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子澄
「提親?我不答應!」花老爹才不管他說什麼,總之他氣昏了,只要是鞏羿宸說的一律不准!
他擠出吃奶的力氣,硬是甩開兒子們的鉗制,飛快的衝到此時已略顯呆滯的劉孟儒面前。
「你!你說你要娶我閨女兒是吧?」
「啊?」劉孟儒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呆愣的點了下頭。「對啊,我很願意娶花小姐……」
「好!老子就把閨女兒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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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頭痛的撫著額,花軍麟責怪自己沒能好好攔住花老爹,讓他衝動的將小妹許給另一個男人。「真該死!」
「我真是被爸給打敗了。」花軍銘的感觸沒有花軍麟多,可是見小妹眼紅、鼻子紅,他看了好生不捨,無奈的拍了拍她的肩安撫道:「別怕,我跟媽聯絡過了,她答應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上來。」
花家的客廳裡,花氏三兄妹和鞏羿宸全聚在一起,個個懊惱不已。
「趕上來有什麼用?我們家哪一次不是爸說了算?」花軍蘋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墜落,掉在她交握在大腿上的拳頭。
「不管花伯伯說什麼,我都不會把你讓給別人。」這是鞏羿宸進到花家開口的第一句話,明白的表現出他的決心。
「好兄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花軍麟感慨的用力拍了下他的肩。
「咻∼∼酷喔!」花軍銘吹了聲口哨,對他的好印象快速加分。
「羿宸……」花軍蘋紅著眼看他。
「別哭,總會有辦法的。」她那憔悴的模樣像瞬間老了十幾歲,教他看了心好疼:他握緊她的手,給她力量也給自己信心。
花軍鱗追著他問:「你想怎麼做?」
鞏羿宸搖搖頭,坦言道:「我現在什麼想法都沒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無助的回握鞏羿宸的大掌,花軍蘋全然沒了主意,一顆心像無根的浮萍,漂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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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地區,「做醮」是件大事,尤其是花老爹所住的村子,每二十年才輪到一次做大醮,這回又是花老爹抽到「爐王」,理應是生活平淡的花老爹這輩子最得意的光景,但他卻高興不起來。
「我說老花啊,你這回抽到這爐主可不容易,你要走老運了你!」
「可不是,連續九個聖筊,可不是普通人求得來的耶!」
鄰居們湊在大埕廣場乘涼,一邊話家常,一邊想著該怎麼讓今年的做醮辦得風光。
「去年隔壁村請了歌仔戲團來演戲,不過想想每個村子不是歌仔戲就是脫衣秀,今年你可得好好想想要怎麼做,才能贏得滿堂彩。」
「沒錯,前年我姑丈做爐主,請那脫衣秀來跳,結果被他們村子裡的婦女罵得要死,你可別笨到去學他喔。」
「脫衣秀被罵喔?歌仔戲又太老套了,大夥兒想想有什麼……什麼少年A說的『獅輩秀』的吧!」
「後,『辣』英文喔!越來越有水準了你!」
村人們七嘴八舌的說了一堆,花老爹卻是一聲不吭。
「欸!老花,你是怎麼了?平常話不是很多嗎?怎麼今天連屁都沒放一個?」住在隔壁的老王最先發現他的不對勁,關心問道。
「哪有?」花老爹總算回神了,拿起扇子在胸前搖了起來。「我是在想老李說的那個『獅輩秀』,輸郎嗯輸陣,轎陣啪看面。」
事實上,花老爹是在出來乘涼前剛被老婆狠刮了一頓,說他年紀一大把了,說話還都不經過大腦,要是壞了女兒一生的幸福,她做鬼都饒不了他。
唉∼∼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他也是氣不過自己最疼寵的女兒就這麼被糟蹋了,不然他也不會那麼衝動……
「說到特別點的,前兩天我在電視上看人表演魔術,很精彩的溜!」
「你說那個什麼大魔鏡的秀?『哇嘛烏看丟捏』!不錯看。」
「我們要是可以請魔術師來表演,那一定空前絕後!『慶甲抓不住』!」
「欸,如果要找,可不能找到兩光的魔術師喔!不然會被笑死!」
「開玩笑!我老花就找最頂尖的魔術師來表演給你們看!」男人大多有個要不得的毛病,就是愛說大話,花老爹也不例外,當場就拍胸脯保證。
「行不行啊老花?我們只有在電視上看過魔術師,你到哪兒去找個不兩光的魔術師來表演?」隔壁老王熟悉他的性子,這會兒開始擔心了起來。
花老爹的笑臉僵了僵,不到兩秒就又咧開嘴大笑。「安啦安啦!我老花說到做到!」
甘安捏?
