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鳥籠裡的暹邏貓(上)

第23頁 文 / 古靈

    是他!

    不假思索,她立刻套上拖鞋,拔腿衝出房間,跑下樓,奔出古堡,在黑漆漆的夜裡追向那道黑影。

    雨愈來愈大了。

    她一直追到溪邊才被一堆軟軟的東西勾住了腳,蹲下去一摸,是衣服,她馬上就想到埃米爾一定脫光衣服到溪裡游泳了。

    他瘋了,這麼冷的天,他想得肺炎死翹翹嗎?

    「埃米爾,」她氣急敗壞地揚聲大叫。「你這白癡,還不快上來!」

    「雪儂?」黑呼呼的溪面上傳來埃米爾吃驚的聲音。

    「沒錯,是我,現在,快給我滾上來!」

    「……你先回去,我很快就會回去了。」

    幹嘛非得泡泡冰水才爽,難不成他想用自虐懲罰他自己嗎?

    太可笑了!

    「不,現在,立刻,馬上,你給我上來!」

    「該死,現在我連游個泳的自由都沒有了嗎?」埃米爾陡然爆出怒火。

    就知道他的憤怒還在折磨他,不然他是不會對她生氣的。

    「你想游泳,請隨意,但不是今晚!」

    「你回去!」他的憤怒級數正在急速往上竄升。

    「我不回去,除非你上來跟我一起回去!」卯上了!

    「……回去!」最頂級的咆哮。

    「不!」

    好一會兒沒聲音,雪儂正在想他是不是淹死了,還是凍死了,突然,一陣水聲傳來,她想他終於屈服了,沒想到當那道黑影矗立在她跟前時,她頭一個感受到的就是一股澎湃洶湧的怒氣。

    「你究竟想要如何?」

    「埃米爾,我知道你生氣,你可以用其他方式發洩,不要用這種傷害自己的方法,」她很冷靜的告訴他。「太愚蠢了!」

    「其他方法?」

    「對,只要你不是用這種自虐似的方法,我都不管。」

    「你又憑什麼管我?」

    雪儂暗歎,她不想用這種方式,但在這種情況下,不用也不行了。

    「好,那我這麼說,如果你堅持要用自虐的方式對待你自己,我就要離開,再也不回來了。」

    她看不見他,因為夜實在太暗了,但她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他的怒氣,彷彿沸水奔騰一樣狂嘯,她在想,如果可以看得見的話,是不是可以看見雨水都被他的怒氣擋開了?

    「埃米爾,別這樣,」她不由自主地緩下語氣來。「傷害你自己沒好處,你要發洩怒氣,用其他方法吧,除了自虐,我都不會反對,好嗎?」

    她才剛說完,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馬上接下去。

    「那麼,這種方法呢?」

    「呃?」

    腦筋連開始運轉的機會都沒有,她就被一道兇猛的衝力撲倒了,熱燙的人體赤裸裸地壓在她的嬌軀上,粗魯的撕開她的T恤、短褲,她的雙腿被分開,然後感覺他開始進入她……

    「老天!」

    一切突然停止了,她聽到他驚恐的低喃。

    「我在幹什麼?」

    她馬上就知道他想撤退,也知道不能讓他這麼做,他非得趁這個機會將怒氣發洩出來不可,不然他一定會再把怒氣硬吞回去折磨他自己。

    於是她的雙臂牢牢圈住了他的頸子,不讓他離開。

    「繼續,把你對你自己的怒氣發洩在我身上,不要停止!」

    「不!」

    「你必須,你心中這股怒氣不能再壓抑下去了,否則你會不斷傷害你自己,我不允許!」

    「不!」

    「你不會傷害到我的,埃米爾!」

    「絕不!」

    雪儂又歎氣,好吧,雖然她不想這麼做,但……

    「埃米爾,別忘了你父親是怎麼死的,想想他在掉下馬那一刻腦袋裡在想些什麼,再想想他頸子摔斷的那一剎那……」

    「閉嘴!」

    「腦海中最後一幕影像又是什麼,他一定很不甘心,因為他還不到死的時候,他的身體依舊健壯得很,應該可以再活個一、二十年,但他卻……」

    「閉嘴!閉嘴!」

    「在不應該死的時候死了,是誰害他的?究竟是誰害死他的?是他的親弟弟?還是……」

    「該死!」

    一股尖銳的撕裂痛猛然刺穿了她,她不需要再往下說那種殘忍的話了。

    傾盆大雨中,暴怒的喘息聲愈來愈粗重,她溫柔地環住他的頸項,以無比包容的語氣在他耳傍呢喃。

    「對,就是這樣,把所有怒氣都發洩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山巔驀然傳來一聲悶沉沉的雷鳴,然後,一切又突然靜止了,大雨,還有他的怒火。

