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綠光
何瑞芽眉頭皺得死緊。「是嗎?」她用力地想,但頭好痛、好痛、好痛……
見她競突然眼一閉,身軀軟倒而下,他趕忙接住,心裡暗咒著自己幹麼在這當頭提,嘴裡焦急的呼救著,「季揚,總裁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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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東海岸風光明媚,日光流麗。
濱海公路的停車場旁有抹纖瘦的身影倚在欄杆邊,狀似漫不經心地看著與天相連的海平面,一望無際的湛藍,理當教人感覺心曠神怡,然而此時此刻的她卻是眉頭深鎖。
「劉質?」何瑞芽向手機那頭反問著。
「是的。」
「是男的嗎?」
「……是女的。」
「都到劉質那裡過夜?」說著,眉頭皺得更深,語氣更沉了。
「呃,幾乎都是為了工作。」手機彼端的呂競斟酌字句。「小姐,你也知道,想要拿到奧運指定服務協議,若沒有一點門路,恐怕難以打通關係。」
「所以你想告訴我,他徹夜不歸,只是純粹聊公事?」她哼了聲,沿著欄杆走著。
「呃、呃……」他只能乾笑以對。
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只是蓋棉被純聊天?唉,他討厭這種爪耙子的生活,但小姐的命令他又不能也不敢不聽。
「哼。」何瑞芽冷冷回應,瞪著欄杆底下自水泥縫中生出的不知名花草。
特地把他送到英國,好讓他可以專心在事業上,想不到一趟北京之行,竟又鬧出了這問題……他長相俊爾超群,浪蕩的笑容可把一群女人迷得暈頭轉向,能閃過他魅力者,少矣。
就連她,也沒能逃過。
只是喜歡又如何?他的心並沒向著她,完全不懂她的苦心,甚至還處處和她唱反調。
想要他愛上她,真有這麼困難?
還是,她的方法終究是錯了?
彎下身,想要越過欄杆攀采那朵不知名的花朵,動作進行到一半,耳邊又傳來呂競的聲音。
「小姐,就算兩人真有什麼,我想,頂多也只是逢場作戲罷了。」他絞盡腦汁的解釋著,希冀小姐的反應別太大。
「逢場作戲?」她一怔,身子突地失去平衡,手機滑出手心,她淒慘地尖喊了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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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瑞芽動作迅速地翻坐起身,大口大口呼吸,像是要吐出淤塞在胸口的恐懼,冷汗沿著額際不斷滑落,陣陣惡寒從背脊一路往上狂竄,她止不住地抖著,心跳失序,眼淚莫名流出。
「瑞芽!」
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一抹頎長身形飛似般來到她面前,大手輕捧著她流滿淚的臉,他心疼欲碎的神情,深漾著哀傷的黑眸頓時映入她眼簾,她又恍惚了下。
季揚?她不解地皺起眉。什麼時候她跟他好到這種程度,讓他會如此直率地坦露他的擔憂?
「作惡夢了嗎?」范季揚輕抹去她的淚,大手在她背上輕拍著。「還是哪裡不舒服?」
暖意透過他厚實的大掌流淌入她的體內,驅走了那抹無邊無際的寒意,在心底暖成一道洪流。
突地,他的動作停了下來,黑眸微瞇起。
何瑞芽不解地看著他,有些不滿他停下動作。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他問。
「嗄?」他怎會這樣問她?
「我警告你,再敢忘了我,我就、我就……」還能怎樣?大不了再重頭溫習一次唄。
可是,這樣很挫折捏。
何瑞芽正眼瞅著他,記憶全回籠,轉眼間在她的腦袋裡匯整出最完美的資料儲存,所有中斷的記憶和先前的記憶統合收齊,她驀地笑了。
「你笑什麼?」他又抖了下。
笑得好媚好正點,笑得他心頭小鹿亂撞,魂魄亂亂飛。
「我知道你是誰,范季揚,音同犯賤的犯嘛!」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粉顏漲紅,驅走了先前教他心情膽戰的慘白。
范季揚鬆了大大一口氣。
還記得嘛,早說咩,幹麼嚇人啊?
聽著她爽朗的笑聲,笑意也跟著抹上他的唇角,重壓在心間的那塊大石總算被他攆走了。
打從她昏倒送到醫院至今,他始終惶惶然,恐懼著她該不會又有什麼問題,但如今她笑了,笑得極為燦爛豪氣。
只是——
「覺得哪裡不舒服嗎?」余醫師替她做了些檢查,數據皆顯示正常,但看她這樣笑了,他還是有些不安。
「沒有。」她輕搖著頭,感覺現在的自己再清醒不過了。「我現在在醫院嗎?」
她現在才瞧清楚了房內的擺設。
「嗯,如果沒什麼問題就可以回家了。」
「那我們回家吧。」
「等點滴打完。」他指著點滴瓶,見她微惱地扁起嘴,不由得輕掐住她的唇。「很快的,不要急。」
何瑞芽瞪大眼,儘管心跳如擂鼓,她還是強迫自己鎮定,不准臉紅。
他他他……真不愧是女人殺手啊,做起這動作一點也不扭捏,習慣得像是每日都做上一回。他和那個劉質的相處模式便是如此嗎?
