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綠痕
完全沒空答話的她,在滕玉半溫柔半不溫柔的一灌再灌之下,總算灌完了那一大碗滿滿的藥湯,也吃完了一整盒的糖,可就在滕玉餵她喝杯水潤潤口後,她還是擺出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樣,滕玉只好對外頭再吩咐。
「廣目,去拿壺蜜過來。」真是,這輩子他從沒見女人的眉頭能皺得那麼深,算他服了她。
再次溜至廚房偷拿了一小壺蜜的廣目,在將那壺蜜送至她面前時,還在想著這種西歧特地去買,甜得足以讓人頭皮發麻的花蜜,她要怎麼送入口時,早就等得迫不及待的子問,連忙一手取過,壺蓋一揭,直接以壺就口,當著他們的面,一口一口地將那些尋常人不知要用多久的花蜜全都喝入腹裡,害得看得兩眼發直的廣目,不禁渾身發麻地抖了又抖。
完全不在乎她怎麼做的滕玉,視線始終擺在她的小臉上未曾遠移,直到她喝光了那壺蜜,心滿意足地笑了時,他怔了怔。
那笑意……簡直,就是甜到心坎裡去了……
眼前這張原本就偏艷的麗容,在添了她的笑後,彷彿就像朵清晨裡,最嬌妍的牡丹正沾著晶瑩剔透的露珠在晨光下靜靜盛開,美得讓人屏息、美得讓人貪戀地想再多看她一眼,也美得讓人難以自她的笑容裡轉身走開。
當站在外頭的法王也因此看呆了時,滕玉趕在這朵笑容消失前朝身後那個一手掩著嘴,看似正在忍耐的廣目彈彈指。
「廣目,廚房裡可還有?」
他用力晃著頭,「沒!」
經他這麼一說,霎時,似澄澈的天際飄來朵雲兒,遮去了那張瑰容上誘人的色彩,滕玉定眼瞧著她,隨即再吩咐。
「待會你上街再去買。」
「一壺?」愈是多看她一眼,廣目的面色愈是忽青忽白。
「一打。」
第3章()
她肯定是餓死鬼投胎的。
手捧一卷經書的滕玉,將手中的書冊微微往旁一挪,有些無言以對地瞧著遠處床榻上的嬌客,在吃完最後一道甜品後,即伸手將旁邊小桌上擺滿糕點的小籃給拿過來,二話下說繼續將花了西歧一早上才制好的甜品,豪氣千雲地,一口氣將它們全掃進她的肚裡妥貼地存放著。
這兩日來,不分日夜,鬼後座前六部眾們在人間所居的這座山莊中,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始終都飄浮著糕餅的香味,以及濃郁膩人的可怕甜味。
為此,無論生前死後,皆視甜點為畏途的廣目,已經揚言整座山莊冉這麼香香甜甜的下去,他就要逃家回鬼界了。而迫於上頭的威脅,始終都在研究如何讓藥湯不昔的法王,則是已經在考慮,乾脆就在每一碗熬好的藥湯裡,都加進半斤糖再說。
至於另外一個方自鬼界返回人間,就莫名其妙被滕玉一腳給踢進廚房裡埋頭做甜品的西歧,則是接連著兩日未踏出廚房一步了……
當她將身邊所有甜品全都吃空殆盡,並意猶未盡地舔著指上殘留的甜味時,滕玉忍不住再三瞧了瞧她那張似玉的容顏,在她以小桌上的水盆洗淨雙手,並以絹帕拭乾時,他重重一歎。
「在來到這莊裡之前,你從沒開過吃戒?」若是可以,他也不想這麼想,只是她那等吃法實在是……
「沒。」她隨意攏攏一頭披散的長髮,心情不錯地揚首看向已經兩眼直不隆咚瞧了她許久的他,「你習慣這麼盯著人瞧?」成天都這副德行,他不累的呀?
