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連亞麗
「拜託……那種事……又不是非得做不可，而且我們在一起……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啊！」她找了個聽起來更遜的說法。
「問題是，我已經不是小男生了，早就不談這種初級版的戀愛！難不成我們就永遠處在這種階段嗎？我以為剛開始我們還在摸索彼此的心情，所以慢慢來沒關係，但現在呢？我們到底在等什麼？我不是在說服妳要對我獻身，但我開始懷疑我們交往這件事可能是個天大的誤會，我誤會了妳會認真的跟我交往，在我們的交往過程中，妳就像在趕場一樣，永遠都有其他事要做，要打工、要上課……我永遠都在配合妳，妳覺得我們這樣可以維持多久？」
「難道你覺得我們這樣不好？我們說說笑笑，不也很開心嗎？難道……難道你真的是因為我不肯讓你碰我才……」
「那當然也是原因之一，我不會假裝自己是柳下惠，而且我從來都不想談純粹柏拉圖式的戀愛。」
這坦白的告知讓方羨妮傻了眼，完全沒想過虞知衡會跟她說這些。
「可是……這陣子……你都沒有跟我說過這些……」
「那是因為我們根本沒空說，妳想想，每次妳有空跟我見面，我們都在做什麼？我不是陪妳吃飯就是送妳回家，我們有幾次可以真正坐下來談談跟我們兩個有關的事？而且我已經不是小男生了，在我的認知裡，以為只要兩個人彼此喜歡，就應該可以有進一步的發展，更何況……」
他很想找些理由說服她，但是說到一半就認為方羨妮不會懂，而他更不想讓她以為自己只對她的身體有興趣，所以又停住了。
「你看吧！你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見他說不下去，方羨妮的緊張也跟著平復，還自作聰明的說。
但是她一說完，虞知衡的表情卻又讓她的心情掉進谷底，她最怕見到他露出那種「妳不會懂」的表情，好像她真的只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那不就表示她在他心裡不能算是個可以和他談戀愛的女孩？！而這是方羨妮最不想看到的。
「妳真的覺得我是因為說服不了自己嗎？妳為什麼不想想，也許是因為我怕說了什麼讓妳誤會？其實我很想向妳解釋，可是我發現……算了！沒關係，或許妳沒辦法接受升級版的戀愛吧！也許妳只適合這種兩小無猜的戀情，那可能真的比較適合妳……」
他忖度著要用什麼方式說明眼前的一切，卻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想解釋了，在他心裡有些事是怎麼解釋方羨妮都不會懂的，在她這年紀，在她這樣的人的想法裡，在這看似早熟懂事卻不全然如此的女孩身上，他有時會認為他們的確是有無法溝通的時刻。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為什麼不說完？」她等了好久，等著他說完，虞知衡卻像是在考慮著什麼，而不開口。
「沒什麼，我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很晚了，我送妳回家好了，反正我想妳是不會想在這裡過夜的。」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甚至有些自嘲的笑了。
方羨妮全身緊繃，像是發現了什麼大秘密，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己是配不上虞知衡的，他博學多聞，見多識廣，在他身邊，她總能學到好多事，光是聽他說話，有時候她都覺得是種享受，能和他在一起簡直就像作夢一樣，可是她心裡明白，自己根本配不上這個人，不管是哪方面，她都感覺自己沒資格站在他身邊成為他最親密的人，虞知衡一直都表現得不在乎，好像他從來沒在意過這件事，可是現在眼前的他就像是發現了這個事實，這令她幾乎嚇呆了，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
「妳還想去吃點什麼嗎？還是我直接送妳回去？」
「我想留在這裡。」
出乎意料之外的，方羨妮聽到自己說她想留在這裡。
虞知衡的表情也有點詫異，不過他隨後又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搖了搖頭，「我不覺得這會是個好主意，而且我不喜歡這種誘惑，妳要是真的留在這裡，我不見得能把持得住自己，而我們一旦要越過那條線，我希望是妳願意的，不過以我們現在的狀況看來，妳要是真的在這兒過夜，明天一定會翻臉，所以我還是送妳回去好了。」
他起身，幫她拿起她的包包。
