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田婈
「我折磨你?」
「段予書,你放手吧!你一再抓住我的人是毫無意義的。我鐵了心不要你,你抓著我又有什麼用呢?」
「至少你人就在我眼前,在我的掌握之中。」
段予書激動地將她撲倒,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得到她的認同。
諸多渴望,一再後退又後退,他唯一不變的念頭就是要得到她。
不管先後順序,他不但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
在沒得到她的心之前,就算要他用強迫的手段得到她,他也敢……
「別說那麼多了,趕快帶我回你家,等見過段爺爺和段媽媽後,我們就馬上回嘉義。」
楚蓁蓁一反常態,竟絲毫不怕他的肢體侵犯,她相信自己的冷言冷語和冰冷神情絕對可以打消這個雄性動物的不智之舉。
「不回去了,你不說,我們就在這裡耗下去。」
「別再耍無賴了,段予書,請你有點格調行不行?」
「得不到你,我就當個沒有格調的男人。」誰教她不愛他,他豁出去了——典型的自暴自棄案例。
「別開玩笑!」聽他打定主意沒格調到底,楚蓁蓁這下可慌了。
「我可以強吻你,當然也可以……」威脅的話還沒說完,床頭的電話就響起。
段予書與楚蓁蓁四目相接,聽著催魂似的電話鈴聲,他依舊按兵不動,她則屏氣凝神,兩人無聲對峙。
兩具貼得死緊的身子,在彼此烘熱的體溫和氣息交換下,熱度不斷上升,灼熱得彷彿快要燒了起來。
曖昧的氛圍在電話鈴聲的催促下愈發濃郁,楚蓁蓁又羞又怒的別開臉,段予書立即粗魯的將她燒燙的臉扳回原位,硬是霸道的要她全部的注意。
鈴鈴鈴……
十幾、二十聲的鈴響,他不接電話,也不讓她接,而電話另一頭的人也很執著的不放棄。
「接電話。」楚蓁蓁咬牙道。
「不接。」
「別耍牛脾氣了——」楚蓁蓁忍不住再吼。
段予書歎了口氣,這裡是飯店,他不接不行,悻悻然的伸手拿起電話筒。
「先生您好,退房時間已過,請在十分鐘內前往櫃檯辦理退房,謝謝。」
他就知道是這件事,所以他才會遲遲不願接電話。
時不我予啊!段予書悶頭掛上電話,撐起英雄無用武之地的強壯身子,從楚蓁蓁的身上退開。
不退開成嗎?都到該退房的時候了……
當日下午,楚蓁蓁在段家停留不到兩個小時就告辭。
主要是因為有她在,身體狀況非常差的段稟林就只顧拉著她聊個不停,也不肯休息,於是楚蓁蓁為了讓段爺爺乖乖回房休息,只好堅稱還有其他事情要辦,無法再多留。
段稟林萬般不捨,也只能歎氣放人,期待下次再見面時,她已是段家孫媳的身份。
蓁蓁,你到底要不要嫁給我們予書當老婆?我本來以為這小子很會追女孩子,可怎麼瞧他一追你,就好像處處碰壁?
楚蓁蓁坐在車內,想起臨走前段稟林問她的話,她偷瞄了眼段予書。
縱使有些心疼不捨,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今日之果,昔日之栽,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
天下女人都還沒死光!他就自打嘴巴熱烈追起她來,吃苦受罪在所難免了。
「爺爺是不是問你要不要嫁給我?」
「是啊!」楚蓁蓁毫不隱瞞的回道。
「那……你怎麼說?」他心想爺爺德高望眾,楚蓁蓁不看僧面也該看佛面,應該不會回答得太絕情吧?
希望她能說些好聽的話,來振奮一下他低迷的士氣。
從中午莫名其妙被那通催退房的電話打亂了好事,幾個鐘頭過去了,他仍舊捶胸頓足的憤恨難清。
「當然拒絕了,你還希望我怎麼說?」楚蓁蓁美麗的臉龐只要面對他,就一定是硬梆梆、灰沉沉、冰冷冷。
「唉!」段予書又歎了口氣,這一生不知要為她歎多少氣?「我很難不懷疑,其實你根本愛我,只因為我得罪過你,所以你有意凌遲我。」
「你愛猜就去猜吧,我無所謂。」楚蓁蓁表面淡然,實則內心澎湃。
他猜對了……他知道她愛他!
「什麼都無所謂?你真的這麼想?」
「……」楚蓁蓁不解的看著他。
「那麼嫁給我也無所謂,對不對?」
「想娶我?你想得太早了!等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你再慢慢考慮不遲……」
楚蓁蓁下意說溜了嘴,立時住嘴,裝作若無其事的低下頭,用長髮遮掩住她的懊惱。
「天下的女人都死光?」段予書喃喃覆誦她的話,陷入了沉思。
那種話通常都是當一個人看某人不順眼時,為了表明立場而指天誓日說出的絕情語。
彷彿在很久以前,他也說過類似的一番話?
