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左薇
過去她陪他出席各式宴會、酒會時,也不曾穿過如此「不切實際」的禮服,僅有的兩套小禮服也都是以深色、簡單的設計風格為主,價錢加起來還沒身上這套貴,可惜都沒帶來。
原本以為他會替她挑一套類似她以往出席交際場合穿的那種禮服,怎曉得他竟然反其道而行。
「一定很奇怪吧,我看我還是不要去好了。」他的沉默讓她更加肯定自己的裝扮大有問題。這下虧大了!都怪自己下午幹麼無端擺架子,沒先試穿就付錢呢!
「不。」他拉住她,站在她身俯仔細端詳她的模樣。「很漂亮,很適合你。」否則怎會讓他差點二度失神呢?
他直覺地認為粉嫩色系的服飾不僅能將她的膚色襯托得愈加白皙亮澤,也能突顯她柔和的女性特質,所以他特意挑選了這件融合甜美可愛又帶點浪漫風格的小禮眼。
透過眼前煥然一新的驚人成效,證明了他精準的眼光。即便搭配短髮、淡妝,這套禮服還是徹底提襯了她身上所蘊藏的女人味,將平日那股淡漠的疏離感一掃而空,轉化為溫婉淡雅的氣息,散發柔美潤澤的光彩。
「真的嗎?」她評估他話中的真實度。
「相信我看女人的眼光。」她,是顆蒙塵的珍珠,美得令他驚艷。
「嗯,那走吧。」她聽出他語氣裡的真誠,確認了他不是在開她玩笑。
「等等。」他叫住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禮盒。
「這什麼?」她盯著他手中閃閃發亮的水鑽銀飾。
「禮物,其他女人沒有的……只送給我最珍惜的朋友。」他蹲下身,為她戴上。
那條璀璨晶亮的腳煉,將她小巧的足踝點綴得更加細緻。第一眼看到這條煉飾,他便決定要將它戴在她足上,襯托她的美麗。
「聽說送人腳煉,是想綁住對方的意思。」她低頭看著他。
「是啊,我就是要你一輩子都留在我身邊。」他風趣地答道。
英氣逼人的笑容,透過她的眸子,深深映進心底。可是原本令她感到安心快樂的「友情」,現在卻變得有些沉重,像顆無奈的巨石般,壓迫著她的胸口。
她開始心存懷疑,自己真的能跟這個男人當一輩子的朋友嗎?
望著他那雙深邃如海的眼神,她只覺得他是個充滿吸引力的「男人」,不是別的……
一股微妙的氣氛縈繞在他們四周,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魔力,將兩人愈拉愈近,彷彿跌入另一個虛幻不實的夢境。
他壓根兒忘了「朋友」的分際,只留欣賞異性的眼光,不斷在她臉上搜尋屬於「女人」的美麗。並且不自覺地將深受吸引的目光,從她清澈的眼眸轉移到亮澤的唇上……愈漸模糊的理智遲疑地輕踩煞車,但他還是一寸寸朝她靠近,近到能感覺到她如蘭的鼻息……
田欣雅看著他的俊容愈靠愈近,自然地閉上雙眼,藉由愈加濃郁的男性香水味道,感覺到他愈來俞貼近……他的氣息、他的唇……就快吻上她的……
這充滿曖昧迷情的一刻,只有「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吸引,沒有友誼……
「浩川。」零點一毫米的距離,她卻突然急踩煞車,打破眼前如夢似幻的情境。「再不走就要遲到了,對主人很不禮貌。」
她睜開眼睛,卻迴避著他,心裡空空的,像缺了什麼……她不知道……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吻,和自己的心情。
如果可以選擇,她並不想愛上這個像風一般不定的男人……
季浩川看著她,從零點一秒的迷惑中尋回自己的理智。
「說得也是。」他撥撥頭髮,笑看著她。「走吧。」他紳士地退開,臉上沒有幹點尷尬,因為他不想讓她看出,他心底的失望正因為她的離開而逐漸加大。至於為什麼會感到失望的原因,他此時不願細想……兩人相偕走進電梯裡,若無其事地並肩而站,目光卻始終沒有交集。他們各懷心思,卻又不約而同地想著——這場該死的派對!
