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有容
「剛開始還好,可最近幾次的回診他脾氣越來越壞,而且還會作人身攻擊。」孫耀明是個好脾氣的醫生,很能體諒病患焦急時的口不擇言,「我想……他失去的那段記憶對他來說很重要吧。」
「都已經喪失記憶,他怎麼還會知道重不重要?」冷月韻的語氣幽幽的、淡淡的,有抹刻意想隱瞞的憂愁。
「欸,人呢,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不!應該說人的直覺、第六感雖沒什麼科學根據,可那樣的冥冥中的力量又不可忽視。」他是個醫生,照理說是科學的超級信徒,可接觸多了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漸漸的也就能接受一些非科學的東西。「所以呢,有時候腦袋無法記得的東西,也許被這裡記住了。」孫耀明比了下心臟的位置。
「老師的答案令我訝異。」
「哈哈哈……我只是覺得科學不是萬能,數據也不是真理,有時從不同角度看東西不是有趣得多嗎?」
「老師,如果那段對他而言很重要的記憶,他一直想不起來會怎樣?」
「就像現在這個樣子吧,焦慮、憤怒,很多負面情緒會一直累積,我遇過的病患還有因此而性情大變的。有時候,不要小看一些情緒反應,憂鬱、躁鬱症一開始的狀況也只是單純的情緒差而已。」
冷月韻驚駭的瞪大了眼。「那怎麼辦?」
「其一,祈禱他快快記起那段記憶;其二,他自己終於想開、能放下了。可說真的,接觸了安赫緒先生近一年,我發現他的性子是很執著的那種,只怕第二種情況發生在他身上是有點困難的。」
冷月韻的小臉一瞬間刷白了,膽戰心驚絕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喂,冷醫生,你的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那麼難看?」空調這麼強,她額上竟然還有細細的汗珠!
「沒、沒事。」
孫耀明從下層的大抽屜裡拿了一瓶高單位營養果汁遞給她。「身為醫生,自己的健康可要管理好。」
「謝謝。」
「不過我真的很好奇呢,是什麼樣的經歷,讓安赫緒這樣有權有勢的大企業經營者,即使在喪失記憶的情況下還這麼在意?想必是一段刻骨鏤心的回憶吧。」
是啊!那是一段快樂到希望時間能就此停住的美好時光!
可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那只能是遺憾。
「老師原來是這麼風花雪月的人。」
「哈哈,別看我老了,年輕的時候你師母那冰山美人,就是被我用一堆的情詩和情書硬給攻陷的!咳……雖然她老是對外說,她只是不希望台灣又多了一座垃圾山。」
冷月韻笑了,因為感受到老師和師母之間深厚的感情。
孫耀明看著她依舊蒼白的臉色。「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對安赫緒有興趣嗎?」
啜了口果汁後,她慢條斯理的說:「因為啊,他是護士們群集討論的對象,不看一眼就太對不住自己了。」她笑。
早知道這問題一定會被問的,答案早想好了。
「啊!原來冷醫生也開始懂得注意異性了嗎?哈哈哈……」
「什麼意思?」
「啊,我曾經以為你是蕾絲邊呢!而且和邵薔醫生是一對。一直到後來她未婚夫也到醫院來任職,我才發現原來你們真的只是好朋友。」
「……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別生氣,你也知道醫生的工作是枯燥乏味且壓力又大的,偶爾總要來一點茶餘飯後的八卦增添樂趣嘛!」
「……」她能說什麼?
「不過話又說回來,安赫緒還真的是長得挺帥的,除去他那越來越魔鬼的壞脾氣,外型、身家條件還真是女孩子憧憬的白馬王子,也怪不得成為護士們討論的對象。可討論歸討論、覬覦歸覬覦,人家是『已婚總裁』了,死會了啦!啊,他那美麗的老婆我見過本人喔!」
是啊,他已經結婚了。一思及此,冷月韻的心糾結了起來。不能想!不能想……不是對自己承諾過,不要再在意他的事了嗎?
