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綠光
「嗯,沒事。」她笑開,不想被人發現她很失職,剛過十點,已經開始想念被窩,「還想再喝什麼嗎?」
對了,和客人閒聊,也許就不會那麼想了。
所以她邊調酒邊和人哈拉,瞥見門開,又有人進來,直往吧檯走來。
「你好,請問想喝什麼嗎?」五男兩女,小團體一隊,有得忙了。
「欸?班梓,好久不見。」男人一臉欣喜若狂。
「嗄?」她認識他嗎?
啊啊,難道是昨天的客人?糟,她沒辦法那麼快地記住每個客人的臉。
「最近好嗎?」另一個人也問。
「咦?」
「還以為你消失到哪去了?」
一群人熱情地問候著,東一句西一句,問得她滿頭霧水,下意識覺得有人在整她,但他們的神情是恁地熱切,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啊,而且還問她一年不見跑去哪,這這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不認識他們,可他們也不像是認錯人,因為他們叫的確實是她的名字。
可是……
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幕模糊的情景,那裡也是個熱鬧的地方,有不少人笑鬧玩樂著,還有一個男人,總是坐在她眼前,目光深情交流,笑得像是掌握了全世界的幸福般滿足。
她的心漲滿愉快,被幸福的幻覺給要得團團轉。
那是誰?
「還有,你的他呢?跑哪去了?今天怎麼沒報到?」有人問著,拍了拍旁邊的空位,「還是跑去洗手間了?」
班梓一臉複雜地瞪著眼前空下的位子,不知道為什麼,她確實覺得少了個人。
少了誰?
完蛋,副作用又出現了嗎?讓她的腦袋開始錯亂了起來。
可是這感覺好真實,像是一個應該出現的人卻消失了,像是遺失了一件最珍貴而又無可取代的寶貝,心裡倜悵空泛得難過。
丟了什麼?
沒了什麼?
「你怎麼了,要不要緊?」
她慌張的拿起雪克杯準備調酒,手一滑,雪克杯掉落地上,發出刺耳聲響,引來眾人目危。
班梓臉皮薄的羞紅,再三道歉,趕忙撿起雪克杯調酒,然而卻總是覺得力不從心。
「來了、來了,就是這一首,阿梓,你的主題曲!」
有人喊著,有人跟著起哄,場面很熱鬧,只有她是一頭霧水。
「我的主題曲?」為什麼今晚的她,總覺得與這個世界特別的格格不入?
「就是這首啊。」眼前的男人跟著播放的鄉村歌曲輕哼著,「好像是這麼唱的嘛,灰姑娘不要王子,王子不要白雪公主,白雪公主不要小矮子……阿梓,然後呢?這不是你的他亂編的歌?」
她的他?這不是一首尋常的歌嗎?連她也會唱啊……可是,是誰教她的?是誰……
班梓的心是慌亂的,情緒是激動的,感覺眼前的人潮是幻影,腦袋裡的破碎畫面才是實景,兩者在她眼前交錯上演,猶若鬼魅閃動,一股噁心感無預警地衝上喉頭,丟下雪克杯,她衝進洗手間裡。
外場的李淑兒見狀,趕緊跟著進去,發現班梓早已昏厥,立刻請人將她抱進休息室,接著撥了通電話。
十分鐘後,酒吧的門開了,走進一抹欣長的身影,臉上戴著面罩,卻依舊掩蓋不了他臉上凜人的寒意。
傲然步伐,瞬間攫住眾人目光。
「淑兒,小梓在哪?」他問著。
「在裡頭,我帶你進去。」李淑兒轉進內場。
外場人潮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下一會,就見他抱著已昏厥的班梓,像陣風似地刮去,片刻不留痕跡。
突地,有人問:「淑兒,他不是……」
李淑兒歎了口氣。「一言難盡啊。」
第五章
門板傳來一陣脆亮的鈴鐺聲,站在吧檯的班梓抬眼探去,走來三個男人,同樣的挺拔欣長,但風味皆不相同,其中兩人長得相當神似,但顯露在外的氣質截然不同,一個如風,一個如冰。
而她的目光,在第一時間裡,就停駐在那抹難以捉摸的風身上。
他像是一陣永不停留腳步的狂風,吊兒郎當又不拘小節,渾身充斥恰然自得的氛圍。
「淑兒,有新貨到,怎麼沒通知我?」如風的男人開玩笑的道。外場的李淑兒懶得理他,他於是調回視線看向吧檯,佯裝訝異的說;「哇,眼神這麼熱情,你愛上我了?」
班梓瞬間回神,薄薄臉皮燙出紼色。「哪有?」很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
啐,不過是長得賞心悅目一點,借看一不會死喔,只是看一下而已,哪可能因此愛上他?自我意識過剩的男人。
「不然你幹麼一直看著我?」他曖昧地擠了擠眼。
「那是因為你是客人。」一般人還會繼續問這麼尷尬的話題嗎?
