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就愛娘子說教

第2頁 文 / 富希喬

    她滿臉幸福洋溢的表情,小手比呀畫的,腦海已在幻想嚼著花枝的感覺。

    彪形大漢們望著她都看呆了,從沒有哪個死老百姓會對他們這麼親切,而那活靈活現的描述和神情更是讓他們不禁嚥了一口唾沫。

    「還有這一道柴魚拌秋葵,大爺們知道嗎?這秋葵用鹽搓一搓,川燙一下後,切片拌著醬油和柴魚,很是下飯。那黏黏稠稠的特殊口感,配上清爽的蔬菜甘甜,真的會讓人吃了一次便戒也戒不掉。」

    春眠愈講愈興奮,拿起桌上筷子夾了一口遞到領頭兒的面前,「大爺您嘗嘗,真的不蓋您!」

    彪形大漢的領頭兒臉微微一紅,但就像被催眠似的乖乖張口,吞下她喂的菜。

    其餘大漢們全都看傻眼,闔不攏嘴,這是平日凶神惡煞的老大嗎?

    玉麟兒杵在櫃檯望見這一幕,雙腿一軟,差點沒瘋掉。這丫頭又在忘我了,這行為簡直是在捋虎鬚嘛!

    突然,一個清朗的聲音打斷玉麟兒的思緒。「掌櫃的,給我們兩間上房。」

    玉麟兒回頭一看,櫃檯前不知何時矗立了兩位高大的男子,雖是尋常旅人裝束,但卻一身貴氣,兩人都看似二十七、八歲。

    黎振熙臉上掛著溫煦的笑,額頭寬廣、五官端正、目如煌星,出聲攀談的便是他,身著藏青色的布袍。

    他身旁的男子嚴忍冬則一身黑,滿臉冰霜、劍眉飛揚,略顯狹長的俊眸視線猶如落在遠方,下顎方正、英氣逼人,但讓人望而生畏。

    玉麟兒頓時氣息一窒,她沒見過如此俊俏的男子,而且還同時來兩個。但她一瞥之後,立刻把視線完全專注在黎振熙身上,因為很明顯地他比較不駭人。

    「我……我這就請人帶你們上去看房,滿意的話,再下來付帳。」玉麟兒有點慌張地把話說完,就朝裴春眠那裡拉開嗓門。「店──小──二,帶客倌看房啦!」

    「來了!」春眠把筷子放下,稍微對彪形大漢們躬身一禮,便朝櫃檯過來。

    「春眠,你帶他們去二樓最左邊那兩間。」玉麟兒吩咐。

    「是,客倌請跟我來。」春眠笑盈盈地望向黎振熙一點頭,再轉向嚴忍冬時,不禁微微一怔。

    他非常英俊,他的同伴也儀表堂堂,但他更是俊逸,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不過讓春眠最在意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全身散發出的氣息,頹圮又憤世嫉俗,那不把人放在眼裡的眼神,明擺著拒人於千里之外,嘴角緊抿著,方正的下顎上有一點落拓的胡碴,整個人狀似鬆懈,但卻流洩出駭人的鬼氣。

    這人是遭遇到了什麼事?裴春眠忍不住暗忖,她從未見過如此不快樂的人……

    「怎麼了?」看見絞著眉頭凝視嚴忍冬的店小二,黎振熙疑惑道。

    「啊……沒事,不好意思,請跟我來。」自己可別又犯了多管閒事的毛病。

    春眠吐吐舌,趕緊移動腳步,領著兩個大男人穿越大廳,走上樓梯。

    一邊走上樓,她一邊喋喋不休地介紹。「咱們客棧儘管外觀不起眼,也談不上什麼擺設高貴,但榮福總是打掃得乾乾淨淨,就是一點灰塵也摸不到,大爺不信的話,待會兒可以摸摸窗欞,那邊通常是打掃的死角,我去別家客棧住過,從來沒有窗欞像咱們客棧這般乾淨的。

    「還有啊∼∼大爺選的那兩間上房可是位置絕佳喔!打開窗的話,旁邊的洞爺湖風光可是盡收眼底,黑漆抹烏的晚上還看得到燈火通明的畫舫呢!然後上房上方的屋簷還住了燕子一家子,拂曉時燕子會飛舞在窗前,煞是憐人──」

    「吵死了!」嚴忍冬打斷她的介紹。

    「啊∼∼對不起。」春眠趕緊一手摀住自己嘴巴,轉身向嚴忍冬鞠了一躬。

    唉!她又得意忘形了,她很容易跟人家介紹個東西便愈講愈興奮。

    小臉寫滿歉意,她領他們來到走廊盡頭的上等客房,遲疑片刻,放下捂著嘴的手道:「呃,就是這兩間了。那麼大爺們可以看一看,小的先下樓去,不打擾了。」

    她打開兩間上房後,拿著鑰匙快步下樓,不敢再多說什麼。

    望著她下樓的背影,黎振熙微微苦笑,轉頭對嚴忍冬抱怨道:「我覺得這店小二很親切呀!他還是個孩子,你把他給嚇到了。」

    「我沒必要非照顧一個孩子不可!」嚴忍冬冷冷拋下一句話,進入最角落的那間上房,把包袱往床上一扔,在桌前坐下,瞧也不瞧黎振熙一眼道:「現在這樣事件就告一段落了吧?」

    「嗯,應該是。」黎振熙帶上門,也跟著坐到他身旁。「沒想到縣令要送給尚書左丞的禮物和密函會恰巧被山賊給劫鑣了,雖然從山賊手上把東西拿回來費了一番工夫,但多虧那群山賊,我想現在沒人會猜到這些東西在我們手上。我明天就會進京面聖,儘管罪證不足以摘了尚書左丞的紗帽,不過至少可以毀了那個縣令。」