「我好奇。」到現在,他仍是不知這位將他們整座山莊上上下下給弄得雞飛狗跳的貴客,她是來自何處,以及她那永遠都沒治癒的傷勢是怎麼回事。
子問伸了個大懶腰後,自動自發地在床榻上坐正,習以為常地對他笑笑。
「哪,今兒個你又想問我些什麼?」
滕玉不客氣地橫她一眼,「你能答的那種。」這段時日下來,他所得到的,若不是籠統模糊的答案,就是她的沉默以對。
「那咱們今日都可省下一番力氣了。」接連著兩日,他餐餐都來與她作伴,並乘機想自她身上套出他所想知之事。可惜的是,在他倆之間寥寥可數的談話裡,她能答得上來的,不多,而他真正想問的事,偏偏她又不能說。
早知她會這麼說的滕玉,轉了轉眼,一把合上書頁起身走至她的床榻前,兩手環著胸低首看向她。
「我有兩個勉強算是朋友的神界之神,再加上,我也常囚派命而代鬼後親上神界。」
天外飛來的活語,讓子問一頭霧水,「……所以?」
「據我所知,神界,並無子問這一神。」耐性已快用盡的他,一雙灰眸愈顯銳利,「在六百年前,子問這一名,從未出現在神界過。」
「你還是很介意,我身屬哪一界又是哪種眾生?」她閃閃躲躲地想避開他那種很像是要殺人的目光。
「我不過想明白你是敵是友。」他突地伸出一掌,兩指固定住她的下頷,逼她抬首面對他不讓她退避,「你願答嗎?」
「不願。」她笑咪咪地挪開他的兩指,並識相地往床裡頭縮。「除了我的來歷外,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就等著她說這話的滕玉,動作迅速地彎下身子,一手揪住她的衣領,絲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把將她拖至他的面前。
「你與無冕,是何關係?」既然那日她與無冕是代表神界而來,那總可以從無冕的身上查起吧?
「我與他都待在神界武將林裡,真要算起,勉強只能算是同僚。」掛在他手上的她,老早備妥了答案。「另外,我與無冕並不是友朋。」眼下,她都安安穩穩地在這過了十來日,可神界卻沒有風吹草動,而無冕也沒來確定她究竟死了沒有,她想,若不是無冕對於那一掌太過自信,就是無冕在等下一個借口。
「那日,你為何要出手阻止他?」以他來看,她擋下的那兩掌,根本就是愚蠢至極。
她想了想,「……路見不平?」
她當他真有那麼好打發?面色愈來愈陰惻的他,當下一記完全不相信的白眼直直朝她戳過去。
唉……就算他身屬鬼輩,他老兄也不必成天儘是擺張冷冷的死人臉給她瞧吧?
「神界才打完了一場神魔大戰,若是近期內還要凶某尊神再打一場神鬼大戰的話,那未免太不智也太無聊了。」還能為啥?不就為了這兩界?他打一開始不就已知道了?
「無聊?」無冕有意為神界開疆擴土,她這個同僚非但不幫忙,反而還扯後腿?
她聳聳肩,「六界和和樂樂的不也挺好?」
「六界和樂?」他更是揪緊了她的衣領,「六界裡,最是好戰之界,非神界莫屬,你以為我會信你那等鬼話?」
差點被他手勁給勒死的她,忙不迭地邊咳邊撇開他的手,在她好不容易才換過氣來時,她趕忙奉上他所想聽的。
「我之所以會同無冕∼塊來人間,一方面是我不信任他的神格,更不卡相信他會拉低他的身份去接下贈禮這等爛差,因此為了神鬼兩界,我不得不同他來。另一方面嘛……我不過是好奇,這一回無冕究竟能在我面前耍什麼新招數,而我與他,又是誰勝誰敗。」這裡頭真的有實話.只是他信不信,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面無表情的滕玉,在聽完她半敷衍半認真的話後,一雙寒目,馬上令屋內的氣候再冷上三分。
「別瞪了,同你實說就是了……」遭他瞪得頭皮發麻,子問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配合他的問供。「與我有點過節的無冕,其實幾百年前他就想除掉我了,與他相識一場,我總得成全他個一回。」怎麼她在神界和在人間時,全都得面對這種不信任的眼神的拷問?運氣好?不然就是風水太好?
他微瞇著眼,「你知道了無冕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一日,無冕雖擺明衝著他來,可暗裡,無冕的目標是她,這教他怎能不懷疑?
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登時在他的話裡怔住,她愣了愣,訥訥地開口。
「有沒有人同你說過,你的心思縝密得有點可怕?」全神界都認為,無冕與她之間,頂多就是輸不起的關係而已,而無冕會一直針對著她,也只是因為她曾勝過他那一回事……
「這是否也代表,你不會同我說實話?」在和她問與答攻防了數日,他多多少少也瞭解她的性子一些了。
她嘉獎地頷首,「很高興你終於能有這個共識。」真要能說實話,那她又何須辛辛苦苦的編派謊言?只是,實話不能說啊,說了只會要人命,因此在很久以前,她就喪失了全然誠實的能力了。
看出她今兒個又想再一次矇混過去,也知他能探到的大約也只有這樣,滕玉轉身走至遠處小桌旁收起幾卷書冊,並在身後的她下著痕跡地吐了口大氣時,冷冷清問。
「告訴我,無冕可真是神界眾神口中的地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