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娃娃
吻了吻絕影,天飄飄拋下了最後一句話,才翩然笑著離開——
「喔,對了,記得跟他說,真正睡著的人,是不會臉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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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希堯與天飄飄再度上路。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才好,馬希堯接納了天飄飄的「建議」,絕口不提那件事,就如她所說的,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但這種假裝並不容易,尤其是當他三不五時接觸到她那飽含著壞笑的眼神時。
為了不想再犯錯,臨上路前,他特意先為她買了匹小紅馬,兩人各騎一匹馬。
這種作法倒也沒錯,讓他可以少受點她的影響,只是他忘了一點——
她叫天飄飄,喜歡率性地在天上飄來飄去,貪玩兼鬼主意特多。
現下他讓她獨自騎一匹馬,不就等於給她安上了一對翅膀,方便她能飄飛得更起勁了嗎?
於是那段只需三、四天的行程,到了今日,他們已離開楚境十日,居然還在路上到處閒晃。
東看西看什麼都好奇也就算了,接下來就更誇張了,天飄飄瞧見一群人往山上騎,嘴裡嚷嚷著要去參加什麼論劍大會,去爭武林劍盟盟主時,她立刻將小紅馬轉了方向,追著人家的馬尾巴去了。
「飄——」
馬希堯的聲音無奈地斷在空氣中,知道這丫頭裝聾作啞的本事比誰都強,只要是她不想聽的,她就是有本事聽不著。
唉!去問問天底下有哪個失憶者能像她這樣玩得不亦樂乎?一點也不擔心是否能恢復記憶,她陰錯陽差地喝下的那碗「失憶藥」,壓根就是在懲罰別人,與她沒關係!
在心底無奈的長歎一聲後,馬希堯策馬追了上去。
只是,看熱鬧就看熱鬧,頂多耽誤一天行程,沒想到天飄飄不只是看,她還在最後勝者出線,眾人群起歡呼時,誇張地歎氣。
「唉,早知道這場論劍一點也不精采,我才不浪費時間拐這個彎過來呢!你說是不是呀?馬搖搖。」
這鬼丫頭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說話的時間還挑得真好。
就在眾人鼓完掌、歡呼完,一切全都靜下的時候,她以不大不小的嗓音說出以上那一番話,立刻為她招來上千雙凌厲的目光,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更可惡的是,她自己想當壞人就算了,竟還想拖他下水?
馬希堯沒回應她,俊眉冷蹙,無視於全場頓時死寂的氣氛,也無視於那想將他兩人給刺穿的惡狠狠目光,拉起她的手就想走。
「熱鬧看完,咱們該走了。」
「且慢!」
一道迅捷黑影落在兩人面前,雙臂平舉地擋住他們的去路。
「這位兄台,方纔這位姑娘問你的問題,你怎麼不回答?莫非你也覺得這不過……只是一場『熱鬧』?」而不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比劍?
馬希堯冷眉沒作聲,天飄飄則是側首壞笑地打量著眼前,那年近三十,相貌體格都還不壞,卻有些盛氣凌人的新任武林劍盟盟主——「太和門」掌門座下首席大弟子,名喚倪豪俠的男人。
「沒錯!『熱鬧看完』這句話確實是他說的喔……」天飄飄「好心」地代馬希堯回答。「但他這個人說話向來保守,瞧他現在連話都懶得跟你多說,沒將你這新任盟主給放在眼裡,就知道他實際上的意思是,唉!此次論劍水準實在太糟糕,用『熱鬧』還算是客氣了,更正確的說法,應該叫作——胡、鬧、一、場!」
「胡鬧一場?!你這小子,真真可惡!」
被當場嘲弄得面色變紅的倪豪俠,霍地拔出了長劍,劍尖直指著馬希堯。
「有本事就下場與我一較高下,別在人背後道人長短!」
馬希堯依舊眸光冷淡,心裡卻很無奈。
關於這場論劍他一句話也沒說,這樣也能惹麻煩上身?
斜睞了眼笑得更壞的天飄飄,他不禁生起了想將這小使壞精按在大腿上,賞她一頓屁股痛打,看能不能日後少給他惹麻煩的衝動。
「嘿!幹嘛這樣瞧著我?向你提出挑戰的人又不是我!是是是,我知道你不想使人當眾難堪,也知道你向來不屑與本事太差的人動手過招,但現在人家都盛意拳拳地向你下戰帖了,你好歹也勉為其難跟人家玩一下嘛!」
這死丫頭在說啥?倪豪俠氣得振劍往前刺去。
「喂!這位新任盟主『你好瞎』兄台,居然連招呼也不打就動手?這樣不太好喔,當心日後落人話柄,說你瞎得不像話,對一個手上沒武器的人挑戰!」
天飄飄的話讓倪豪俠硬生生煞住了劍勢,反身自身後師弟的劍鞘拔出長劍,拋給了馬希堯。
「拿去!是個男人就好好跟我打一場!」接著他怒瞪天飄飄,「至於你,小姑娘,飯可以多吃,話還是少說得好,當心自惹禍患!」
「怎麼辦?馬搖搖,人家在懷疑你是不是男人耶!還有喔……」天飄飄扁嘴皺鼻,「聽見了沒?人家在威脅我耶!」你還不快幫我?
