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蘭京
當她扭扭捏捏地上前,沒有褪下的雪紡裙,掩住了她全然分張的難堪,看不見她一直都不怎麼欣賞的醜態,格外放心,感覺也變得分外敏銳,迅速激切起來。
他好整以暇地將她的針織衫拉到那對豐乳之上,以便他暢快馳騁時可以酣然飽覽她妖嬈的聳動。
他太清楚該如何勾引她了,步步誘惑她跳到他特地為她挖的甜蜜陷阱。
欲焰燒得太快,快到她措手不及,追不上他的速度,自己又悶燒難耐。兩隻小手撐在他的腹肌上,都哆嗦地蜷成了小拳頭,艱困地嬌喘。
他急遽地加重衝擊,展現他自豪的能耐,觀賞她為他癡狂的艷媚。
只不過,他太自滿於他的優勢,疏忽了自己早已被她的熱情牽制,引發出更乾渴的急躁烈火,得不到舒緩。他煩躁地翻身而起,一舉反將她壓在身下,沉重地瘋狂進擊,筋肉繃挺,咬牙切齒。
驀地,他才明白不是他在壓迫欺負她,是她讓他難以撤退。
是她在佔上風,她自己卻渾然不覺。
纖纖手臂緊緊環抱他的頸項,害怕溺斃似地急切攀住他的強壯。他吻她,像要吮盡她的存在,吞沒到自己的身體裡。他吻痛了她的唇,讓她不自覺地更加拖深了在她之中的男性,反而害自己更難喘息。
他忿怒咆哮,氣惱地兇猛侵略。看似威武,實則一敗塗地,不能承受分離。
狂風暴雨過後,是難分難捨的纏綿。
他真的像個大男孩,很黏她,黏得讓她沒轍,也讓她愈來愈迷惘,自己真是特地來跟他談分手的嗎?
他對她的傷害呢?怎麼這麼輕易就呼嚨過去?她的眼淚與痛苦怎會這麼廉價?
嬌小身軀環擁著俯臥的龐大魁偉,知道他累了,知道他在撒賴,知道他在拖延。她只能疼惜地貼頰在他頭頂,茫然撫慰。
她好愛他,怎麼辦?
「妳走吧。」
俯臥在她懷中的壯漢瘠痖咕噥,卻絲毫沒有放手或起身的意思。
聽他這麼說,她又沒頭沒腦地戚傷起來,彷彿遭他遺棄。
他沒力地一歎,起身瞪她。不讓她走,她就左右為難得半死;讓她走,她卻又像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真是……他怎會栽在這種女人手裡?
「等我把這間住處處理掉,我就會飛回台北跟妳碰面。」
美眸呆眨,忘了原先快落下的淚花。「你不住這裡了?」
「沒有必要。」他坦然自在地定到冰箱拿啤酒,赤條條得彷彿野人。「我自己的工作佈局需要調整。可能以後在上海的時間會比在台北還多,妳OK嗎?」
「我想在美國讀哲學。」
一陣懊惱呻吟,大男孩又開始鬧脾氣。
「我並不想走杜威那套實用主義的哲學路線。我之所以選擇美國來讀這個領域,是至少還有幾間保守著當時創辦大學的理念。」她急切說明。「我不是要換個學位或念一些很虛浮的流行理論,我想回到根源去探索!」
「那妳遲早會去念神學。」拜託,饒了他吧。
「我沒有啊。」
「哈佛大學當年是哈佛牧師辦的,屬於教會管理。長春籐聯盟的名校多是十七世紀清教徒創立,就是為了培育牧者而非製造學者,是後來各個變質了才形成妳今天看到的世俗化面貌。妳說妳想追本溯源,結果妳只會發現從中世紀以來的一貫精神,是沒有神學就不得稱為大學。」
「我只是想在一所合適的學校去找尋——」
「現在的大學早被多元主義、相對主義、後現代主義扭曲,搞不清自己最原本的立場。妳用一個已經被扭曲的立場來追本溯源,結果只會跟著他們團團轉,找不到出路。」
她急著想澄清,卻辯不過他,氣得結巴。
「你……你幹嘛要這樣潑我冷水?」
「我沒有潑妳冷水,而是妳自己根本沒有想清楚。如果妳想得夠清楚了,很容易就可以說服我,我當然也會尊重妳的決定。但妳沒有,妳空有理想,卻沒有實踐的理性過程。不必等到口試,我現在就可以把妳刷下來。」
「為什麼你都不支持我?」像宇丞那樣。
「問題在於,妳『憑什麼』要我支持妳?」憑據在哪?拿出來看看呀。「我也可以給妳很空洞的口頭鼓勵,反正又不花本錢,還可以哄妳開心。然後呢?等妳盲目地一頭栽進去、摔了一大跤,再來假惺惺地安慰妳、幫妳打氣?」
「可是,你也不必這麼……」一肚子惱火,憋得她比手畫腳。
「真正關心妳的,才會跟妳講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實話。至於那些不痛不癢的鼓勵,只是在順著妳的貓毛安撫妳,最後把妳降格為寵物,一天到晚要人疼。」
「我才不是那種人!」
「妳就是!」他抓著啤酒罐的右手伸出食指,銳利指控。「我在米蘭一跟妳交手,就確定妳是這種人。」
回應他的,是她不歡而散的背影。
再也不想跟他講話!