第五章
熱鬧喧嘩的生日派對裡,季浩川英俊挺拔的身影依舊引來不少女性的青睞,不一會兒功夫,他便成為群芳追逐包圍的對象。尤其是「壽星小姐」看起來更是對他滿意得不得了,直挽著他不放,像剛挑到一顆極品鑽石似的四處走動、炫耀。
田欣雅習慣性地站離他一小段距離。今晚的場合不需要她提供專業知識,陪著交際寒暄,生日禮物也由季浩川自己準備了,於是她在與主人簡單問候一聲後,便默默退到一旁,取了點餐飲獨自享用。
「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田欣雅看著那個男人,又看了看左右,再看了看盤裡的食物後,抬頭問:「我嗎?」
「是的,如果我有這個榮幸的話。」男人笑著伸出手。
她又多看了眼盤裡的食物,半是不捨地放下。「好。」她交出自己的手。但她卻沒想到,這竟是她今晚看到那些食物的最後一眼,因為其間不斷有男士過來邀她共舞,或試著用英文跟她攀談。
她的舞技並不好,還是幾年前季浩川替她惡補過的,但她很少實際用上,因為除了絕對必要的交際場合,她很少出席應酬聚會,而且幾乎不會有人邀她共舞。多數是季浩川為了逃避其它女性的糾纏,才會找她當擋箭牌,硬是轉上幾圈——
如果不喝酒還好,不然真的很想吐。
「之前沒見過你,你是紀子小姐的朋友?」男人問道。
「不是。」這晚第七次回答這個問題,她已經懶得多說了。而且她還得顧著腳下的步伐別出大錯,所以其他為替她都盡量以「專業的微笑」作答,減少多費唇舌的機會。
但意外的是,眼前這些男士顯然很包容她僵硬而生疏的舞姿,他們輕擁著她,似乎不甚在乎腳下偶爾吃痛的力道,風度十足地陪她跳完一首首曲子,甚至有人還有勇氣來邀第二支舞……
她維持著專業的笑容,禮貌性的與他們一一共舞,一半以上的注意力都擺在偷瞄腳下的步伐,認真地想跟上對方的節奏,並且小心、盡量不讓自己對他們造成「傷害」。
一個晚上下來,她真的覺得自己零零落落的舞技小有進步,像上了一堂緊湊的舞蹈課……
「才不!你的舞技差勁透了。」
回到飯店的電梯裡,當她以頗覺有趣的口吻告訴季浩川今晚跳舞的心得時,他卻潑了她一大盆冷水。
田欣雅察覺到他心情不佳,卻不知他脾氣所為何來。一整晚他都像眾星拱月似的受人歡迎,壽星和他相談甚歡,巴著他不放。壽星的父親還替他引介了幾位對他未來拓展業務大有幫助的商界朋友。相較於她整個晚上揮汗跳舞,他的時間過得有意義多了。這麼有收穫的一夜,不知道他為何還不高興?
「我本來就沒什麼舞蹈天分,你教我跳舞的時候不就知道了嗎?」她單純的以為,他八成是因為她大搖大擺地砸了他這啟蒙老師的舞蹈招牌而感到生氣吧。原來季浩川還有空注意到她可笑的舞姿喲?
「我倒是不知道你那麼愛跳舞。」以前他一提起要教她跳舞,她總是半推半就,一臉為難。
結果呢,她剛才倒跳得挺開心的嘛,還笑盈盈地對那些「豬哥」頻送秋波!
好一幅「嘔心瀝血」的畫面。
「我不曉得要怎麼拒絕他們,反正閒著,可以打發時間。」她的日文不如英文好,聽得懂的又不會回答,也怕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影響他的交際,乾脆全陪著笑容應付那些來邀舞的男人。
季浩川悶聲不說話。心裡就是不爽她整晚和那些男人有說有笑,還一副巧笑倩兮的溫柔模樣,現在想起來還是很想踹牆壁一腳——就當它是那排不要臉,排隊等著摟她的男人。
他懊惱地發現自己並不喜歡其它男人也發現她的美好,還企圖接近她,染指她。單單因為這點,就讓他整晚心神下寧,即使人不在她身邊,心思卻跟著她移動,隨時留心現在又是哪個不自量力的傢伙主動沾上來,假藉邀舞之名,賊溜溜的眼神卻老是停在她的胸前打轉,厚顏無恥的下流程度教他數度冒火,差點捏碎手中的酒杯。
她盯著他,眨著眼,好笑地問:「你到底在氣什麼?」她實在猜不出來。
他以難得冰冷的眼神回視她——就是這種天真無辜又純潔的眼神,最容易引起力人想犯罪的邪念……
「沒有。」只是有點內傷的症狀而已。他不想解釋。
只有她,這個毫無戒心的大笨蛋,才會只顧著低頭看步伐,完全沒注意頭頂上那些色迷迷的目光,偶爾抬頭,還對他們露出嬌美如花的笑容,簡直單「蠢」得沒藥醫!
最終,他實在看不下去她的愚昧無知,以及那群混蛋惺惺作態的虛偽行徑,在派對還未正式結束前,就隨口找了個理由拉著她離開會場了。沒想到這個「身在禍中不知禍」的阿呆,還在那裡沾沾自喜地談論她自認為有長進的舞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