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林曉筠
「莫姊……」她小心又恭敬的叫。
莫芷瓊並沒有發瘋，她只是受不了、撐不下去了。這些富家子目中無人、不可一世、我行我素的行徑，好像世界是被他們玩弄在手上的那種驕態，搞得她已看過不少次精神科。一個人也只能忍受這麼多了，好歹她也有碩士學歷，做什麼都好，都比當億翁的舍監要好，哪怕到自助餐店洗碗，她相信自己都會愉快一些。
「裴欣？」她看看眼前這個像是搪瓷娃娃的女生。「你是裴欣」
「我是！莫姊你好。」裴欣甜美的招呼。
「你要來當舍監」
「是，校長答應了！」
「他居然說可以」莫芷瓊的臉色更加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更無力、更頹喪、更絕望。
「他說OK！」裴欣抬頭挺胸回答。
「裴欣，你……」莫芷瓊指著她，好像見到鬼似的。這女孩看起來不像是智缺的樣子啊！「你真的知道『舍監』這工作的內容嗎？」
「請莫姊告訴我！」
「你不知道？」她一副快要急哭的表情。「你什麼都不知道，卻急著一頭栽進來，校長居然還把這工作給你！」
「我需要這個工作，我爸爸的生意出了問題，如果不接下這工作，我就要被踢出億翁了！」希望莫姊瞭解她的困境。
「而你這麼喜歡這裡？」
「在這裡待了好些年，我習慣這裡了！」
「但外面有很多好學校，而且不會像這裡這麼貴、這麼誇張、這麼可怕！」莫芷瓊還沒有歇斯底里，但是可能快要了，她已經憋了很久。
「億翁不可怕啊！」裴欣總要維護一下自己的學校。「貴了點是真的！」
「所以你當定舍監了」
「當定了。」
「無論如何都不放棄？」
「我沒有其他路了！」她只能選擇勇往直前，「莫姊，相信我，我可以做得很好！」
「能很好就有鬼了。」莫芷瓊不經思考的一句。
「有鬼」裴欣的死穴，她的語氣不太穩。
「裴欣，你的抗壓性夠強嗎？」既然她無法令這個女生知難而退，便很實際的問。
「不差。」
「可以吃苦耐勞？」
「這沒問題。」
「身心可以承受任何『磨難』？」
裴欣不知道一個小小的交接要搞得這麼嚴肅，好像她是要來出家修行或是普渡眾生，她不過是來當舍監，一個花瓶工作而已。
「莫姊，有什麼我該特別注意的事或是地方嗎？」她要的是有用的建議或是教導、傳承，讓她能做好這個工作，不會丟差事。
「安全。」莫芷瓊絕望的一句。
「是！注意安全。」
「低調。」
「瞭解，不要引起注目。」
「能閃就閃、能避就避。」
「正好！我個性就是如此！」裴欣的心更加放鬆了。「很簡單嘛！」
「努力讓自己『正常』點。」莫芷瓊繼續交代，「只要不崩潰，人生就還有希望。」
「崩潰」她伸伸舌頭。「需要用到這個字眼嗎？莫姊，沒這麼嚇人吧」
「這工作是你自己選的，我救不了你！」
「我……」裴欣語塞不知接什麼。
「我要先救自己！」莫芷瓊一個對不起她的眼神，接著突然握住了她的雙手。「你要堅強、要保重、要活下來，上帝會與你同在！」
她馬上打了個冷顫。
「我會每天為你禱告！」莫芷瓊最後說：「我趕時間，和精神科大夫有約。」
「莫姊……」
「精神耗弱還有救……」她喃喃自語的離開。
裴欣咬著唇，一臉的哭笑不得。如今她除了往前，還是往前，她就不信她做不到！每個人的人格特質不同、能力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莫姊覺得困難、痛苦、折磨的事，或許到了她的身上，未必如此。
她決定微笑以對，帶著笑容上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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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於衛站在宿舍的門口，看著新舍監的相片。一個似乎是活在童話世界裡的女孩，一個好像是常看迪士尼卡通頻道的純潔女生，這種型的女生要來當舍監，是哪裡搞錯了啊？他不屑的瞪了相片一眼。
來自台灣有名財團的家境背景，他今年二十二歲，是大學部四年級學生，因為家裡太有錢，有錢到可以用「富可敵國」來形容，難免養成他狂妄、眼高於頂、什麼都不鳥的個性，在他的字典裡，只有世界來遷就他，不是他遷就週遭，是眾人要追隨他的腳步，而不是他要去配合其他人。
