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香彌
這傻丫頭被人這麼耍著玩,居然還替玉秀夫人說話!
「連你都被它給抓傷了,我是擔心它不知輕重,也傷了八姨娘。」
想了下,蘭若開口:「要不把它放回山上可好?猴兒本來就該在山林裡生活,不該被困在這王府裡的。」
「既然你這麼說,馬魁,讓人把它給抓回山裡放了。」
「是。」馬魁領命抓著猴兒離開。
見他絲毫沒有詢問她的意思,便當著她這主人的面做出如此處置,玉秀夫人氣擰了一雙黛眉。
「七少爺,你當我死了嗎?」
「朗月怎敢,擅自把猴兒帶走也只是擔憂姨娘的安危,還請姨娘見諒。若姨娘捨不得這猴兒,改日我再送來一些不會傷人的寵物給姨娘解悶。」
說著風朗月也不再多留,僅對她說了一句告退,便逕自領著蘭若離開,那目中無人的神態氣煞了玉秀夫人。
一路上風朗月都沒出聲,直到回到他居住的院落,才沉著嗓問:「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惹上玉秀夫人?」
「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蘭若一臉無辜。「不久前,玉秀夫人差來侍女把我叫過去,說是想讓我表演功夫給她瞧,誰知一到那裡,玉秀夫人便放了那隻猴兒,說它身子敏捷,不輸給高手,要我把它當成對手,但卻不能傷害到它。」因為擔心自個出手沒個輕重,一不小心便一掌打死那猴兒,所以才追著它跑,壓根不敢真動手。
瞟著他陰鷙的神色,蘭若唯恐他誤會什麼,急忙再解釋,「我真的沒有去招惹玉秀夫人,是她派人來找我過去的。」
風朗月略略舒開皺擰的眉心,「你過來,坐下。」
見他神情和緩了一些,蘭若乖乖的走到他身邊坐下。
他踱至面盆前,將一條乾淨的汗巾放進清水中浸濕,然後輕抹著她臉頰上的傷口,拭淨那令他看了便怒火中燒的五爪血痕。
傷口在冷水的碰觸下傳來一股刺痛,蘭若微微蹙眉。
見狀,風朗月放輕力道,替她拭淨血漬後,發現傷處不算太深,應不會在她臉上留下疤痕,眸裡殘留的怒色這才散去,他取來一瓶藥,輕柔的替她塗抹傷處。
「你武功那麼好,怎麼會連隻猴兒也奈何不了,還讓它抓傷了你?」他不解地問,不信以她的能耐,會拿那潑猴沒轍。
「我過去時,那猴兒是被關在籠子裡的,玉秀夫人讓我到籠子前,誰知我一靠近,玉秀夫人便將它放出來,它猛不防的朝我撲來,我一時沒防備,才會讓它給抓傷。」傷口敷上那白色的藥膏後,一股冰涼的感覺沁入肌膚裡,頓時消減了不少疼痛。
「以後不管誰來找你,你都別過去,就說是我的意思,知道嗎?」他板起臉嚴肅的叮囑她。
「噢。」她愣愣的頷首,目不轉睛的望著他,也不曉得是不是她看錯了,她覺得他的眼神好像在心疼她似的。
她明白對於拜她為師的事,他一直都不是挺心甘情願的,所以對她總是沒什麼好臉色。
可此刻他好像在關心她呢,讓她莫名的湧出一股喜悅,心窩甜甜的,唇畔也不禁彎起粲笑。
見她臉上竟露出笑意,風朗月納悶地問:「你在笑什麼?」
「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氣了?」她咧著嘴,笑露出一口皓白貝齒。
「我幾時生你的氣了?」
「我知你不是真心誠意想拜我為師。」她性子是直了點,卻也不笨,能察覺得到他的心情。
「這師都拜了這麼久了,哪還有什麼氣?」何況跟著她習了兩個多月的武,在她耐心的教導下,他身子骨確實有些好轉,精力不再那麼不濟,動輒便覺得累了。
「所以你真的不氣我了?」她眉開眼笑。
「嗯。」她燦爛的笑顏,令他唇角也蕩出柔柔笑意,目露一絲憐惜之色,情不自禁的伸手輕撫了下她的頰畔。
旋即驚覺到自己不合宜的親匿舉止,他連忙縮回手。
蘭若睜著一雙澄亮的眸疑惑的看著他的動作,脫口說道,「你想摸就摸呀。」說著便抓住他的手貼向自個兒的臉頰。
「你!」風朗月胸腔彷彿被什麼震了下,愕然的凝目看著她,而她卻用著一雙坦率無垢的眼神笑瞅著他。
知她心思單純,想到什麼便做什麼,不曾細想這舉止合不合宜。
風朗月穩住心緒,語氣平靜的問:「傷口痛嗎?」
「只是一點小傷,不會很痛。」說不出為什麼,她喜歡他用這麼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她,不由得也朝他伸出手。
當她的手指輕撫他的面頰,那頃刻間,他只覺得心底深處彷彿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悸動,令他的呼息頓時窒住,須臾回神後,風朗月站起身。
「我知你從小在山林長大,也許不曉男女有別之事,以後別再這麼做了。」說畢,他旋即離開屋內,走向書齋。
她怔怔望著他的背影。
「他在生氣嗎?」可她只是想碰碰他而已,又沒弄傷他?
