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雷恩那
想起他那個模樣,酷味消減許多,變得有點矬、有點可愛,她嘴角捺得更深。
「起來了,別睡在這裡。」小手伸向他。
從善如流地握住自個兒送到眼前來的軟荑,鍾爵感覺到她拉動的力量,有力的五指握得更牢一些,倒拖,輕而易舉就消弭掉她的力道。
譚星亞輕呼了聲,嬌軟身子不可抗拒地往前撲倒,再被男人的長腿一拐,俏臀兒立即跌坐在人家大腿上,被他順順當當摟個滿懷。
「你——唔唔!」
她抬起臉蛋,角度正合君意,嫩唇隨即被搶劫了。
他的唇瓣柔軟熾熱,把她嘴上的微涼瞬間驅逐,變得與他一般熱,發燙的熱。
譚星亞軟軟歎息。
她既害羞又渴望,但畢竟抵擋不住他奔進芳腔裡的熱舌,終是拋棄女性矜持,丁香小舌大膽地與他纏綿起來。
老天!她好軟、好香,味道如此甜美啊……鍾爵啞歎,粗嗄喘息,熱力席捲她口中每一寸嫩肌,盡情品嚐。
譚星亞忍不住細細低吟,輕顫不已,貝齒輕咬他的唇。
終於啊終於……這是她渴望了一整晚的親吻呵!他們已經兩個多月沒吻著彼此了,她好想他,好想好想,想得心都痛了……
他的眼好深,像探不著底的千年古井,又像兩團漩渦,吸食了她的神智。
她頭微感暈眩,火熱的臉容擱在他的肩窩,半合眼,慵慵懶懶地牽唇。
「歡迎回家……」我好想你。她細嗓揉著思念,如歌呢喃。
男人深邃的面容略繃,雙目微瞇,注視著那張鵝蛋臉的棕瞳迅雷不及掩耳地刷過什麼,快得無法分辨。
慣於沉默,鍾爵抿唇無話,擁抱的力道卻悄悄加重。
在他懷裡,她彷彿輕得連根羽毛都比不上。
終於,他轉身,橫抱著嬌小的女人,穩健且迅速地爬上二樓。
樓上有床,他們確實該上床了……
第二章
夜半,隱約有茉莉花香,男人光裸著身軀站在法式長窗前。
兩指捏住一截煙,湊到唇間徐徐吸著,尼古丁的氣味在口鼻、腦門和深喉間轉過一圈後,他朝半敞的窗外呼出白煙。
月光清亮,輕悄悄地鑽進窗內,把高大勁瘦的裸軀作出明與暗的切割,要不是正吞雲吐霧著,靜佇的他真像尊石雕像。
再噴出一口白霧,他捏煙的那隻手順勢把百葉長窗推得更開些,跟著上身輕傾,下意識俯看吊掛在長窗外的幾個迷你小盆栽,和月色下爍著奇異銀白光點的小前庭。
迷你小盆栽裡光生綠葉不開花的植物他叫不出名,只曉得它們像是一百萬年也不會凋謝似的,小葉子總是綠油油,不爽的時候就僅是幾小盆弔在那兒、自個兒搞起「同氣連枝」的勾當,大爽的時候它們會玩起「眾樂樂」的遊戲,生長快速、極度茂盛,綠葉沿牆蔓生,若沒人阻止,整面牆、甚至整棟房子很快就會被吞噬,納入綠色國度。
此時小盆栽挺安分,只悠哉悠哉地垂下好幾縷莖蔓,小葉子依舊漂亮。
他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可不僅這一項,底下的小前庭裡,多的是被他一律統稱為「植物」的大小盆栽。
嗯……不過他至少還知道放在庭角的那兩盆分別是矮枝辣椒樹和羅勒,印象中是她那位姓袁的好友兼合夥人送的,說是為了方便她炒菜爆香,可以現摘現用。
好友啊……
峻唇撇了撇,他心頭微悶。
自己在悶個什麼屁,他很清楚。
她跟著他居無定所、四處飄流整整十年,剛開始兩年是歐美兩地業餘賽的磨練,光那兩個年頭,他們就跑遍歐洲和全美各大業餘賽的場地,他高超的技巧和要贏不要命的狠勁席捲整個業餘圈,炒熱了當時的地下賭盤。
兩年後,他被吸收到正規的「OUZO」國際車隊裡,她又隨他跟著整支車隊跑世界巡迴賽,以及任何一場能替贊助廠商打響名號和品牌的賽事。
來來去去、這裡那裡的,生活起居儘管有車隊的專屬管理人員安排,卻沒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所在。
被他拖累十年,她累了。
當她用溫婉如今夜一地皎銀的臉容凝注他,眸底幽幽湛動,透出再難掩盡的疲憊,即便她不肯說出口,他還能裝作看不穿、無動於衷,然後繼續強迫她,幾近變態地把她鎖在身邊嗎?