因為有錢有閒，以他的高智商，要應付課業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為了要打發時間，他組了個「無聊團」，專門要「打擊」無聊。
而上帝有時真的是太不公平，像他這麼有錢的人了，偏偏還給他一副出眾的外表。他有一對比北極星還要明亮的黑眸，挺直而略顯嚴厲的鼻樑，弧度優美萬分的下顎，絕對適合親吻的兩片唇，他是那種女生見了膝蓋就會發軟、就想投入他懷中的帥哥，加上他可以當籃球員的身高……
唉！她只能說，上帝真是超級不公平的。
本來換舍監都會有個交接儀式，讓大家可以認識新的舍監，並且「歡送」一下舊的舍監，這一會搞得這麼偷偷摸摸、無聲無息的，叫他有些不爽，更何況換了個好像「白雲公主」似的女生，是想要引起大家的同情心，還是要叫大家羞愧啊
哼！
這下有得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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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莫芷瓊這個前任舍監有交代說要低調，裴欣就決定徹底的低調，她沒有張揚、沒有辦什麼迎新會，只是偷偷換掉了大學部宿舍門口的舍監相片，這樣表示她已做到了通知，大家就應該知道舍監已經換人做了。
她畢竟不夠世故、不夠圓滑，小小年紀的她哪裡知道要「拜碼頭」這種事，更不知道她該先和無聊團的團長淳於衛打個招呼，人和這方面她沒有注意，至於天時、地利，她好像也完全沒有概念，她只知道反正她是舍監了。
而超倒楣的，就在她入住舍監宿舍的第一個晚上，就碰上了兩個大學部一年級的男生因為在健身房搶跑步機而打架的事。
明明健身房裡的跑步機有五、六台，但是他們偏要搶同一台，這就是有錢人的脾氣毛病，為了愛面子、為了想要把別人踩下去，所以死都要爭第一，怎麼樣都要搶贏，誰來調停都沒有用，這個道理和不成文的習慣，裴欣早就領教了。
所以即使這兩名學生又打又扭又踹對方，而且互相叫囂、咆哮個沒完，她還是和大家一樣的看好戲似的，並沒有出面或是叫停的意思。
淳於衛不知何時已悄悄的來到了裴欣的身側。他知道她的名字，而她的人和相片有百分之九十五的相似度，所以他不可能看錯。
他也知道只要自己出面吼個一句，這場打架馬上會停止，這兩個男生也可以馬上握手言和，可是他沒有打算這麼做，他要瞧瞧這個像白雲公主一樣的舍監，有什麼能耐和天大的本事。
「裴欣」淳於衛叫出了她的名字。
她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躲得很好，沒有人會「注意」她，沒想到她還是被發現了。
「我是！」她答，閃不掉了。
「新舍監」
「對！」她尷尬的笑。
「現在怎麼辦？」淳於衛問，一副友善的模樣，好像個大哥哥，沒有給她壓力、沒有給她任何意見，只是平靜的問著她。
「你有什麼建議嗎？」裴欣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出了起碼一個半的頭的男人，她決定當小女孩，決定讓他來做主，她只要當應聲蟲。
「你是舍監。」淳於衛微笑提醒。
「我很能接納別人的意見！」
「我不想越權。」
「上一任舍監會怎麼做？」還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信任的人，但她錯了，這男人……不！這傢伙笑容裡有「笑裡藏刀」的嫌疑。
「她會上前拉開了他們。」淳於衛透露。他並沒有什麼都不說，他沒有這麼惡劣。
「結果呢？」
「她被打了。」
「被打……」她嚇了一跳，接著就心中暗自慶幸自己很聰明、很理智，沒有馬上跳出去當女英雄或是仲裁者，她還是有點腦筋。
「因為男生們一打開、一殺紅了眼，通常什麼都不會顧到。」他瞄她一眼道。
「我也是這麼認為。」裴欣附和他。
「所以呢？」淳於衛故意問。
「所以我決定回去睡覺。」
「回去睡覺」
「對！」
「什麼都不做？」
「嗯！」裴欣點點頭。
「這就是你的處理方式？」他不知道自己是該佩服她，還是該可憐她？她不會才來上任第一天就瘋了，就神經失常了吧。
「上一任舍監莫姊有交代我要注意安全，還有暗示我要少管閒事，不要強出頭。既然他們沒有拿刀動槍，只是拳打腳踢而已，我想……我就不用冒生命危險去出面調停了，先睡覺吧！」她很想得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