    大雨下夠了,他的憤怒也發洩出來了。

    「上帝,我到底做了什麼?」他的聲音極度驚慌。

    「正是我要你做的。」她的聲音透著笑意。

    雙臂支在泥地上,他猛然撐起自己的上半身,「你這笨蛋!」旋即退出她的身體,離開她身上,匆匆套上長褲,再把破碎的T恤和短褲丟進她懷裡,用他的襯衫裹住她,然後一把抱起她,疾奔回古堡。

    將她放在後翼房間床上,用毛毯包裹住她後,他又匆匆離開,雪儂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現在才感覺到好冷。

    不久,門外傳來輕細的對話聲,然後,埃米爾開門進來,又一把將她連毛毯帶人抱起來轉到隔壁房間,昏沉沉的煤油燈光中,可以清楚瞧見房中央立著一支舊式木浴桶,熱騰騰的水蒸氣緩緩飄散開來。

    他在浴桶旁放下她,拿掉她的毛毯想讓她進浴桶泡熱水……

    「老天,你你你……你還在流血!」他的表情就跟聲音一樣,慌亂又失措。

    她失笑,不在意的自行爬入浴桶內,「放心,很快就會停了。」低身整個人泡進熱呼呼的水裡,「喔,天,好舒服!」然後招招手。「來,你也進來呀!」

    他的臉瞬間扯扁了。「我?」

    她的表情從不曾如此純真無邪過。「對啊,你也會冷不是嗎?」

    他慌忙搖頭。「不行,我……」

    腦袋微傾,她天真地眨巴著眸子。「要我出去請你一起進來?」

    張了張嘴,闔上,他嚥了口唾沫,投降了,慢吞吞的褪下濕淋淋的長褲,進入浴桶內。

    轉身背對他,「幫我洗頭。」她請求。

    他洗了,用他這輩子所能有的最溫柔,極盡憐愛的揉搓著她烏溜溜的長髮,使她舒服得開始學布谷鳥點起腦袋來。

    待他洗好後,她很自然地偎入他懷裡,「我想睡了。」話落,她睡著了。

    窗外,黑暗中的小生物發出安詳的低鳴,彷彿催眠曲般安撫著心跳呼吸逐漸趨於同一步調的男女,直到門外傳來伊德焦急的低語聲。

    「別跟我開玩笑了,埃米爾,你不會睡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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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麼時候可以嫁給我?」

    這是雪儂的腦袋還半睡半醒的時候聽到的第一句話,她眨著困惑的眼,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什麼?」

    「你什麼時候可以嫁給我?」埃米爾又重複了一遍。

    雪儂皺了一下眉,又揉揉眼,終於,清醒了,她瞟他一眼,搔搔亂髮,逕自起身穿上睡袍,跌跌撞撞的進入浴室。

    片刻後,她自浴室裡出來,又爬回床上,埃米爾立刻把早餐架放在她面前。

    「你什麼時候可以嫁給我?」第三遍。

    彷彿沒聽見似的,雪儂悠然地輕啜一口熱呼呼的巧克力。

    「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會醒來?」

    「我不知道,巧克力和麵包溫了,我就叫僕人換新的。」埃米爾耐心的解釋,然後問第四遍。「你什麼時候可以嫁給我?」

    真有耐性。

    「我不會。」

    「為什麼?」

    因為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愛的不是她。

    「將來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為什麼不能現在告訴我?」

    「將來你會知道的。」

    埃米爾凝視她片刻。

    「我接到臨時政府的舞會邀請函,」話題突然轉開。「下個月中旬,你可以陪我去嗎?」唯恐逼走她,他已經習慣不能追問她任何事了,他必須用其他辦法說服她。

    巴黎已鬧過一場大革命,連國王都趕下台了,他們這邊卻依然悠哉的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也難怪,鬧的是平民革命,有影響的應該只有貴族吧!

    奇怪的是,子爵夫人竟還敢逗留在巴黎,她不怕被整肅嗎?

    雪儂聳聳肩,「可以啊,不過……」咬一口甜蜜蜜的果醬麵包,她滿足地吁了口氣。「晚上你要來找我。」

    埃米爾低低呻吟一聲,歎氣。「好。」

    於是,埃米爾不再蜻蜓點水意思意思了,因為他不用再顧忌會不小心毀了雪儂的貞潔。

    那種東西早就被那夜的大雨沖走了。

    常常,他們明明早就起床了,但一個不經意的早安吻就足夠將他們拉回床上,直到中午才下樓用早午餐:不然就是晚餐後就直接上床「玩」到清晨四、五點才各自瞇眼睏覺,就跟巴黎社交界的生活一樣。

    他們終於趕上潮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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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中,春意正濃,葡萄園內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葡萄苗抽芽吐枝,新生枝芽早已抽到半人高,更有性急的葡萄苗已在枝頭上掛上了一串串青青的葡萄,初升旭日的金色光芒照耀到綿延不絕的葡萄樹上,美麗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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