錯誤的事就該讓它結束,當斷不斷,以後會很難了斷。
「老師也跟流行去參加什麼時尚派對嗎?要不你怎麼會見到本人?」她用開玩笑的方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在她的印象中,楊羽真常出現在一些時尚派對。
「怎麼可能?那種膚淺的玩意兒!」孫耀明想了想,似乎在考慮什麼,猶豫了半天才說:「這也算是豪門秘辛吧!喂,你知道嗎?我上一次看到她,是在深夜時刻熊醫生的婦科診所。」
「啊?」
「那時我在老熊那兒泡茶,他神秘的說有個公眾人物待會兒要過來,後來看到人才知道是楊羽真。」
「深夜看婦科?」
「其實公眾人物怕惹人注目,有門道看深夜門診也沒什麼奇怪的。只是我原以為只是一般婦人病,了不起大概也只是想趕快懷孕,可令我訝異的是……」孫耀明神秘兮兮的看了看門口,「她要墮胎!」
「墮……墮胎?」
「是啊,老熊說胎兒約莫九周左右。」
冷月韻愣了一會,才問:「為、為什麼?安赫緒是獨子,楊羽真懷孕對安家而言該是天大的喜訊才是。」
「是啊,我和老熊也想不透。」
兩人無語,皺著眉思索了半天,孫耀明先回過神笑了出來。
「喂喂,別人的事我們想得這麼認真幹什麼?吃飽閒著!也許楊羽真只是想多享受幾年夫婦倆的浪漫生活。」真是!怎麼突然發現自己還挺八卦的!
冷月韻這也才回過神的瞥了一下牆上的鐘。「天啊,下班那麼久了!完了,我和邵薔有約欸!」她匆忙的起身,「老師,我要先走了。」
「等等!」
她止住了步伐。「什麼?」
「剛才我說的事……」
「那關係到別人的隱私,我不會說出去。」說著她走出了診療室。
走在醫院長長的通廊上,她仍想著方才孫耀明告訴她的事。
楊羽真去墮眙?
也就是安赫緒和她已經……上床了?她的胸口倏地揪得緊緊的,彷彿快窒息一般難受。
她是傻瓜嗎?人家是夫妻欸!做這種事天經地義好嗎?沒發生才真的有問題!可明知道是這樣,她還是……這是……
她真的是無藥可救了,努力了這麼久、硬撐著不讓「安赫緒」三個字出現在自己腦海,為此還到美國進修了半年,努力的用時空、距離和忙碌去忘掉,然而……
成效還真差!
不知不覺中她的眼眶紅了。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鈴聲大響,她急忙接起來。「喂。」
「小月韻你到底記不記得和我有約啊?你在哪裡?」都遲到快半個小時了。
「我馬上過去!」
「我把車子開出停車場了,現在在門口,快過來吧!」
「知道了。」冷月韻匆匆忙忙的回到休息室脫了白袍、拿了包包就往外衝。
真是的!遲了那麼久,怪不得邵薔生氣。
她以著跑百米的速度通過了大廳,奔出了醫院,在門口約莫五十公尺處看到邵薔的白色馬自達,她不耐煩站在車外等,還一臉的不高興。
「薔∼」冷月韻喚了她的名字,見她沒反應,提高嗓門又喚了一次,「薔∼這裡這裡!我在這裡!」
安赫緒方才在醫院遇到舊識寒暄了下,耽擱了一些時間,現在站在醫院門口的另一端,等著司機把車子開過來,突然聽到有人扯著嗓門在說話,那聲音、那呼喚人的調調——
梅∼這裡這裡!我在這裡∼
他匆忙的回過頭,只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鑽進一部白色馬自達雙門跑車,一直到車子消失在眼前,他仍沒回過神。
「安先生……」司機把車門打開,見老闆仍是呆望同一方向,又喚了一次,「安先生,請上車,這裡是不能停車的。」
「嗯。」
梅?誰是梅?為什麼方纔那女孩喚著同伴的名字時,他的腦海中會出現她的聲音,而且是喚著另—個名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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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熙上下打量了一下安赫緒。這小子真的長得挺不賴的!
池熙的長相偏陰柔,因此比較適合雅痞風格,或是優雅貴公子風的穿著,而安赫緒就不同了,他全身上下找不出陰柔的味道,感覺上就是很Man的男人,穿著正式的他,看上去就是大有來頭,沒有人會錯以為他是「小咖」。
「喂,你確定今天要穿這樣?」上了車之後,池熙問安赫緒。
「你不也穿得差不多?」還不都是西裝。
「我跟你可不同,我等一下吃飽飯還要去約會。」
安赫緒揚著眉看他。他聽妹妹說了,這傢伙最近可春風得意了!
說的也是啦!難得有人可以讓他中箭落馬,現在他每天一下班就黏著那位「神箭手」,就算有時因為某些因素不克見面,他也會熱線不斷。有一回裘莉還忍不住抱怨,男人在發情時,真是什麼蠢事都幹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