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呢喃
倒是挺隨遇而安的性子啊!害他又想欺負她了,這回的欺負不同以往,是種想徹底激怒她的慾望。
聽見她的話,湛子藍總覺得心裡像有根針隱隱扎得很不舒服。
揚眸看住她清秀的小臉,他白袖一揮,帶著負氣意味,雖然不懂自己在生哪門子的悶氣。
「寶兒,茶冷了,再換過一杯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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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參茶太溫了,拿下去換過!」
「寶兒,這東西能吃嗎?叫他們全撤了,本少爺光看就沒食慾!」
「寶兒,我不是說別離我太遠嗎?離我這麼遠,真有刺客來的時候,你能及時保護本少爺嗎?」
「寶兒,我看你也別睡在隔壁房了,就守在綠苑閣門口好了,這樣我比較安心……」
悶熱的午後傳出湛子藍略顯躁怒的嗓音,對子他越來越過分的要求,湛府裡一堆下人們議論紛紛,大家都很明顯地感覺出寶少爺是刻意在找麻煩,明明不關寶兒的事,也硬要把脾氣發到人家身上去。
「是,那我不睡了,從今夜開始就守在綠苑閣門口。」聽完湛子藍毫無道理的要求,寶兒仍是面帶微笑的點頭。
瞪著她的笑顏,坐在床幔後的湛子藍感到眼前一片暈眩,不是因為身體不適,而是她逆來順受簡直到一種聖人的地步。
他都已過分至此,難道她一點都不生氣嗎?只要是人都會生氣,難道她沒有這種情緒?!
不行!他再激怒不了她,他擔心自己會先吐血身亡。
「寶兒,你有何不滿大可以直說,本少爺不是心胸狹窄的人。」順了順氣,湛子藍試探地問。
嗯哼!別說他沒給她機會,他可是仁至義盡了。
「沒有,寶兒沒有任何不滿。」回應他的,仍是平心靜氣的該死語氣。
可惡!她沒有,可是他有!
要吐血了!要吐血了!這回真的要吐血了。
「如果你守在綠苑閣門口,就整夜都不許睡囉!」瞇細漂亮的鳳眸,湛子藍咬牙提醒。
「我明白,寶少爺請放心,我絕不會偷懶。」寶兒斬釘截鐵地回答。
他真的快吐血了……
早知道她的性子溫和好欺負,可是未免也好欺負過頭了,對象是他還好,若換作別人指使她,她也這樣任人欺負嗎?
心裡悶悶不快,應該說自從他得知寶兒的身世後,他的心情一直就沒有開心過,總覺得她燦爛如陽的笑容背後缺少些什麼……
不!應該說是隱藏些什麼!
「那從今夜開始,你就守在綠苑閣門口吧!」他沒好氣地揮手,寬大的白袖袍掩住俊顏,也掩住他複雜的表情。
「是,寶少爺。」
「下去吧!」湛子藍別過頭,打定主意不再看她一眼。
聽見她輕輕關上門的聲音,湛子藍煩躁地掀開床幔下床,俊顏難看。
是的,他在生氣,在生寶兒的氣!他討厭她無慾無求的樣子,好像怎樣都無所謂。人是有感情的,不管貪不貪心,一定都有會自己想要的東西,想要就去追求,這才正確。
她越是輕輕淡淡,他越想激她,就像某種挑戰似的,他不信有人會真的什麼都不要。
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生氣,害他更想惹她生氣。
他要用力欺負她!就算把她惹哭也好、氣走也好,最起碼讓他覺得她是個活人,有感情、有七情六慾,他才不要一塊木頭待在身邊!
