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梅貝兒
「你是不是瘋了?」魏宇恆大驚失色。「為什麼要發那樣的誓?就因為你的罪惡感在作祟?這樣值得嗎?」
他縮緊下顎的線條。「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
「現在待在你房裡的那個女人呢?你要拿她怎麼辦?只是跟她玩一玩,玩膩了就甩掉?」魏宇恆沒想到他的自責是這麼深,還以為時間會讓他慢慢淡忘。
東方凜閉了下眼。「我想跟她在一起,想要把她留在身邊,我可以照顧她一輩子,讓她過更好的生活,甚至……連婚姻都可以給她。」
「這樣你還不承認已經愛上她了?」如果這不是愛又是什麼,魏宇恆張口結舌的問,覺得他這個表弟根本就是在睜眼說瞎話。
「愛不愛並不重要。」
「可是對女人來說卻是非常重要。」魏宇恆快瘋了。
「我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他俊臉一凜。
「你會後悔的。」魏宇恆除了歎氣,還是歎氣。「這份報告你有空看一下,保戶對公司的信賴度調查出來了。」
他接了過去。「等我有空再看。」
「OK。」
待魏宇恆回到自己的房間,東方凜才跌坐在沙發上,將臉龐埋在手掌心中,腦子一團混亂。
明明享受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心裡開始有她,怎麼能說沒有感情?原以為不會再去在意一個女人,也沒有另一顆心可以給,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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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銷假上班的日子,曉靉很準時的到了店裡,卻沒想到她的位子已經被別人頂替了。
「這是老闆娘要我交給妳的資遣費,拿去吧。」店長看好戲似的將信封袋遞給她。「有這麼多已經算不錯了。」
曉靉覺得可笑。「為什麼開除我?老闆呢?他怎麼說?」
「因為妳休太多天假,店裡又需要人手,只好另外請人,可是也沒辦法再多請一個人。」她兩手抱胸,有人撐腰,說話也大聲了。「而且這是老闆娘的決定,老闆也沒有反對,與其在這邊鬧,不如趕快去找工作。」
她鼻頭頓時酸澀起來。「我當然會找,還要謝謝老闆娘還願意付我資遣費。」說著便走出店外,雖然這份工作不是很好,但起碼還有收入,現在她得重新找工作,不知要花多少時間,她真的很需要錢。
不過現在可沒空在這裡傷春悲秋,她走到隔壁大樓前,今天原本跟東方凜約好一起吃中飯的,沒想到被開除了,她得先打電話跟他說一聲,免得他到店裡來找不到人,跟他交代完,她決定去安養院探望母親好了。
她找出手機,在電話簿裡頭找著。
「雪兒!」
一個中年婦人很激動地大叫著。
曉靉不以為是在叫自己,只不過下意識地抬起頭,循聲望去,就見一對大約五十多歲的中年夫婦站在不遠處,正用驚愕不已的目光瞪著她,那名中年婦人更是淚流滿面,心痛難捨。
「雪兒!」倪母衝上前,老淚縱橫地看著眼前的年輕女人,一時之間以為女兒還好好地活著,並沒有死,於是撲上去抱住她。
曉靉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妳認錯人了。」
「老公……」倪母看了看她,轉頭叫著同樣震驚的丈夫。「是雪兒!你快過來看……」
不過當丈夫的顯然比較冷靜,走過來擁住妻子。「她不是雪兒,我們的寶貝已經死了,妳忘記了嗎?」
她摀住嗚咽的嘴巴。「可是她長得好像雪兒……」
「只是長得像而已。」倪父悲痛地說。
看著他們,再聽他們的對話,曉靉有些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我知道你們失去女兒很難過,還是希望你們節哀順變,真是對不起。」
倪父看著眉眼之間和女兒有著九分神似的年輕女子,思女之情溢於言表,不過身為男人,只能放在心裡。「妳不用道歉,只是我們怎麼也沒想到這世上會有人跟雪兒長得那麼像……請問貴姓?」
「我姓方。」她頷了下首。
「妳住在這附近嗎?」倪母想多跟她說幾句話,看著她就像看到女兒一樣,多少能得到安慰。
「我在……」曉靉原本想說在這裡上班,不過想到剛剛已經被開除了。「我來『帝國保險』找個朋友。」
