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林騰雲
「你的手鏈好特別，在哪裡買的？」
霍禹少吃一口飯，看了手腕上的天珠手鏈一眼，眼底掠過一抹陰鬱，陷入沉思中，久遠的傷痛記憶又被牽動——
「這是我媽親手做給我的十九歲生日禮物。」
「真的嗎？」陸菲菲雙眼圓睜，很是羨慕，「你母親對你真好，你非好好孝順她不可。」
「她死了。」霍禹少似笑非笑的說。
「嗄？！」她嚇了一大跳，表情哀傷的說：「抱歉。」隨即沉默不語。
半晌，他開口了，「你沒有興趣知道她的死因嗎？」
「你……願意告訴我？」她想都沒想過。
霍禹少冷冷一笑，「我媽是位音樂才女，也是很傳統的女性，當她得知我爸外遇，背叛她的感情之後，她每天都過得很不快樂，歇斯底里，像個瘋子，直到我十九歲生日，在送我這條手鏈的一個星期後，她在家裡上吊自殺了。」
陸菲菲沒有太多驚訝的表情，反而是流露激賞的目光，令霍禹少深感疑惑。
「失去母親之後，你完成學業就到國外發展了吧？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在英式集團待了八年，是不是？」她情不自禁的握緊筷子。「你很棒！你母親若是知道你今日的成就，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
看著她認真支持他的模樣，他不禁怔愣住了。
她果然和一般人不同，假設換成他人，應該會先指責他父親的背叛吧？而她卻是將焦點放在他身上，欽佩他的成就。
「是你母親教你彈鋼琴的嗎？剛才你提起你母親是位音樂才女。」她揚起溫柔的笑容。
「是，我三歲開始，她就教我鋼琴，我的一切，全是她賜予我，包括我的生命。」他冷笑一聲，「你對背叛妻子的丈夫，有什麼看法？」
陸菲菲愣了一會兒，很樂觀的說：「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在這個世上，都有人拋棄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親骨肉了，一對沒有血緣的夫妻感情生變，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
霍禹少震驚的看著她，不敢相信她的回答居然如此出人意料之外，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殊不知這是她的切身故事。
「不管是男女朋友還是夫妻，彼此之間都沒有血緣關係，當另一個人決心背叛時，剩下的那個人為何要想不開呢？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陷入絕境，值得嗎？」她輕咳一聲，「我並非不尊重你母親，只是……」
霍禹少緩和心緒，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半點責怪她冒昧言論的意思，「繼續說，我想聽。」
陸菲菲抿了抿唇，「愛應該要快快樂樂，如果你愛的人無法讓你快樂，也無法從你身上得到快樂，這樣的愛有什麼意思？令堂對令尊的愛已經變質，成了怨恨，她選擇自殺是為了結束自己的痛苦？還是企圖讓令尊內疚呢？當然，我不認為令尊沒錯，他應該拿出勇氣坦白一切。若是能早一步得到丈夫的懺悔，也許你母親心裡會好受一些。」
聽完她獨特的見解，與對男女之間情感的剖析，霍禹少但笑不語。
他去哪裡可以聽到這麼特別的言論？沒有，只有跟她在一起，才能親耳聽見吧！
她很特別，難怪可以抓住謝門良的心，因為他父親向來欣賞有才情、腦筋靈活的女人，當初才會被狡猾聰明的歡場女人所吸引，他母親恬靜賢淑，缺少歡場女人的妖嬈嫵媚，才捉不住丈夫的心。
反觀她，不但外貌美麗，腦袋聰慧，個性平易近人，全身散發出高雅的氣質，主意多，能言善道，有足夠的能力能完全掌握男人，謝門良會喜愛這個女人，他漸漸明白其中的原因。
「你是個很聰明的女人，你的男友一定很喜歡你。」他別有深意的說。
「男友？」陸菲菲趕緊澄清誤會，「我沒有男朋友。」
想隱瞞？是何居心？
霍禹少不為所動，「你這麼美麗大方，追求者肯定不少，怎麼會沒有男朋友？還是你喜歡一夜情？」
她氣得臉頰通紅，「拜託你別亂說好嗎？我最討厭一夜情了，我沒有男朋友，是因為沒有看對眼的人出現，不過……」
「不過什麼？」霍禹少難得好奇，追問道。
陸菲菲連耳根子都紅了，遲疑許久，終於害羞的開口，「不過現在看對眼的男人已經出現了。」
無妨，反正這麼說，他也不知道她喜歡的人是誰。
