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湛露
難道他來了?!她驚喜地跳起來,但仔細一聽,發現除了他的聲音之外還有逐月的聲音。難道兩人已經在為她談判了?
再一聽,不對,這兩人哪是在爭執談判?逐月是滿腹的幽怨,似在抱怨歐陽雨軒薄情。
而歐陽雨軒呢?居然柔情款款與逐月說著甜言蜜語,說到最後,還聽逐月提到什麼戒指,而他的回答更是讓她幾乎氣炸了肺。
好個騙人不眨眼的歐陽雨軒啊!在她面前裝得對逐月多麼厭惡,避之唯恐不及,怎麼與逐月單獨相處時,竟然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原來這傢伙真的是騙子!不僅哄騙逐月,更將她趙蝶衣耍得團團轉。她幾乎以為他親了自己是出自喜歡,雖然當時氣惱,但是在被逐月抓起來之後,反覆思量,發覺竊喜的甜蜜多過了氣惱無數倍。
然而……所有的甜蜜在這一刻灰飛煙滅,化成滿腔憤怒了。
她恨不得現在就跳到歐陽雨軒面前,指著他的鼻子把他痛罵一頓。但是現在她被關在這間屋子中,這屋子在山腹之內,歐陽雨軒和逐月在山外,根本見不到也摸不到。
看來逐月也是故意的,故意將她關在這間能夠用機關傳音的秘密房間裡,就是為了讓自己聽到她和歐陽雨軒的對話,卻讓自己無法見到他。
「如果我今生還能活著出去,歐陽雨軒,你等著!」她咬牙切齒地抓起畫筆,在紙上迅速塗抹一片亂七八糟的圖形和文字。她氣惱地畫完之後,丟擲下筆,一頭倒在旁邊的一張床上,緊緊閉上眼。
然而山外那一對男女的聲音卻漸漸不可聞了。他們在做什麼?趙蝶衣雖然恨得咬牙切齒,卻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像,眼前飄來蕩去都是兩個人卿卿我我的畫面,甚至是歐陽雨軒也在親吻逐月的景象。
她忍不住鼻頭一酸,一股熱流衝進眼眶,又無可抑制的從眼眶沖刷而出。
她許多年沒有流過淚了,為何這一次竟然為了歐陽雨軒那種花花公子、採花大盜而流淚?真是不爭氣!
她一邊在心中罵自己,一邊使勁擦拭眼角的淚,但淚水擦了又來,彷彿流不盡一樣。
她赫然明白,自己之所以會流淚,是因為對歐陽雨軒動了真情,所以當聽到他和逐月的對話,發現自己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喜怒哀樂都被他一手操控,才明白原來……她的真心沒有換來他的真情。
原來,在這世上她是孤獨一人。
眼淚還在流淌,她趴在床上,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憋死在枕頭裡。
此時,耳畔再度傳來歐陽雨軒的聲音,這一回,他的聲音彷彿更近了,同時傳來的還有追雲宮侍女的驚呼,「歐陽雨軒,你把我們宮主怎麼了?!」
她不解地抬起頭傾聽。
他用滿含輕鬆笑意的口氣說道:「妳們宮主有些困了,所以我抱她進來,不知道她的臥室在哪裡?各位姑娘可否領我去?請各位也小聲一些,不要吵醒了她。」
他還真是憐香惜玉啊!趙蝶衣氣得銀牙暗咬。在外面兩個人柔情似水就罷了,居然還親熱到山裡面來,而且他還親自抱著她進門!
不,等一下……好像哪裡不對勁?
不對!逐月明明剛才還在和他深情款款,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睡著了?她的心陡然又提到嗓子眼兒來,直覺告訴她,歐陽雨軒的舉動另有深意。
外面的侍女說:「宮主的房間在那邊,歐陽公子請隨奴婢來。」
他們的腳步漸走漸遠,慢慢地又沒了聲息。難道是她想錯了?歐陽雨軒並不是來救她的?