「我也是客人,怎麼你不看我?」一旁的另一個男人戲譴的說著。
「因為我跟你不熟。」正常人哪會一直盯著一個人看?就算會看,也只是點到為止而已。
「那我就跟你比較熟嘍?」他送了一個飛吻。
雖說他的行徑像個很欠揍的無賴,但是自己卻怎麼也無法對他生氣,不但不反感,反而笑了出來。「好了,請問三位要點什麼?」
「就由你決定嘍,你是調酒師嘛。」如風的男人說著,噙笑的眸不斷地拋出電人兒
哦,這個男人太會放電了,太太太令人難以抗拒了。
「真的?」
三個男人有志一同地點頭。
「請稍等一下。」
一會的工夫,她立即調出了三種酒。
「請用。」她在三人面前各放上一杯,不同的色彩,不同的味道,不同的氣質。
「這是什麼?」如風的男人問著。
「Margarita。」
「瑪格麗特?」他看著淡黃色的液體。
「這杯酒有個故事。」班梓有點小驕傲地看著他。
「喔?」他饒富興味地看著她,秀亮的眸閃爍著光痕,煞是迷人。
「此酒是由來自洛杉磯的調酒師約翰杜列沙所創,而Margarita是他已故女友的芳名,Margarita在926年外出打獵時不幸為流彈所傷而亡,約翰為了紀念她而創了這杯酒,此酒也在949年獲得美國國際調酒大賽冠軍。」
「真是個浪漫唯美的故事。」
「哪裡浪漫唯美了?要是我死了,有人這樣對我,我也不會感動,倒不如趁我還活著時對我好一點。」沒辦法,她的想法比較實際一點。
「也對。」他很認同的點點頭,瞧了身旁那一杯繽紛紅。「那一杯是什麼?」
「Manhattan。」
「為什麼你給我們的酒不一樣?」
「為什麼要一樣?」不是要她憑感覺給嗎?
「你不覺得我們長得很像嗎?」如風的男人拉著自己的兄弟,兩顆頭湊在一起,兩張容顏確實相當神似。
「就算你們是雙胞胎,也是不同的個體,有不同的氣質,會因個性而改變了外貌呈現。也許別人覺得你們很像,但在我的眼裡,並不覺得你們很像。」班梓看了他們一眼,很直線式地說出她的看法,「他像是沉靜的曼哈頓,而你像是浪漫的瑪格麗特.
他愣了下,而後低低地笑開,「我喜歡你。」浪蕩的笑容,沒半絲輕浮,反倒像是一道溫煦的曙光。
「咦?」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要追求你。」
「我?你你你、你在說什麼?」什麼追求?他們才認識不到十分鐘,居然就說這種話,未免也太快丁一點。好輕佻,可為什麼她卻覺得好開心?
「不告訴我的話,我就天天纏著你。」如風的男人如此宣告著。
「有本事,你就纏吧。」
「等著吧你!」
班梓在夢中笑著,突然一陣門鈴聲響起,略微驚動了睡夢中的她。
守在床邊的路不絕趕緊下樓,杜絕任何陷她於慌亂的因子,想讓她沉浸在甜美的回憶裡。
門開,李淑兒擔憂的開口,「路……」
「在這裡要叫我不絕。」路不絕低聲說著,請她入內。
「阿梓呢?她還好嗎?」進入屋內,她跟著他一起上樓。
在確定班梓的體溫稍降,似乎睡得正甜後,李淑兒才安心下樓。
「抱歉,我沒注意到她的身體狀況。」她滿臉愧疚。
「那不是你的問題,是我不好。」路不絕把臉沉進雙掌,儘管看不見表情,但從他孤絕的背影,看得出來他比誰都痛苦。
「你不要難過。」她輕拍著他的肩。
他吐出一口氣。「我不是難過。」抬眼,他笑著,「我是在開心她正一點一滴地進步中。」
「真的嗎?」李淑兒驚喜極了。
「應該吧。」他吁了口氣,起身幫她倒了杯咖啡。
「看來你的方法是奏效了。」她接過咖啡,滿臉喜悅。
「但是不能躁進,必須按部就班,否則會造成反效果。」他呷著咖啡,目光有些迷離,「其實,我也沒有多大的把握,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不拚的話,一點機會都沒有。」
「要是連你這個催眠大師都說沒把握,還有誰能救得了阿梓?」
「催眠大師?」他哼聲自嘲,「我也不是神啊。她錯亂得太嚴重,而最糟的是,等不到我回來,醫院就對她施與皮質燒灼術,燒掉了她的皮質表層,也燒掉了她的記憶,我還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