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夏喬恩
「我認為換個人給我是最好了!」她興沖沖說出心底的想法。那個墨十太健壯了,根本不像是會生病的料,留著他一點也不好玩。
「哦?那你要誰?」果然如他所料,他興味的看著那張藏不住心思的小臉蛋,喜歡她多變的表情。
「隨便都行,只要染病的都行,例如說幫忙開門的那個門房大叔啊。」
「金東染病了?」他怎麼看不出來?
「是啊,而且病得不輕呢!路上我同他說話,他都紅著臉說不出話來,而且沒幾步就跌跤,要不是我爺爺扶著他,恐怕早跌暈了。不過也不光是他,你府裡的人幾乎都染病了,十個裡有九個都怪怪的,不是臉紅就是癡呆得說不出話,連個問題都答不出來,真慘。」
聞言,他略顯訝異的挑眉,疑聲小心地問:「我倒是忘了你懂醫,所以就你看來,他們全病了?」
「是啊,而且全是同一種病,我猜應該是從外頭傳進來的,客棧裡也有不少人有相同的症狀,也是臉紅紅、一臉癡傻,嚴重的,嘴角還會流下口水呢!」她一臉理所當然。
「哦?」黑眸微瞇,眼底瞬間閃過一絲精光。
「這種症狀我估計應該是某種不好的東西跑到了腦子裡,所以才會讓人癡癡傻傻又臉紅不斷,所以如果你肯給我一個染病的人讓我研究研究,我有自信很快就能研究出病因。」
她向來就喜歡做研究,這會兒見到不曾見過的病症,怎會不心癢?所以一回房沒整理包袱就跑來找他了。
「你的醫術精湛,要撥個人讓你研究也不是難事,只是……」
「只是什麼?」只怕你定醫不好了。
眸色一深,他研究似的注視著她此刻天真無邪的表情,內心不無錯愕。
自從相處後,他就發現她的個性過分活潑開朗,對於男女之間也是不拘小節,不若一般女子矜持含蓄,本以為她是因為明白自身相貌過人,早就習慣他人的注視,動作上才會如此直率,不料事實卻是相反。
她非但對於自身的美貌毫無所覺,反倒認為他人驚艷的目光是一種病症,對於他人的眼光做了最錯誤的解讀,甚至還想出手研究,真是不可思議。
「只是什麼你說啊!」她性急,耐不住太長的沉默,傾身就往他耳邊嚷道。
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近,他不退,就著三寸不到的距離對著她微笑。
「沒什麼,只是你醫術如此高明,若是隨便挑個人給你,豈不是埋沒了你的才能?我在想,要挑就挑個最妥當的病人給你,你也好徹底研究。」
「真的?」聞言,她立刻開心的大笑,不若一般女子搗著嘴,而是大方的讓編貝皓齒裸露。
那笑容極燦爛炫目,看得歐陽飛溟有片刻失神,好一會兒才道:「自然是真的。」
「那好,我可得要找個最適當的對象才行。」跳下廊欄,她興沖沖地問:「你家裡有多少人?」
「約莫一百六十人。」
「這麼多?」她有點嚇到。「也好,我這就到處逛逛,順便物色物色對象,說不准馬上就能發現有趣的對象。」她迫不及待的就往前衝。
「彌姑娘,請止步!」他突然喚住她的腳步。
興致被打斷,她感到些微不耐。「你還有什麼事?」
「倒也沒什麼事,只是你那方向是往慈心園的。」
「慈心園又如何?我不能去麼?」
「也不是不能去,而是歐陽家歷代祖先的牌位皆供奉於慈心園,除了一些牌位,那兒向來沒什麼人煙。」也就是說那裡只有死人魂魄,根本沒活人。
「是麼?」點點頭,腳下換了個方向,速度不減的繼續往前衝。
「彌姑娘,請止步!」他又喊住她。
「這會兒又怎麼了?難不成這個方向也是供死人牌位的?」
他家死人那麼多呀!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不是,那方向是往摘星閣。」
「摘星閣又是什麼地方,同樣沒人嗎?」討厭,這也沒人、那也沒人,不是說有一百六十人?人都躲到哪裡了?
「摘星閣是擺宴待客的地方,除非有客到,否則那兒平常也是沒人的。」
彌多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請問你家哪裡有人?」
「不如由我帶路吧。」他笑著提議。
「你沒事要忙了?」她記得回府時,他似乎說過有事要忙,怎麼這會兒又空閒了?