有嗎?他真對她說過這種該死的蠢話?
就是這些話得罪她,讓她痛恨他至今,連愛情都可以犧牲,而以恨來報復他、折磨他?
「蓁蓁,我是不是對你說過一些不該說的話……」
「你說的可多了,如果要一一詳細記載,集結成冊絕沒問題。」楚蓁蓁輕蔑的哼笑。
此時車子快開上高速公路,段予書臨時將車子往路旁狠狠一切,熄火停下。
「告訴我!我到底對你說了什麼,讓你記恨我到現在,恨到連我愛你,你都無動於衷?」段予書激動的抓住她肩膀問。
「在傷口上撒鹽是很殘忍的事,段予書,不要給我二次傷害!」
就在她閃著淚霧的瞳眸中,他的心猛地被戳刺了幾下,腦中記憶區塊霎時浮現出一段話,一段出自於他口中的惡言惡語——
楚蓁蓁你呀!別說鬼見了討厭,只怕連狗都不想理你,要我娶你,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死光光了,我才會考慮。
豆大的汗珠自段予書額際冒出,他彷彿受了重大的打擊般渾身僵硬,根本無法動彈。
年少時的狂妄,造就今日的局面,段予書自覺慚愧,沒有臉面對她。
他惱恨的伏趴在方向盤上,無以自處。
「我不是有意傷害你……」
「我知道,但傷害已經造成卻是不爭的事實,你可以否認、可以選擇逃避,我卻不行,因為烙印太深,我無法漠視。這一生我都將背負那道傷痕,而你卻賠不起我的心傷!」
他想起當年他說的話了?
也罷,這樣他就能明白他有多惡劣,是個值得撻伐的壞蛋!
「說對不起,有用嗎?」他悶聲問。
「沒有用。」楚秦蓁咬唇忍著淚,不願在他面前哭,不願有一絲一亳讓他瞧不起的可能。
「我愛你呢?讓我用愛來彌補你呢?」
「愛?誰要你的愛?」楚蓁蓁嗤之以鼻的哼笑。
儘管她的心總是在揪扯、痛楚,想不顧一切的愛他,可是恨他的力量卻凌駕在愛之上,她也不允許自己忘記那用一生都無法忘的恨意!
段予書沉默了,她的決絕,讓他沒有勇氣再多說什麼。
此生第一次,他覺得自卑……在他愛的女人面前。
原來,追愛之路漫長不是問題,他是被自己所設下的重重障礙給阻攔了前程。
當年他揮舉利刃在她心上劃下數道傷口,如今痛的不只是她,還有他。
她恨他,有理;他恨自己,也是必然!
台北之行,滿腔的計劃走偏、落空,回嘉義之後,段予書選擇退出楚蓁蓁的視線範圍內。
他放棄了嗎?
或許沒有,但他退縮了卻是事實。
時間在他的頹喪中緩慢無力的流逝,生活被大量的恐懼塞得滿滿的,他的心底逃脫不了良知的譴責。
好話救命,壞話傷人。如今,再多的悔意也彌補不了他的過錯。
女人心柔軟時,男人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當老爺;女人心強硬時,男人無力挽回、無路可退。
他還未品嚐過她的柔情,就已經被自己逼到無路可退……
這一晚,當他還關在家裡時,楚全帶著香味四溢的便當來訪。
「吃飯、吃飯,就算天塌下來了還是要吃飯。被女人欺負沒關係,咱們大男人鼻子摸一摸,想愛照樣愛,不愛也要想辦法釋懷,別悶了,吃飯吧!」楚全一坐下,「心海羅盤」就立即開講。
「楚爸,事情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悲觀了?」
楚全打開親手製作的愛心便當,遞過筷子催促他快點吃。
「打從你女兒不愛我的時候開始,在我發現自己是罪魁禍首的時候更加劇。」
雖然胃口不佳,段予書還是不想辜負楚爸的好意,仍是接過筷子一口一口將飯扒進嘴裡。
沒有楚蓁蓁的喜怒哀樂佐餐,他是食之無味呀!
真是辜負了楚爸一片愛護之心。
「你給楚爸我振作一點!我未來的女婿可不能這麼窩囊!」
「楚爸,我已經夠難過了,你還罵我窩囊,難道不怕我去跳樓。」他哀怨的看著楚全。
「有勇氣跳樓,卻沒有勇氣追女人?」楚全一臉「阿你嘛今好欺負」的表情。
「你女兒真的很難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快要給她……」那個了,她還是有命能逃掉,我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