他們之間依舊無法溝通。她對他的反感,也一如在米蘭時的那樣。是他要問她的,而她答了,卻像給了他趁機修理她一頓的機會。與其如此,還不如不談。
她搞不懂,他們這樣到底算好,還是不好?她從來沒有被人搞得這麼心煩意亂過。前一刻還濃情蜜意的,下一刻卻氣到不想再看到這個人。可是過沒幾秒鐘,又有點想念他,不知他現在在幹嘛。
還是別打電話過去得好。她掛念歸掛念,氣還沒消。
長程飛行,她一人在機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真是的,她之前為什麼不先問清楚,他什麼時候才會回台北跟她碰面?應該先問清楚再跟他翻臉的,現在她既拉不下瞼來問他,又放不下心,結果飽受折騰的又是她自己。
與他相距萬呎之遙以後,她才能好好地冷靜思索他的話語。
她不覺得自己是那種一天到晚要人疼的小貓咪,但他說得沒錯,她預期的進修規畫,理想大過理性,自己並沒有做足事前功課。對於求學,她太過浪漫,多是一相情願的幻想。最後很可能以挫折收場,對自己的前景更加迷惘。
他的話,句句刺耳,字字中肯。
她為什麼這麼彆扭,不肯虛心接納他的意見?想著想著,水光盈眶。她悄悄拉上薄毯,面向窗口假裝入睡。在夜行的高空,沉默流淚。
她以為……他多少會讚許她一些,覺得她與其他女子不同。結果,被他削得灰頭土臉的不說,自己暗暗渴望得到他肯定的虛榮心態,更讓她深感狼狽。
她何必在乎那個混帳怎麼看她?但她就是在乎,椎心刺骨地在乎。
每次他癡迷地讚歎她的胴體,她就好開心、好滿足。但她的野心愈來愈大,她希望他能欣賞到她更多方面的優點,想讓他欽佩……
他還在生氣嗎?
她才是該生氣的那一個,卻滿心掛慮著他會不會還在生她的氣。又或者,他根本不當回事地繼續打他的電腦、睡他的大頭覺?
他還要多久才會回台北?不然,她再找個機會飛去紐約好了……
情思糾葛得她難以入眠。
漫長的飛行過後,她失落地呆坐機場,等候表弟妹們返台的班機,大夥一起回家。她三不五時就狂發簡訊給君士,打發時間,其中咕噥抱怨一堆,一點都不像她在機上時的滿心懊惱。發洩完了,人也像洩了氣的皮球,空洞發怔。
直等到深夜,她才警覺到不對勁。
表妹他們人呢?他們原先預定搭乘的班機已經抵達台北一個多小時,入境再怎麼耽擱,旅客又不多,不該拖延那麼久。海關那裡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兩個小時過後,她確定他們出事了。
查詢航空公司,竟發現他們並沒有搭上這班班機。那他們人呢?
她慌亂地撥打手機,聯絡不上他們;打給順十八,也找不到人。怎麼會這樣?打回阿姨家,只有印傭回應,家裡沒人;去日本玩的還沒回來,沒去日本玩的也沒回來。
到底出了什麼事?人呢?!
她嚇到冷汗涔涔,雙手急顫,快快打電話求援。對方才喂了一聲,她就全然崩潰,放聲大哭。
赴日的一行人,下落不明。
原本,她也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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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接到她的電話,一聽到這趟東京之旅與順十八有關,他馬上命令她不可報警,先打給阿姨探消息,他會立刻飛往台北,再作處理。果然不出他所料,出差中的阿姨沒事似地跟迪琪哈啦,那票天兵天將在日本玩瘋了,昨天才通知家裡說他們會延兩天回來。
但迪琪這一來電探查,形同自露馬腳:她並沒有與表弟表妹們同行。
他們的問題不大,但她的麻煩可大了。
「妳沒跟他們去日本,那妳去了哪裡?」
「你們不在的這幾天,八卦媒體披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報導,妳爸火死了。」
「妳跟宇丞真的出問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