第四章
這日,午飯過後,風朗月居住的「月華居」來了數名不速之客。
鳳王妃一進到廳裡,便端坐首位。
「你好大的膽子,王妃三番兩次的召見你,你竟敢一再的推拒不來!」站立在王妃身側的侍婢開口便叱道。
小青膽戰心驚的開口想替蘭若解釋,「不是這樣的,王妃,是因蘭若姑娘不識咱們王府的規矩,怕衝撞了您,所以才不敢去見您,並非有意想違拒您的召見。」
先前七少便交代過她,要她在必要之時,代蘭若姑娘這麼澄清,以免招來什麼麻煩事。
鳳王妃冷睨小青一眼。「你給我閉嘴,滾到一邊去。」
「是、是。」聽見鳳王妃冷厲的嗓音,小青哆嗦了下不敢再多言,畏縮的退到一旁去。心裡暗叫糟,這王妃怎麼突然駕臨月華居?蘭若姑娘不懂應對進退之禮,若是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惹怒王妃,那可怎生是好?
七少啊七少,您快點回來吧。
鳳王妃一雙厲目打量著蘭若。「我聽說咱們七少爺便是為了你,將玉秀養的那隻猴兒給捉到山裡放了?」
蘭若聞言搖了搖頭,「不是那樣的,他是因為怕傷到了他八姨娘,所以才讓人把猴兒給放生。」她記得當時他是這麼說的呀,哪是為了她。
鳳王妃冷笑一聲,「他怕他八姨娘受傷?他何時這麼關心起她了?」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當時很多人都聽見了呀。」她不懂這看起來美艷逼人,威嚴得令人有點喘不過氣的王妃,為什麼不相信她說的話。
她一直牢記當時風朗月囑咐她的話,要她莫惹是生非,給他添麻煩,所以平日裡,除了她住的廂房和這月華居之外,她很少在鳳王府裡閒晃,只有在得空的時候,會到後院那裡幫江大嬸她們做點事,順便和她們閒聊些話。
鳳王妃睥睨的瞥向她。「你是真傻還是在給我裝傻?他隨便說說的應酬話,你也當真了?」
蘭若霎時愣了愣,片刻才道:「他說的話不是真的嗎?」
仔細審視她的神情,精明的鳳王妃很快便察覺蘭若確實是把風朗月那番話給當真了,這丫頭還真是蠢。
目露鄙夷之色,笑諷,「想不到咱們那聰明的七少爺,竟認了個傻丫頭當師父。」
蘭若張口欲言,便聽門口處傳來一道熟悉的溫淡嗓音——
「今天吹的是什麼風,竟把母親大人給吹到朗月的月華居來了?」
鳳王妃艷唇扯起一笑,眸光瞥了過去。「我聽說你認了個師父,可三番兩次召喚她,她的架子竟然擺得比我還大,一再推拒不來,我這只好親自移駕過來見她了。」
「區區小事竟然驚動母親大人,朗月惶恐。」徐步踱進小廳裡,風朗月清淡的聲調裡,聽不出喜怒。
「難得咱們這京城第一才子,竟然認了個師父,我怎麼說也該來見見。只不過這小姑娘看來尋常得很吶,委實教人看不出她擁有一身高絕的武藝,你隨她練武,能練出什麼名堂來?還不如多休息,將養好身子才是。」語氣裡一派關切。
她倒不怕他真的練出一身好身手,因為當年他曾隨馬魁習武,奈何沒那悟性與天份,壓根就學不來。
所以當得知他拜了個師父想習武,她只是一笑置之,認為那只是徒勞無功罷了,直到前日聽說八姨娘玉秀在他那裡吃了癟,她這才留心起蘭若的事,想過來一探究竟。
風朗月完全不予辯解,一臉順服的答腔——
「母親大人所言甚是,朗月資質駑鈍,習了這段時日,確實不見有多大進展,不過蘭若師父畢竟曾救過我一命,看在她的隆情厚意上,朗月不便推拒,只好順她的意思,學些尋常的吐納之法,看能不能讓破敗的身子骨轉好一些。」
蘭若聞言張口想說什麼,卻聽風朗月接著又開口——
「有勞母親大人關心了。適才回來時,見父王好像朝您住的牡丹樓而去,母親大人仍待在朗月這兒不要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