倪母含淚地點頭,覺得她們很有緣。「還真是巧,我女婿也在這裡上班,前陣子總公司派他來當亞洲地區的負責人,聽說已經來台灣了,我們也正好回來見一些親戚朋友,想說順路來看看他。」
聽了,她心跳如擂鼓。「亞洲地區的負責人?」
「沒錯。」倪母偏頭問著丈夫。「凜的職位叫什麼?」
凜?曉靉握著包包背帶的小手頓時抓得好緊。
「我記得應該是執行長。」他說。
她微笑地看著曉靉。「對,他現在是執行長了,我們已經很久沒見,只有通過幾次電話,自從雪兒……」說到這裡又打住,無法親口說出「死」字。
「你們女婿叫什麼名字?」也許有兩個負責人,不會是他,曉靉不肯去面對眼前的事實。
倪母一副以這個半子為傲的神情。「他叫東方凜,因為我們沒有兒子,可是他就像我們的親生兒子一樣,不但愛我們的女兒,又很孝順我們,常常主動噓寒問暖,只可惜我們雪兒沒有這個福氣。」
「你們的女兒……真的長得跟我很像?」指甲刺進了掌心,她卻沒有感覺到痛楚,只有打從心底升起的寒意。
夫婦倆對望一眼,同時點頭。
「猛一看還真的很像,要是再穿上雪兒的衣服,真的會讓人誤以為她根本還活著……」說著倪母又掩面哭泣了。
倪父輕聲安慰著她。
一陣天旋地轉,曉靉幾乎站不住腳。
「方小姐,妳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倪父關切地問。
她搖頭,然後擠出笑靨,努力讓聲音保持正常。「我、我沒事,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再見。」
曉靉忘記要先牽機車,只是一直漫無目標地走著、走著……
[我的女婿是亞洲地區的執行長……]
[他叫東方凜……]
[我的女兒跟妳長得很像……]
怎麼會有這種事?
腳步沒有停止,她兩眼沒有焦距的直視前方,拚命地往前走,忽地,她有些明白了。
為什麼東方凜第一次看到她,表情會那麼奇怪和震驚?當時還想不通原因,現在謎底終於慢慢解開了。
原來是因為她長得像他死去的妻子,只因為這張臉……
倏地,她停下腳步,望向停放在路邊的車輛,車窗上正映著自己茫然空洞的表情,不禁又想到那天東方凜在座車裡見到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是以為看到死去的妻子了嗎?
從頭到尾,他都只是因為這張臉才接近她的,她全身力氣像在一瞬間被抽光了。
「帝國保險」一樓大廳,櫃檯小姐放下電話。
「不好意思,執行長目前正在開會,不方便接見客人,要不要留個電話?我請他跟你們聯絡?或者要另外預約時間?」
倪父考慮一下。「還要開多久?」
「差不多還要一、兩個小時才會結束。」她客氣地說。
看了下妻子,徵詢她的意見。「那我們改天再來好了,謝謝。」
夫婦倆互相扶持的走出「帝國保險」大樓。
「我看凜也很忙,畢竟他才剛接手這個職務,一定很多事要處理,我們過一陣子再來找他好了。」倪父說。
倪母挽著丈夫的手,眼眶紅紅的。「那個女孩子真的好像雪兒,不知道還會不會再見到她?」
「就算見到,她也不會變成我們的女兒。」他輕拍她的手說。
「是啊……」她含淚的點頭。
「這件事別讓凜知道,這兩年也夠他受的了。」倪父叮囑。
攔了計程車,去拜訪住在台北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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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
新的人事命令在會議中公佈,有人被調到其他部門,或被記過處分,甚至遭到開除,這項消息很快地傳遍公司上下,大家都紛紛上緊發條,不敢再怠惰,就怕下一個會是自己。
「執行長,這是您要的資料。」
員工們在面對東方凜時,只有心存敬畏,對於一些認真做事的人來說,都希望能藉著努力出來的業績而獲得陞遷的機會,不再需要拍馬逢迎,討好上面的主管了。
「謝謝。」他不苟言笑地翻閱幾下,看了下內容,便起身離去,沒聽到那名男職員吁了好大一口氣,不過魏宇恆看到了。
「剛剛人事命令發佈,你應該也看到總經理的表情,根據這陣子跟他接觸的觀察,他是個沒有擔當,卻很容易懷恨在心的人,你把他開除,我擔心他會在背後搞一些小動作。」身為特助,除了在工作上予以協助之外,自然也包括幫上司注意一些容易忽略的事,適時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