她心裡這樣想，於是放心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是我嗎？」
「咳咳咳……咳咳……」陸菲菲被水嗆到，一手搗住嘴巴，緊張的說：「你……你……咳咳……」
霍禹少笑了，心裡卻陰沉得可以，如同他對她混沌莫名的感覺一樣矛盾、複雜。
莫非她佯裝矜持，是為了勾引他？
他確實喜歡聰明美麗的她，但是她的身份特殊，教他無法接受她，如果她不是謝門良的女人，他極有可能會愛她，可偏偏她是。
「原來……你喜歡我。」他微笑，定定的凝視她，那眼神十分堅定，讓一切無所遁形。
陸菲菲深吸一口氣，不敢相信竟然會被他一語說穿內心的情事，以後兩人見面不會尷尬吧？突然間，她的心緒亂成解不開的一團。
倉促的結束了中午的約會，她喪氣的離開簡餐店。
霍禹少讓她自己搭車離開，沒有親自送她，等她離開之後，便拿出手機，撥電話給吳冠德。
「下班後到我家碰面，我有事情找你幫忙……」
一股強風捲起地上的落葉，霍禹少頎長的身軀佇立在人行道上，抬頭看著晦暗的天空，彷彿刻劃他此刻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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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間一到，打卡鐘響起悅耳的音樂，陸菲菲結束一天忙碌的工作，正要起身，打算回家好好放鬆休息，手機鈴聲卻突然響起，她看了眼來電顯示，驚訝得險些喊出聲。
是霍禹少打來的？！
她佯裝鎮定的按下通話鍵，「你好，我是陸菲菲。」
故意用公式化的口吻與他打招呼，其實心底覺得很冒險，她並不想和他如此生疏，可是又怕自己太過多情。
「下班了？」他的聲音總是迷人好聽，彷彿可以蠱惑人心。
「嗯，剛準備要回家休息。」她笑道。
「你想回家休息？」他假裝有點訝異的說：「那真不巧，我原本想約你去看夜景，我知道有個點不錯。」
「你要約我？」這是真的嗎？她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但是仍然要有所矜持。「你說個時間吧！」
「我現在在你公司樓下。」
陸菲菲匆忙掛斷電話，拎起皮包就奔出辦公室，急匆匆的按下電梯鈕，心情忐忑。
「菲菲！」簡佑祥疾步走來，「下班了，一起吃晚飯吧！」
「我今晚有約會。」她不好意思的承認。
「這樣啊。」他心底震驚，感情突遭襲擊，頓時慌亂得不知所措，只能言不由衷的說：「那……祝你今晚愉快。」
「謝謝。」
電梯來了，陸菲菲頷首，搭乘電梯離開了。
她無暇顧及公司同事們的眼光，只在乎自己臉上的妝完不完美，儀容是否美麗無缺，別人怎麼想都無所謂，她只想把握住與他相處的機會。
踏出公司大門，她抬頭挺胸，神采飛揚，自信的走到他的跑車前。
霍禹少紳士的替她打開車門，邀她入座，隨後駕車離開。
「聽音樂好嗎？」她問。
「好。」他應允。
陸菲菲打開皮包，拿出CD，將CD放入音響內，驀地，整個空間充滿主唱嘶啞低沉的嗓音，原本孤寂的心房得到了溫暖、滿足。
一路上，他們閒聊著，除去緊張，她十分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霍禹少無心想其他事，當她在他身旁時，他的目光和注意力總是離不開她，偶爾，他甚至會忘記他應該憎惡她……
一段時間之後，他們來到陽明山上，陸菲菲降下車窗，恣意享受著清新宜人的空氣，只是夜晚山上的露水較重，空氣中有些微的冷意。
到達目的地，那是一處安靜的觀景區，一旁有行動咖啡車，和幾個散落的座位，好像是給情人安心談戀愛的空間。
他們選擇靠近柵欄的位子坐下，點了兩杯義式咖啡，山下霓虹燈連串起來的夜景，瞬間令人心醉。
「你怎麼會突然想約我喝咖啡看夜景？」她提起勇氣問他，非常想知道答案。
「我發現和你聊天很有趣。」這是真的，他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為什麼她說的每句話都容易打動他？
「那很好，以後你常請我喝咖啡，我願意付出時間和你聊聊，充當你的心靈導師和生活調劑品。」她開玩笑的說。
「如果你願意，這沒問題。」
「說得跟真的一樣，你不怕女朋友吃醋？」她試探的問。
「我說過我有女朋友嗎？」他反問她。
「像你這種事業成功的男人，沒有女朋友很怪。」
「你就當我怪吧！「他間接表明自己沒有女友，也像是暗示她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