或者正是她一聲不吭、疲倦至極也絕不乞求的倔性,才會讓他避無可避地去正視左胸莫名的燒灼和疼痛吧。
是該鬆手的。
他嘗試再嘗試,儘管這決定害他差點把兩排牙全咬斷,最後還是允許她在這個有些雜亂、人情卻仍淳厚的城市落腳。這裡是她那位偷渡至日本、後來染上毒癮而客死異鄉的母親的故鄉。
算一算,她定居在這個城市都兩年了,八次季節的轉換,她似乎過得很好、很自得其樂。
房子裡隨她所欲地佈置,傢俱並非高檔貨,但每一件、每一組都有她自己的品味,沈靜氛圍裡透著溫馨,而屋外的前庭就更不用提了,他還真是近年來才曉得她喜歡那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兒。
瞧,她不只找到興趣,連好朋友也有了!
沒有他,她好好的,過得舒心暢意,反觀他……
重重吸口煙,再重重噴出,他把煙屁股往擱在窗欞上的煙灰缸裡捺熄,動作有些粗魯,跟那截煙有仇似的。
「爵?」床上的薄絲被起伏出一個曼妙曲線,低柔的女音如漣漪般蕩漾。
譚星亞微微撐坐起來,眸光迷濛,著迷地望著半身浸在月光裡的鍾爵。
他裸著身,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絲贅肉,長期維持訓練的關係,他胸腹早就塊壘分明,肩膀、雙臂和大腿的肌肉相當發達,繃繃的,將古銅色的皮膚繃到發亮,在月光下滑動著可口的流光。
她才想掀被下床,他已聞上長窗走近,腳步無聲、流暢、迅捷,宛如一頭優雅的黑豹,銳目暗爍,靜謐謐欺近她身旁。
重新躺回床上,他長臂一探,把薄絲被底下那具香馥嬌軀拉進懷中。
「怎麼了?」嫩背緊貼他強壯的胸膛,她感覺他腿間的男性像是甦醒了,正灼燙地抵著她的股溝處。
害羞地咬住呻吟,她想回眸詢問,畢竟他不常抽煙,而他適才立在窗邊的神情竟有幾分疏離,彷彿與她陌路,儘管那古怪感覺只短短幾秒,仍拉扯了她的心。
「太熱了睡不著嗎?把冷氣再調低一點好嗎?」她柔問,細嫩臂膀往後環住男人的頭,手指揉進密濃棕髮裡。
她小臉略側,揚睫,還沒能看清那張峻顏,朱唇已被牢牢含住,男人的舌大肆進擊,奪走她的聲音和呼吸。
「唔……等等,嗯哼……冷氣的遙控器……」細臂盲目地往床頭櫃伸去。
「不用調低溫度,再調,等一下還是要流汗。」鍾爵埋首舔咬著懷裡的小女人。
「誒……」
他沙嘎低笑,存心誘惑人,硬繭滿佈的大手在暈燙的水嫩肌膚上游移,然後在她胸前找到最佳的棲息地,逗留著不走。
胸口發燙,全身都發燙,譚星亞仍努力要維持一絲絲理智。
「鍾爵……」她忘記要問些什麼了。
幾秒鐘前,她喉中明明含著話的,但現在似乎一個字眼也留不住,又全都倒嚥回去,只知道……他們又流汗了,交纏著、親密無比地連在一起,濡濕著彼此,早分不清誰是誰……
☆☆☆☆☆☆☆☆☆☆☆☆☆☆☆☆☆☆☆☆☆☆
看到天黑,生理機能自動調成休息模式,天一亮,自然又是一條活龍,而回到這個城市的第一夜,他不是失眠,卻是睡得太過深沉,身體像陷進黑澤裡,溫暖的水澤覆蓋他,掩住眼耳,鬆弛了意志,熟悉的素馨瀰漫,他摟著一具香軟的女性柔軀,睡得不省人事。
彷彿是種變相的、無聲的抗議,抗議他平時把自己逼得太緊、操得太累,如今鬆懈下來,細胞裡疲憊的記憶整個反撲。
「是啊,他還在睡,嗯……我有點放心不下,所以先打個電話給你,關於那張珠繡的訂單……」音調刻意放低,從起居室傳進虛掩的門扉。
門內,以「大」字形大剌剌趴在床上的精勁身軀終於蠕動了幾下,眼皮懶洋洋地掀了掀,眉心稍蹙又放鬆,留下好淡的細痕。他舌微探,舔了舔那雙用來接吻再合適不過的豐唇。
外頭,低柔女音再起——
「我早上過去湖邊早市買菜時,順便繞回店裡一趟,把幾件珠繡拿回家裡來了……小菱,這幾天我想……」後頭話語淡微,隱約跟人打商量似的。
小菱?
不就是她那位「好友」嗎?
「睡美男」的豐唇略撇了撇,意識繼續飄遊,想醒,懶得醒,眼皮半啟。
有什麼好打商量的?當初要弄家店給她,完全屬於地,讓她當「唯一」的老闆,她偏不要,就喜歡搞合夥,還廿心當起人家的「二老闆」,結果每每店裡有點風吹草動,兩人就得商量來、商量去的,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