緒。
「怎麼?不高興了?」他在她對面坐下。
「沒有。」心妍眼神飄忽地望著他。
「那很好,我讓她住在這裡,妳應該不會有意見吧?」他不是在徵詢她的意見,而是在告知她。
「這座府邸本就是你的,一切由你做主。」心妍淡淡地道。
「嘴巴說好,表情卻不是這麼回事。」裘豹勾唇一笑。
「你別對我要求太多,我能做的就只是這樣了。」心妍突然覺得腦袋好沉、好痛,隨即她站起往屋外走去。
「要去哪兒?」他問道。
「大馬山。」離開府邸就不用再目睹他和那位叫仙兒的姑娘在一塊兒的親暱樣。
「妳去大馬山做什麼?」
「去看看張大叔,不知他傷好些沒?」已好一陣子沒上山了,她真的很想念山上的一些工人。
「我去幫妳看好了。」
「不用。」心妍睨了他一眼,就直接跨出門檻,走了出去。
裘豹見狀,思考了會兒,也跟著加快腳步追了上去,「我也去看看。」
他堅持己意,硬是要跟著她一塊兒前往大馬山。
「就是因為妳要去,我才要跟去看看,看看妳可有耍什麼把戲。」
心妍咬咬下唇,狠狠望著他,然後一句話也不說地往大門外走去,這時楊仙兒正好看見他們,立刻跟了過來,「你們要去哪兒?」
「我們去辦事,妳好好待在府裡。」見了她,裘豹再也裝不出好臉色。
「不要,我偏要去。」楊仙兒就是這種個性,完全不明白自己帶給別人多大的困擾。
裘豹猛回頭望著她,又見心妍已走出府外,他不再多言地追上,而楊仙兒當然也不會放過他了。
三個人擠在馬車上,心妍蓄意讓自己的心放空,不去注意對面相鄰而坐的兩人,直到大馬山上,待馬車停下,她第一個下車,直往工寮後方的木屋走去。
老於從木屋裡走了出來,「姑爺、大小姐,你們來了!」
他們成親的事,昨兒個已有人來通報了。
「對,我們過來看看,辛苦了。」
「一點也不辛苦。」老於笑了笑。
「裘豹哥,這裡是哪兒?」楊仙兒看看這裡,疑惑地問。
「伐木的地方。」他簡單回答。
「真無聊,幹嘛來這裡看人伐木呢?」她指著遠處那片幽林,「那兒好像挺漂亮的,我們去那裡走走。」
「不行過去,那裡非常危險。」他警告她。
「為什麼?」
「我說危險就是危險,不准去。」說著,他跟隨心妍的腳步來到那間木屋。
還沒踏進木屋,就聽見她哭泣的聲音。
他凝著眉走過去,才發現原本躺在床上的老人不見了,一旁穿著素衣的則是張大叔的妻兒,「他……他是什麼時候走的……」
「前兒個夜裡,不過他沒有痛苦的走。」反倒是張大娘安慰著心妍,「大小姐,別傷心了,只是他臨走前還直念著想見妳一面呢!」
「抱歉……我該早點來,不該隔這麼久。」她抽噎不止,心底難過得很。
張大叔雖然只是個伐木工,可在江府做工長達二十年之久。記得小時候只要爹帶她來大馬山,都是張大叔抱著她四處玩耍,還會買甜點給她吃,這份情誼她永遠記得。
「我們知道妳忙,他其實也清楚。」張大娘笑笑說:「只是他說……一直想再向妳道一次謝。」
「我什麼都沒做呀!原以為他會好起來……」心妍愈說愈心酸。
「快別這麼說,一切都是命呀!」張大娘拍拍她的手。
「張大叔葬在哪兒?」心妍想去祭拜他。
「他大半輩子都待在大馬山,他要求死後葬在這屋後的山頭……」想起丈夫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情景,張大娘忍不住老淚縱橫。
「我去看看他。」說完,心妍便直接走出屋外,來到後方山頭。
站在張大叔的墓前,她已哽咽地說不出話來,這時候裘豹來到她身後,直望著她抖顫的雙肩,不懂她竟和工人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在心中對張大叔說了一些話後,心妍拭了拭淚,轉過身,卻看見裘豹就站在樹下定定瞧著自己。
「你怎麼也來了?」
「妳能來我就不能來嗎?」他也走到張大叔的墓前祭拜。
「楊姑娘呢?」她很疑惑,喜歡跟著他的楊仙兒居然沒眼來。
「她還待在工寮。」
兩人一塊兒起身。
心妍看了他一眼,「你其實不用管我的。」
「什麼意思?」
「我是說,當我在鎮長那裡受處罰時,你根本不必理會我,如果他們打了我,也等於替你出氣不是嗎?」她垂首低語。
「妳在胡說什麼?」
「我說的是真話,反正要死就一次解決吧!否則只是更加折磨人。」她苦澀一笑。
「妳動不動就以死來要脅我?」裘豹止住腳步。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怕你會後悔,怕你會更恨我,怕你……怕你情人來找,你卻因為成了親而──」
「這對我而言一點影響都沒有,沒聽過三妻四妾嗎?」裘豹冷著嗓音說道。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心妍的心一震,無法想像要與其他女人共同擁有他。
他可以氣她、恨她,甚至罵她,但是不要用這種方式對待她,她真的不能忍受。
「我可以有許多打算,卻不必告訴妳。」他半瞇著眸走了一段路後才回頭道:「砍伐工人受傷的應該還有不少吧?」
「嗯,伐木時免不了意外發生,偶爾幾天都會遇到一樁。」想想還有其他工人在療傷,都因此而沒了收入,心妍很想幫忙,但她已是自身難保呀!
「這樣吧!傷者每個月供給十天的銀餉,其餘工人則補貼三兩銀子。」說出這個決定後,他便快步朝前走。
心妍愣了下,立刻追過去,「你說的是真的嗎?」
「妳質疑我的話?」他蹙眉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