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喜悅
但又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前幾天迷鳥說要為他們主持婚禮的時候,她心裡一點都不排斥,還以為不久之後,也許她就能和硯津順理成章地共結連理。
可現在……硯津為何滿身是血昏倒在她家後門?
到底是誰對他下這麼重的毒手呢?
難道……這和他之前所說的「宿命」有關嗎?
***
天微微亮,房內的燭火也已燃盡,千乘迷冬疲憊地趴在床邊淺眠。
床上的顧硯津終於抬起了沉重的眼瞼,一轉頭就看到她,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
昨晚被攝政王府的守衛一路追趕,好不容易才甩掉那些人,他已經筋疲力盡,流血過多讓他意識變得恍惚,身子變得虛浮,每喘一口氣都像要耗盡全身的氣力。
他以為自己快不行了,生命在他身上流失得太快,而他只剩下滿心的恐慌和遺憾,想到不久前和迷冬的親密,他無法就這樣放手離開……就算死,他也要見到迷冬最後一面,他不要無聲無息地在黑暗中消失,他想見迷冬,迫切地想看到那張熱情洋溢的美顏。
當他好不容易熬到千乘酒莊的後門,一陣天旋地轉奪走了殘存的意識。
他以為自己死了,可當他再次睜開眼,看到了迷冬,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就算此刻死去,他也無憾了。
這一生,他唯一放不下就是迷冬。
感覺到他的注視,千乘迷冬猛地驚醒,瞪大眼睛望著不知何時甦醒的顧硯津,懸著的心終於稍稍放低了下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硯津!」她驚喜地握著他的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大夫應該還在,我馬上讓他過來看一看。」她吩咐了底下的人,在硯津還沒有清醒前,將大夫留在酒莊內。
誰知顧硯津一聽「大夫」兩字,登時臉色大變,掙扎著從床上坐起身,只覺得頭昏目眩,虛弱地開口,「迷冬,我必須馬上走。」請了大夫過來,他的事情一定會曝光的,他不想連累迷冬。
「不行!」她忙按住蠢蠢欲動的顧硯津,臉色很沉重,「你哪裡也不准去!」
他受了重傷,她怎麼可能讓他走呢?
「迷冬,這次你不能留我,我會害了你的。」他的聲音變得沙啞,昏昏沉沉地靠在床上。他動了攝政王的信函,只要一檢查,就會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他們不可能給他任何時間送出情報,一定會盡快找到他。
「絕對不行。」千乘迷冬堅決地搖頭,「不管你這次夜闖哪裡受了這麼重的傷,沒有我的允許,我不會讓你離開這裡找死的!」
「迷冬,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顧硯津苦笑,蒼白的手撫向她的臉頰,心疼地看著她紅腫的眼睛,「這次,我夜闖的是攝政王府,犯上央啻國最至高無上的人,所以,請你快點讓我離開這裡,越快越好。」
攝政王?!她聞言臉色大變。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她無法置信地搖頭,「你在開玩笑吧?」以硯津的身份,她實在無法把他的傷和攝政王聯繫起來。
「迷冬,我真的很抱歉。」顧硯津笑得很無奈,「上次,我沒有把顧家雙生子的宿命完整地告訴你,其實,做為影子的弟弟是為了國家而活,他會被訓練成間諜送往其他國家,當一輩子的奸細,除非死,否則永遠都無法擺脫這個身份。」
間諜?怎麼可能?!顧硯津只是硯書坊的老闆,才不是什麼上日國的間諜,他一定是在開玩笑。
千乘迷冬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迷冬,你為我找了大夫,他們很快會順著這條線索找到我的,那樣的話,你會被判通敵叛國罪,要株連九族的,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嗎?」他咬著牙從床上起身,雙腿移向床沿,微笑著對她勸說,「我現在走還來得及!!」雖然他懷疑自己有沒有體力走出這間房。
「你不要再說了!」千乘迷冬大聲打斷他的話,「我什麼都沒有聽到,我只知道你現在傷得很嚴重,如果我讓你離開這裡,你一定會沒命的,我不要!」
管他什麼間諜,管他什麼攝政王,管他什麼叛國罪,管他什麼株連九族……她什麼都不管,她只想把硯津照顧好,讓他快快康復!
「迷冬,不要任性。」顧硯津虛弱地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語,「能再見到你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可是我不想再給你帶來任何的危險,所以,要嘛你把我交出去,要嘛現在讓我走。」至少這樣能保證她的安全,他真的不該為了自己的執念而來找她。
「我──」千乘迷冬剛要反駁,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她要出口的話。
紅喜驚慌失措地闖進來,著急道:「小姐,不好了,慕大人帶人來搜查欽犯!」
慕希聖?他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來了!