馬希堯在心底歎息,卻也不知是讓她那求救,還是真讓對方的無禮給挑釁著,總之他拎劍前躍,朝對方劍尖項去。
頓時,眾人眼前只見兩柄長劍在空中交鋒,爆出了一串火花,再在一迭連聲的訝叫中,對劍中的兩人各自在空中翻騰數圈,飛向場子中央繼續再打。
在兩人甫交手時倪豪俠就吃了一驚,驚訝這看來明明比他還年輕的男人,內力深厚得嚇人。
還有一點叫他愈打愈心驚的是,那年輕人一出手便是提、帶、格、擊、刺、點、崩、攪,壓、劈、截、洗、殺,挑、爆,恰是太和劍法十五式,與他慣使的劍路一模一樣。
可恨的就算是同一劍路,同樣劍招,在不同人的手上施展出來時,威力強弱大不相同。
在對陣了近百招後,倪豪俠的面色愈來愈呈現死灰,因為他察覺出對方不僅內力凌駕於他,就連劍法之快、準、狠、蠻,樣樣都在他之上,其實對方早可將他擊敗,但那年輕人卻沒這麼做,也不知是存了善念,為他留個面子,還是對於這種「貓兒戲鼠」的遊戲樂此不疲?
就算對方是在為他留面子吧,但在旁觀戰的可都不是瞎子呀!
倪豪俠不由得在心匠暗暗叫苦,早知道這樣,先前就別強逼對方和他動手了,他這盟主之位可是辛辛苦苦一路打下來的,難不成此時真要拱手讓人嗎?
縱然心底直叫苦,但倪豪俠仍耳尖地聽到了來自同門的小聲交談——
「這是打哪兒來的小子,居然也會咱們的太和十五式?」
「瞧這個樣,我怕……」說話的人把聲音壓得更低、更小,「怕大師兄會輸。」
「暫停!」倪豪俠踉蹌跳開,急急伸手喊停,大聲控訴道:「你這小賊,是打哪兒偷學來我的太和劍法?」
「這可真是笑話!」
馬希堯還沒答話,天飄飄就已忍不住跳出來頂過去了。
「如果他真的是偷學來的,一個偷學的居然能打得那正規的節節敗退?那你們不是更丟臉了嗎?」
一句話讓太和門眾人面上都掛不住了,一個個黑了臉,活像是讓雷公給打著了一樣。
「飄飄,不許胡說!」
馬希堯終於出聲,一開口卻是先斥責身旁那個老愛使壞招惹人的小麻煩精。
他的聲調雖緩,卻含著不怒而威的氣勢,頗有種與生俱來的領導人氣勢。
天飄飄在被罵了後,雖是吐吐小舌微有不服,但也沒敢再作聲。
在尋常小事上他或許會順她,但在大原則上,尤其是他沉下臉時,她可不敢惹他。
只見馬希堯面色淡然地回視倪豪俠,「在下師尊,系屬太和門人。」
一句話惹得太和門人一陣嘩然,卻也不知是慶幸的成分多,還是愕然居多。
「怎麼可能?」倪豪俠擺出了一臉不信。「我這一代是『豪』字輩的,我排行為長,而我師尊那一代則是『群』字輩,我十三歲就上了太和山,在門裡生活了十多年,無論是豪字輩、群字輩的人我全都見過,從來沒有見識過閣下這號人物。」
「因為我既非豪字輩亦非群字輩……」馬希堯淡然再道,「我雖習了太和功夫,師父也是太和門人,但我並未入太和門。」
「胡言亂語!鬼話連篇!」倪豪俠厲聲斥道,「我太和門教規開宗明義就講了,凡我太和絕學,只能傳授給太和弟子,外人不得習之窺之的。」
「教規是教規,卻也會有例外……」馬希堯面色不改,「而我,就是那一個例外。」
「小子信口雌黃、漫天胡扯,端的是可笑!我看你……」
就在此時,一位身著太和門道袍的五十多歲長眉長者,從人群中走出來,拍拍倪豪俠的肩頭,打斷他底下的話。
「豪俠,話先別說得太滿。」當心自個兒沒法子下台階。
「師叔,你瞧這青口小兒,明明是偷學了咱們的劍招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