真是活活氣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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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姑娘已經三天三夜沒闔眼,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
「是呀!平時寶少爺的脾氣雖然不好,也不曾見他待人如此苛刻。」
「不知道寶兒姑娘是哪裡得罪寶少爺?竟惹寶少爺如此不快?」
「就算是真得罪了寶少爺,這樣的處罰方式也未免太過殘忍。」
「寶兒畢竟還是個小姑娘,這樣實在太可憐了,進福管家,您還是去勸勸少爺吧!」
守在綠苑合外第三天,六月的陽光炙熱猛烈,每個經過的下人們都議論紛紛,對這名剛進府裡的小護衛投以同情的眼光。
「我去跟寶少爺說說看!」進福也看不下去了,叫寶兒不吃不睡的守在門口,再怎麼樣也說不過去。
「進福爺爺,您找寶少爺?」看見進福,面色蒼白的寶兒仍勉強露出笑容問。
「是呀!有些事情想跟寶少爺談談。」眼看她原本圓潤可愛的下巴都尖了,進福不禁心疼。
「寶少爺應該在房裡,進福爺爺直接進去就可以了。」不知道他是特地來為自己說情,寶兒回道。
「嗯。」點點頭,來到湛子藍的房門前,敲門走了進去,只見湛子藍正坐在桌旁喝茶。
「寶少爺。」進福一揖。
「原來是進福。」看見來人是他,湛子藍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他的眸光越過他的肩,落在不遠處外的嬌小身影。「怎麼?找我有事?」
「小的是想跟寶少爺商量有關寶兒姑娘的事……」
「寶兒?她怎麼了?」聽見寶兒兩個字,湛子藍眸底幽光疾掠而逝,狀似不經意的問。
「她守在綠苑閣門口已經三天三僅未曾闔眼,小的擔心……」進福欲言又止。
「她請你來說的?」心頭微突,湛子藍語氣難測的反問。
「不!是小的自己來的。」
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感受,是更惱了嗎?
湛子藍倏然沉默,向來溫和的俊顏此刻陰鷙難看。這已經不是收不收回成命那樣簡單,早已演變成兩人之間意志力的戰爭。
他不是真的想欺負她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他只是希望除了乖乖聽話,她能有別的情緒反應。他曾說過,他討厭跟木頭生活在一起。
她越是順從無所謂,他越是想試探她能忍耐到什麼地步。
可惡!要地生氣真有那麼難嗎?
「寶少爺?」見主子不說話,俊顏瞬息萬變,進福小心翼翼地問。
「嗯?」垂下俊眸,湛子藍不冷不熱的應聲。
「關於寶兒姑娘……」
「您讓她回房休息一下可好?」進福終於鼓起勇氣把話說完。
「不好。」冷冷地,湛子藍吐出話。
「寶少爺——」沒想到他會一口回絕,進福愣住。
「沒有我的吩咐,寶兒不許休息。」鳳眸警告性地掃向進福,擺明要他不許多事。
「可是這樣下去,寶兒姑娘的身體會撐不住的。」進福又道。
「下去吧!本少爺下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擺了擺寬大的白袖袍,湛子藍揮手趕人。
「是。」苦勸無效,進福只好黯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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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好大,刺眼的金光令她睜不開眼。寶兒閉起明眸,嬌小的身子微晃,頭感到一陣暈眩。
好累。這是她僅剩的感覺。
已經忘記這是第幾天未曾闔眼,第四天?第五天?除了簡單的吃飯梳洗外,她就是守在綠苑閣門口,靜靜的,一直守著。身上的劍好重,這是她七歲第一次拿劍後,許久未有過的感覺。
她知道寶少爺在生氣,嚴格說起來,是在和她賭氣,而她卻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
天在轉、地在轉,眼前的世界飛快旋轉,寶兒狠狠咬住下唇,舌尖嘗到淡淡的血腥味,劇烈的痛楚讓她稍稍恢復清醒。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清楚明白,她是個沒有資格撒嬌的小孩。師姐們都有爹娘,只有她沒有,逢年過節前夕,師姐們的爹娘總會上山來接走她們,只剩下她孤孤單單留在雲陽山上,用羨慕的眼神目送她們離開。
還記得那時候師父總會牽著她的手站在門口送別,可是師父的手好冷、好冷,一點都不能溫暖她的心。所以她已經習慣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因為她知道這世上很多東西不是想要就能得到,只要不去想,就不會心痛,不想要,就不會失落……
她不想來永浚侯府,但她還是來了;她不想要當啥貼身護衛,可她還是必須站在這裡,這就是她的命運,除了逆來順受,不會有更好的方法。
身體好熱,散發著炙燙高溫,寶兒感覺一滴冷汗正悄悄滑過背脊,她瞇起眸,想打起精神,卻感到一陣昏黑,而後整個人倒地……
原本以為會重重摔在地上,她正等著劇痛來臨,不料似乎是倒進一堵溫暖的胸懷,雖然稱不上柔軟,卻很舒服,有股香氣竄進鼻內。
一道陰影遮住了她的天空,降低了下適的高溫,寶兒想睜眼看清來人,但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她蒼白的菱唇動了動,終於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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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的清風拂面,驅走了惱人的高溫。
寶兒長睫顫了顫,終於悠悠轉醒。
「這是——」手下冰涼絲滑的觸感,是最高級的紫色綢緞,寶兒吃驚的坐起身,發現這裡不是別的地方,正是湛子藍最喜歡休息的軟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