就在她六神無主,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時候,原本緊鎖的兩扇門驀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條縫,緊接著,像是有什麼金屬的東西在鎖頭上撥弄了兩下,那鎖就嘩啦一下開了。
她呆呆地看著從門外悄然閃進的人,有點木訥地問出一句傻話,「你怎麼不好好地陪她睡覺,到這裡來做什麼?」
那熟悉的笑臉正慢慢靠近她,戲謔的笑聲也一如往常。「在吃醋嗎?怕我要她而甩了妳?」
她不知怎地,忽然舉起手來,朝那張讓她覺得可惡至極的笑臉打了下去,而他卻並不躲避,只是專注地望著她。
她的手掌擦到他白皙的面皮時陡然停住,氣悶地問:「你為什麼不躲?你哄女孩子開心時是不是都用這一招,就像你哄逐月一樣?」
歐陽雨軒抬頭看了看四周,「我就知道她是故意將妳藏在某處,好讓妳聽到我倆的對話,果然妳這個笨腦子就是容易上她的當。」
「你才……」
她想反唇相稽,卻被他一手摀住嘴,「噓──不要叫得太大聲,引來追雲宮的其他人妳就逃不掉了。」
趙蝶衣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著他,柳葉眉蹙得緊緊的,那雙滴溜亂轉的眸子裡好像有無數的話要說。
「我知道妳有一大堆問題要問我,但可不是現在。」他一環她的肩膀,將她扯到門口,透過門縫向外看,外面的走道靜悄悄的。
「妳別看這追雲宮看似不大,其實在山腹之中有無數條小路,如果沒有她們的人為我引路,我也不能找到確切的出口。」
趙蝶衣努力扒開他的手,說道:「以你的魅力,對她們多笑幾下不就知道出口在哪了?」
歐陽雨軒好笑地看著她。「妳這話是在吹捧我,還是罵我?」
「自己想。」趙蝶衣撇著嘴,「你把逐月怎麼了?」
「點了她的穴,讓她可以安靜幾個時辰。」
她不滿道:「這樣的壞女人你怎麼不殺了她?」
他正色教訓,「她並沒有傷天害理,只是為情所困,如果因此就要她死,也未免太不將人命當作一回事了。」
「哼,就知道你捨不得,所以把人家送給你的戒指珍藏這麼久。」
「那句話也聽到了?」歐陽雨軒認真解釋,「那的確是我故意保留的。這個女人心計多端,能言善辯,我必項有隨時應對的準備,那枚戒指就是留著應對非常時期的,只是沒想到會是為了救妳而拿出來。」
他無意間看到桌上擺著的那幾張亂畫,好奇地走近一瞧,忍俊不禁地笑出聲,「妳就是這樣糟蹋我的?」
只見畫上畫了一隻狐狸,轉著一雙滴溜溜的眼睛,正笑咪咪地抱著一隻小白兔,口水橫飛,旁邊還有標注──歐陽雨軒是也。
「糟蹋?我還覺得把你畫成狐狸是美化你了,應該畫成一隻色狼才對。」趙蝶衣一把扯過他手中的紙,再度揉成了團,丟到旁邊。
歐陽雨軒微笑著低下頭,一指托起她的下巴,問道:「為了什麼事情對我這樣不滿?是氣我不該抱著逐月,還是氣我不該親妳?」
「沒心情聽你胡扯。」生怕被他聽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聲,急忙轉移話題,「說來說去,你到底要怎麼帶我逃?」
「還沒想好。」望著她丟了一地的紙團,他隨手撿起一個打開看,疑惑地問:「妳畫的這個人是誰?」
那畫上是個年輕男子,濃眉闊鼻,英武非常。
趙蝶衣哼了聲,「我的意中人啊。」
「真的?」歐陽雨軒慢慢轉身,目光一下子變得銳利。
她故意不看他。「什麼蒸的煮的?你以為我就不能有喜歡的人嗎?我早說過不喜歡東遼王子那樣的武夫,你也不對我胃口,我最喜歡這樣又有男子氣概、又有儒雅風範的人。」
歐陽雨軒的口氣陡然變得有點酸,「只怕這樣的人是妳夢中才有吧?」
「你不要太嫉妒哦,這個人我當然是親眼見到過的。」她一臉幸福地回憶,「至今我都能清楚地記得他的臉、他說話的聲音,還有他抱著我時的爽朗笑聲……」
「大白天不要發春夢了!」他的聲音陡然變冷,像一塊冰一樣,「如果妳還想活著出去的話。」
「我當然要活著出去。」趙蝶衣的眼珠轉了轉,計上心頭,「你現在還能潛回到逐月的房間去嗎?」
「怎麼?」歐陽雨軒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出了鬼主意。
她抿唇一笑。「想辦法偷出她的衣服。既然她喜歡做『公主』,我們就在追雲宮中來一次『真假公主』逃脫計。」
追雲宮的侍女們並不是總跟隨在逐月的左右,因為她生性孤僻,在宮中除非她出聲召喚,否則任何人不能輕易到她的房間中去。
剛才眾人看到歐陽雨軒居然抱著她回來,先是吃驚,繼而又心照不宣地退得更遠,她們以為宮主真的感化了歐陽雨軒這塊堅冰,所以不敢在兩人親近時打擾了他們。
所以當歐陽雨軒擁著一個穿著她衣裙的女子從眼前走過時,侍女們只是遠遠地垂手肅立,並沒有多問。
趙蝶衣小鳥依人似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頭垂得很低,外人只能看到她額前的劉海,而看不清她的面容。
因為不能確切知道出去的路,他開口問了身邊最近的一位侍女,「這山中哪裡的鮮花最美,姑娘可以告訴在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