    「很好。」嚴忍冬一臉漠不關心。

    「你會回家去嗎?嚴太夫人常常婉轉向我母親探問你的近況,雖然嘴上不說,但似乎很想念你。文雪霞病歿都已經三年了,你不能一輩子不回去。」

    砰的一聲,嚴忍冬拳頭狠狠往桌上一敲,怒紅了眼,瞪著黎振熙。

    「唉!」黎振熙望著好友長歎一聲,沒再提這話題。

    他們都是朝廷命臣的第二代,只是嚴忍冬的父親早逝,但兩家長期是世交,在嚴忍冬父親過世後依然時常來往。

    很湊巧的是,他們也同樣被皇上青睞,成為專接皇上密令的暗行御史,彼此稱得上是生死之交。

    嚴忍冬向來比自己狂放,武藝比較高強、作風大膽,曾經是個鋒芒耀眼的人,屢建奇功。

    但現在的他卻一個人放著位在京畿的老家不回,把客棧當家,不出任務時不是在客棧喝得爛醉如泥,便是到歌樓花天酒地;出任務時又簡直像置生死於度外,不要命似的專走險路。

    三年了,自文雪霞死去都已經三年了,嚴忍冬的哀痛像是絲毫沒有減輕。

    黎振熙曾想過,若當初嚴太夫人沒有拒絕那件婚事便好了,文雪霞就不會一整個冬季對嚴忍冬避不見面,等下一次再會時,見到的卻是她病歿的墓塚,這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他知道嚴忍冬一直自責,自責自己為任務四處奔走,放文雪霞一人面對雙方家族對婚事的強烈反對,怨懟自己在文雪霞拒不見面時,竟傻傻地癡等,直到等到一座墓碑。

    唉!嚴忍冬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再去見母親一面了。

    「就選這兩間,去結帳吧!」兩人沉默半晌,嚴忍冬終於把脾氣壓下,再度開口。

    他推開椅子起身,黎振熙默默跟在他身後,一起走下樓。

    樓下櫃檯前,四名彪形大漢正在跟玉麟兒結帳,聽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其中一人下意識地回頭一望,接著大驚失色。

    「頭兒,就是這兩人把咱家搶的鑣給劫走的!」滿臉落腮鬍的大漢叫道,手指著黎振熙和嚴忍冬。

    嚴忍冬一怔,「真是冤家路窄!」他朝彪形大漢們咧嘴一笑,眼裡卻沒有笑意。

    沒想到在這裡遇上他跟黎振熙打劫的山賊,不過這樣也好,幾天沒動手腳,他心情正差,這場架來得正是時候。

    「還等什麼,弟兄,上啊!」彪形大漢的領頭兒叫道。

    「什麼?喂,不行啊──」眼見狀況不妙,玉麟兒隔著櫃檯,雙手扯住領頭兒的衣袖。

    「有種就來啊!」嚴忍冬笑著挑釁,手指朝他們勾了一勾。

    「呀──」一名彪形大漢搶先衝上前,掄拳揍向嚴忍冬。

    嚴忍冬輕蔑地雙手垂在身側,笑等這一拳的到來。在他眼裡,這一拳彷彿蝸牛移步般的緩慢。

    正好拿盤子經過的春眠望見這一幕,嚇得瞪大杏眼。她倒楣了,又要給玉麟兒添麻煩了!千萬不行見血,砸店也就算了,幹架的話,客倌受傷怎麼賠得起?

    「本客棧不准打架──」電光石火的一刻,她雙手拿著盤子,大叫著闖入嚴忍冬和彪形大漢的中間,小小身子卻氣勢逼人。

    接著,砰的一聲,又匡當一響,那拳頭狠狠揍在裴春眠的右頰上,她手上的盤子往前翻落,摔在地上四散成碎片;她小小的身軀被拳頭的勁道震向後方,背脊狠狠撞上一堵磚牆似的硬物──嚴忍冬的胸膛,馬上眼前一片黑暗。

    「啊!」彪形大漢發現自己揍錯人了,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僵立原地。

    嚴忍冬雙手輕而易舉從裴春眠的身後架住她的腋下,化解了那拳頭的力道,低頭對懷中的春眠怒喝,「你找死啊?」

    突然,他的雙手不經意觸到春眠的胸部,在感覺到手指尖那種微妙的柔軟觸感的同時,一股糕餅的甜香也從春眠的髮際盈滿鼻間。

    軟軟的?女的?!

    嚴忍冬身軀彷若被雷劈了般一震,吃驚得火速縮回手,卻發現那柔軟的小身軀直接往下墜地,他連忙再度撈住裴春眠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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