「忙完了。」
「這麼快?」
他沒有多做解釋,只是溫柔的瞅著她,用非常溫和的語調說:「你的事比較重要。」
凝望著那雙過分溫柔的黑眸,彌多安感到自己的心弦瞬間莫名的顫了下,正巧此時秋風迎面拂來,竟不若適才涼爽,而是一陣悶熱,吹得她的雙頰也跟著升高溫度了。
咬著唇,她不禁咕噥:「你真怪。」
「哪裡怪?」
「說話怪,態度也怪,上回在山頭時,你說話乏味得令人想睡,就連眼睛都不看我,這會兒你卻不再生疏的只喚我姑娘了,而且還敢抓我的手呢!」彌多安沒心眼,歪著頭將此時浮現在心頭的疑惑通通道出。
黑眸微閃,臉上卻是一派自然。「在外總不比家裡,在家可以自自然然,在外總要顧及禮節,說話、態度上自然有所不同。」他避重就輕,沒說出當時他對她的身份還有所顧慮,所以才會與她保持距離。
「是麼?」她不懂世俗禮節那一套,卻覺得他話說得有幾分道理。
「更何況我已將你視為朋友,你認為朋友之間說話還需要那麼客套麼?」明白她對於世事認識未深,他有自信可以說服她。
「那倒是不用。」她果然完全被他說服,不過卻咧開嘴,突然給了他一個拐子。「嘿!你這個人也挺無賴的,我救了你一命,照理應該是你的恩人,怎麼這會兒卻成了你的朋友?怎麼?難不成你以為這樣就不用尊敬我了?」
沒料到她有這層想法,他先是一愣,才感到好笑。「我沒這個意思。」
「最好是沒有,不過我也不是什麼虛榮的人,不需要你來奉承,只不過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三個願望呢。」或許對於一些小事她的記性是差了些,但是醫藥、記仇和有利於自己的事,她卻是通通不忘,能記一輩子。
「君子一言鼎,我說到做到,絕不毀約。」他笑著表態。
「那是最好。」得到他的承諾,她總算放心,心思很快也回到找尋病人上頭。「奸了,那咱們別浪費時間了,你快點帶路,我好找人。」
語畢,她拉著他的袖子就往前衝,結果才跑了一步,就聽到衣帛被撕裂的聲音,她馬上感到不對,霎時停下腳步。
回頭,廊下的他,右邊的袖口果然少了一片袖角。
見狀,她沒感到愧疚,反倒皺起眉頭。「你幹麼不走?」故意讓她丟臉的是不是?
「那個方向是往慈心園。」非常一本正經地說。
「……」娘的!她竟然忘了。
「我適才說過慈心園是供奉我歐陽家歷代祖先牌位,向來沒什麼人在那兒走動。」還是一本正經,不過爾雅的唇辦卻微微抿緊,像是要防止極大的笑意自唇間逸出。
看出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她一惱,慍道:「我當然記得那方向是往慈心園的,我只是突然想去那裡參觀參觀,不行麼?」
「當然可以。」他忍住笑。「既然你有意參觀,那就由我帶路吧。」邁開腳步,緩緩前進,很努力的不笑出聲。
這個姑娘,記性真的差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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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略走過慈心園後,他花了一個時辰帶著她逛過幾個大苑。
一開始,她還興高采烈的比著誰誰誰臉最紅,誰誰誰還會流口水,誰誰誰只對他臉紅卻不對她臉紅,自顧自的比較得好快樂,可這會兒,卻意興闌珊的走進了無人的庭園裡,挑了塊大石坐了下來,雙手托頰,若有所思。
「累了?」
「不是。」
「那是找到合適的對象了?」
「也不是,我只是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她皺起眉頭。
「哦?」總算發覺了麼?眉梢微揚,他緩步來到她身邊。
「根據我的觀察,你府裡的人就只有見到你我會臉紅,平時倒沒什麼異樣,差別只在於遇見我只有男人會臉紅,見到你時,卻是女人會臉紅。」
「所以你有什麼心得?」
睞了他一眼,她悶悶的回答:「我懷疑那是一種自然現象,就好像天氣熱人就會臉紅是一樣的。」
她不笨,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事實,只是弄不明白自己和他有什麼不同?為何他人瞧見他們倆就會臉紅?
難不成他們兩人的體溫太高,只要別人靠近就會臉紅?可既然如此,為何爺爺靠近她時卻不會臉紅?女人看到她時也不會臉紅?
「其實我心裡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他出聲打斷她的思考。
「什麼問題?」
「你和彌老先生向來在深山居住,彌老先生不懂醫術,那你的醫術是由誰所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