方羨妮只覺得自己像是被甩了一巴掌，她好不容易主動想要留下，可是虞知衡卻不領情，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但這時候她早就不在乎丟不丟臉的問題了，只擔心著虞知衡現在心裡想的是什麼。是不是他開始發現她配不上他了？是不是以後他就不會再疼愛她、喜歡她了？
方羨妮挪動著像是綁了石頭的腳，步伐沉重得讓她連微笑都擠不出來，她不想讓情況變得如此尷尬，可是一切就像是失控了，她笑不出來，也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難看，換作是平常，如果她的表情稍有變化，虞知衡總是能立刻發現，但他現在顯然就算是發現了她神色有異也不打算過問，她好像怎麼樣都已經不再是他所關心的對象了。
怎麼辦？她應該要說點什麼，就像平常那樣化解兩人之間的尷尬，他們平常不是總有很多話可以說嗎？以往那好像怎麼說都說不完的話語在今晚就像是被鎖進了箱子裡，而方羨妮找不到開啟箱子的鑰匙，那可怕的沉默幾乎要壓死她了，她不停的用眼神向虞知衡尋求支援，他卻視而不見。
當虞知衡的車開到了她租屋處的樓下，方羨妮知道自己該下車了，可是她卻不願意這樣離開他，她想做些表示，嘴巴卻吐不出半句話。
而她所有的猶豫不安當然全看在虞知衡的眼裡，他明白方羨妮現在在想些什麼，或許她自己也不懂該怎麼處理，可是他這回卻少了想幫她的心情，因為就連他也不知道兩人現在的關係算什麼。
這並不是他原先所預想的，和方羨妮的交往自然也不是他一開始所能預設的，和她在一起光是聊天都能讓他很開心，她那自然純真和不做作的性格總可以引導出他愛玩鬧的一面，在她面前，他也能卸下平日的武裝，和她說話不需要故作姿態，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輕鬆。
至於之後發展出來的依戀，那倒是他無法控制的……
在他心裡，方羨妮不是永遠那麼堅強，當她看著自己的時候，總是無法遮掩她的心情，他可以在她的眼裡看到愛這種東西，一開始他還不太敢相信，但隨著兩人往來次數的增加，幾次相擁的時候，他總可以感覺得到從她身上所傳遞過來的愛意，剛開始或許他是有些不安的，畢竟愛這種感覺太過抽像，他從不認為自己也有愛人的能力，更擔心會讓方羨妮失望。
可是這樣的交往過程，他們就是跨不過那一步……虞知衡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或許他根本不應該要求太多，但這一切都開始不對勁了，那些他覺得很對的感覺現在一一出現了問號，他不禁懷疑，他們要這樣一直下去嗎？
正當他還在思考這問題時，一隻小手搭上了他的手臂，令他歎了口氣，轉頭看著方羨妮那與自己同樣不安的眼神，他甚至吐不出半句安慰的話語，因為他真的沒辦法跟她說他們之間是沒問題的。
「我先走了。」她小聲的說，其實心裡好希望他能出聲留住自己。
虞知衡只是勉強給了她一個看不太出來的微笑，然後點了點頭，卻在她下車前提出一個疑問。
「妳有時候會不會覺得我們不像是在談戀愛？」
方羨妮驚駭不已，轉頭看他。在她的認知裡，她以為這樣就已經是在戀愛了，可是今晚他好幾次都說出了這種話，難道……他後悔了？
「我不知道。」她含混的回答。
「我本來以為我們會是很適合的一對，我們一向有話聊，我以為應該會很有火花才對，可是看看我們現在的樣子……」
方羨妮看得出來他後悔了，他後悔和自己交往，這事實讓她幾乎無法承受，她是認真的想愛他啊，可是不知道怎麼表達！
「我先回去了……」
給不出其他回應，她只想躲回家裡，但在跨出虞知衡的車子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心也掉在他的車上了，她開始明白他們之間似乎還是有差距的，如果那差異能使她認清兩人不適合的事實也就算了，可是這陣子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她真的不想就這麼結束，其實她根本就灑脫不起來，那她真能禁得起這場戀情的考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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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衡沒有回家的心情，驅車來到自己時常光顧的酒吧，點了杯酒，邊喝邊想事情，沒想到竟然遇上了朋友，幾個男人就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