而且他說欽犯,看來硯津的行蹤已經暴露了!
顧硯津和千乘迷冬面面相覷。
「紅喜,你先出去攔住慕大人,拖延一下時間,說我一會兒就去見他。」她吩咐。
「迷冬,你想怎麼做?」他不安地看向一臉堅毅的她,看出她好像做了什麼危險的決定。
「硯津,我喜歡你,所以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她正視他,嚴正宣告,「你給我聽好了,不管怎樣,你都必須活下去。」
我喜歡你。這一句,讓他無法拒絕迷冬的任何安排。
***
在紅喜出去敷衍慕希聖時,千乘迷冬帶著顧硯津共騎一騎,從後門離開,直往央啻國南邊的翡雪山狂奔。
即使知道以顧硯津現在的情況不宜奔波,但她別無他法,若留在酒莊內,被慕希聖逮捕,顧硯津會因敵國奸細的罪名被嚴刑逼供受盡折磨,根本就沒有活路。為今之計,只能離開央啻國,把他送回上日國,這樣還有一線希望。
「迷冬,別這樣,回頭,快回頭!」
他不該由著她的,這樣會害迷冬陪他下地獄的。
他被迷冬擁在懷裡,馬兒快速的奔跑,劇烈的震動已經把他肩膀上的傷口扯開,血不斷地湧出來,他無力得彷彿隨時都可能倒下。
這次,他必死無疑,不能再拖累迷冬了。
只要回頭,只要迷冬把他交給慕希聖,也許她就可能將功贖罪,慕希聖一定會保全她的。
「保持你的體力,不要開口。」千乘迷冬一臉沉峻,快馬加鞭地往之前顧硯津帶她去過的牧場飛馳,那裡離翡雪山最近,只要到了牧場,穿過樹林,進入翡雪山,他們就能擺脫慕希聖的追兵。
而翻過翡雪山,就是上日國的領土,央啻國的追兵就不能越界去抓硯津了!
顧硯津沒有再說話,只是悲傷地看著她。不管再怎麼保持體力,對他來說,都沒什麼用了。
肩膀上的血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裳,也染紅了迷冬、的胸,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可是看到迷冬那麼努力地帶著他逃亡,不顧一切要救他,他就不忍心再開口要她放棄。
正午的太陽高懸於空,放射出屬於夏天的熱度,曬得他一陣昏眩。
而千乘迷冬則滿頭大汗,目不轉睛地盯著遠方。牧場到了,她的眼裡燃燒著熊熊的希望之火,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把他送出央啻國。
翡雪山就在不遠處,只要她再努力,再努力一點,擺脫後面緊追不放的追兵……
「駕!」
馬兒,快跑,再快點……
她一心只顧著策馬狂奔,根本就沒有發現被她護在懷裡的顧硯津,血已經染濕了他的全身,呼吸也越來越弱……
在他們身後,慕希聖帶著三個親信從千乘酒莊一路狂追,一刻也沒有放鬆。
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迷冬被顧硯津拖累,不能看著迷冬把自己往火裡推。
昨晚攝政王府遭遇刺客,他接到攝政王的密令就開始全城搜府,聽說千乘酒莊半夜請大夫到府,並將大夫留在府上,他心下起疑,便馬上趕去,誰知被紅喜纏了好一會兒,等脫身時,迷冬竟然已隻身帶著顧硯津離開。
他頓時明白上次夜闖慕府的刺客為何眼熟,因為那個人也是顧硯津。來到千乘酒莊之前,他派人去查了顧硯津的身家背景,發現他是八年前從上日國來到央啻國的,瞬間也想通了他夜闖攝政王府的意圖。
因此,他必須立刻抓到他,否則央啻國準備聯合其他三國圍攻上日國的消息一旦走漏,後果不堪設想。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迷冬竟然為了顧硯津涉險!
他一定要阻止迷冬,在其他人未追來前,他要親自逮捕顧硯津。
而另一邊的千乘迷皋、根本就不曉得慕希聖的想法,她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抓到顧硯津。
眼看著慕希聖的身影越來越近,她心一狠,扯住韁繩從馬上跳了下來,然後對著昏沉沉的顧硯津說:「快走,我來斷後。」
「迷冬……不行!」他已經虛弱得說不出話來了。
「走,不准回頭!」她使勁地拍著馬屁股,馬兒受驚,載著搖搖晃晃的顧硯津往樹林裡狂奔,隱隱約約,她還能聽到隨風吹過來的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