儘管她出事的這三個月來,出她意料之外地加溫了兩人的關係,若他心底已經有人入駐,對她再好,又有什麼意義?
會將他遺忘,也是被他所傷的啊∼
「怎麼了?」瞧她垂下眉眼,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范季揚不禁又擔心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他勾起她尖細的下巴,幽邃魅眸像是探入到她靈魂深處般的滿溢深情。
她心序錯亂,深吸口氣,推開他一點。
「我沒事。」該死,她臉紅了嗎?臉紅了嗎?不著痕跡地摸上頰,發現自己臉發燙,覺得懊惱。
要是在他還沒愛上她之前,就被他發現她喜歡他好久,那她往後怎麼有臉再差使他?
范季揚的手還僵在半空中,有點尷尬地慢慢縮回,感覺她好像刻意拉開距離,於是挪移了位置,離開一點,柔聲說:「要是不舒服要說喔。」
何瑞芽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點頭,背著他躺下,輕拍著胸口,強迫心跳趕緊恢復正常。
第五章
對他嚴格不說情面,是因為她打算要栽培他成為東皇接班人;刻意欺負他,是因為他亂交女友,她公報私仇,略出口氣;故意把他遠放到英國,是為了要磨去他過度得意忘形的大頭病,順便接受正統磨練。
何瑞芽早就知道,她的安排不通人情,他肯定會討厭她。
但,無所謂,除去以上的心意,還有一份苦心是出自於她的私心。
她要他恨她、討厭她,然後奮發圖強,如她所料地拿出亮眼成績單,再回國惡整她、報復她。
讓他恨,有趣嗎?
當然一點都不有趣,甚至常常讓她心底泛痛,但是當他恨著時,他可能會想著她、念著她,以另一種形式把她收入心底,那麼有朝一日,他會愛上她吧?
這種作戰方式會不會太荒唐?
尚未結算,無從評斷,不過從他目前對她噓寒問暖的態度看來,也許她該要感謝這場無心的意外。
如果他看不出她已恢復正常,那麼她就繼續現狀,讓他保持溫柔。
其實,她在工作上對他要求嚴格,但下班後,她也想和他和顏相處,可惜他老是擺張臭臉,讓她笑不出口,而她武裝太久,也忘了該怎麼取下臉上的冷面具,如果不是這場意外,她會懷疑她這一輩子再也無法擁有自然的情緒,會哭會笑。
也許,該怪她打一開始的態度就搞砸了彼此的關係,又笨得不知該如何修補,放任著惡性循環,搞到最後兩敗俱傷,不,傷到的應該只有自己。
不管如何,他可是她親手挑選,親自調教的童養夫,豈有拱手讓人的道理?
不過眼前為了顧全大局——有捨,才有得,她必須暫時放手。
「去啊。」何瑞芽笑著,像個心無城府的鄰家小女孩。
范季揚濃眉攢起,總覺得她透著一股古怪。一閃而逝的狡黠笑意一如往常她想要整他之前的算計心眼。
「怎麼了?」她抬眼,笑燦如花。
他看直了眼,心間狂亂震動,得轉過身,佯咳強鎮心神。
「你感冒了?」何瑞芽起身,輕拍著他的背。
他像是觸電般跳了起來,回身瞪著她。
她的手愣在半空中,縮也不是,就這麼擱著也不是……唉,為什麼他們之間老是會生出尷尬呢?
「你的記憶障礙應該沒完全復元,這麼急著回來工作,會不會很吃力?」他長吐口氣,努力轉移話題。
哇,燙得咧。他把手伸到背後,輕拍著剛才被她碰觸到的地方,直覺像是被火燒著,不痛,很像觸電,酥麻帶勁。
「不會。」她笑盈盈的道:「只是熟悉業務而已,主導權還是在你身上啊。」
感謝姚示泓幫她把季揚推上代理總裁一職,時機成熟的時候,她就讓他成為名副其實的總裁。
「真的?」范季揚攏著眉,覺得她看似傻氣的神情卻帶著絲狡黠光痕。
「嗯,沒事,你放心,要是再不趕緊過去,姚芝芝又要吱吱叫了。」話到最後,竟帶了點酸味,她撇開臉,吐了吐舌頭,對自己三令五申,不可在這當頭放任妒意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