老王越想越不對,決定回家後先跟花家大嫂報告這回事。
對村民失信事小,萬一到了做醮那天才開天窗,恐怕連神明都不高興了,那代志可就大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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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老爹誇下海口的事很快的傳到台北,花媽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這會兒要是失信於村民,他們都沒臉繼續在村子裡立足,哭得花家兄妹心都碎了。
擺弄著娃娃的姿勢,花軍蘋不管怎麼擺,都覺得不滿意,她索性抱著娃娃,坐在沙發上發起呆來,邊發呆還邊歎氣。
鞏羿宸走出書房,正巧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怎麼了?這些不都是你最喜歡的娃娃嗎?現在不喜歡了喔?」他走到她身邊落坐,眼角餘光迅速掃過家裡的擺飾。
自從她搬進來之後,這個家開始「像」個家。廚房和房間都裝上可愛的門簾,每個房間外頭都擺有腳踏墊;沙發也擺上溫暖的抱枕,電視櫃和展示櫃裡都放了不少可愛的小擺飾和娃娃,感覺就是個溫馨的小窩,讓他越來越喜歡待在家裡。
而更換擺設的工作一向是她消磨時間的興趣,怎麼今天她做起來就是不來勁?八成有什麼事困住她了。
「喜歡啊!」沒什麼氣力的拿起娃娃晃動,她的話跟動作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只是想到我哥打來的電話,有點替我爸擔心。」
「花伯伯怎麼了?」提及那個對他很有意見的長輩,鞏羿宸的神經緊繃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啦。」她嘴上說沒什麼,緊接著卻深歎口氣,分明是心口不一的表現。
「說來聽聽看啊。」他不喜歡她這麼沒精神的樣子,他愛的小蘋一直都活力充沛,不該是這死氣沉沉的模樣。「你別把事情都憋在心裡,這樣我永遠都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她抬起眼看他,看到他眼底滿滿的擔憂。「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不要跟我道歉,我只想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他很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也希望她能做到坦白。
「就我爸嘛,你知道他今年抽到爐主,本來是件很值得高興的事,可是……」在他的誘導下,她開始坦承自己的心事,內容是由大哥那裡一字不漏的轉述。
「都怪我爸啦,老是愛說大話,不然我媽也不會打電話上來跟我哥哭訴。」
「你說……魔術師?」他不敢相信老天爺會如此厚愛他,連這點都幫他鋪好路!
「嗯啊,魔術師——」她頹喪的應道,隨即想到什麼似的瞠大雙眼。「魔術師?!」
鞏羿宸開心的笑了。「你果然注定是我的。」
「什麼跟什麼?我們現在講的是你弟耶!」她也是剛剛才想到上回在夜市裡嚇著她的羅淇笙,那個人據說在魔術界還挺有名氣,而且正好是他的弟弟。
世上的事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就因為我弟是魔術師,所以我說你注定是我的。」執起她的手,在她手心裡印下一吻。「為什麼你們村子裡的人什麼表演不提,偏偏提到魔術?而為什麼我的弟弟之中,恰巧有個魔術師?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是什麼?」
他不迷信,但他相信命運的安排,如果世上真有神明,他感謝天上的各路神明,給他這麼好的機會,也更珍惜這段奇妙的緣分。
「好啦好啦,你怎麼說都對可以了吧?」他的歡愉感染了她,她也開始相信他說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這句話。「不過你弟不是經常遊走世界各地嗎?他會不會已經離開台灣了?」
人家說樂極生悲,她很怕做醮的時間萬一和羅淇笙表演的檔期衝突,那老爸不就慘了?到時別說什麼定數了,依她看,老爸八成會把所有倒楣事全怪到他頭上。
「你覺得手機是用來幹麼的?」他由口袋裡摸出手機,當著她的面撥打出去。「對了,做醮當天不是要請客嗎?你記得問問要不要做點會場設計或盆栽景觀什麼的。」
會場設計、盆栽景觀?
難不成他又想設計他其餘的弟弟?
好笑的看著他講電話的專注神情,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幸運也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