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水銀

    能在短短時間內，以軟硬兼施的言詞切中人心，沒有足夠的智慧是做不到的。

    「修恩先生過獎，籐中義只是忠於主人，為自己的主人盡心。」

    「衝著你這句話，我就跟你走一趟。」他一向欣賞忠誠與有膽識的人，於是爽快答應赴約。

    ☆☆☆

    唐仁龍，華裔德國人、唐朝企業的創始人，也是少數漂白成功、在德國商界擁有屹立不搖地位的人。

    他不張揚，但是恩怨分明的行事風格，讓他的名聲顯而不耀，他從不主動樹敵，卻擁有令人忌憚的能力。

    「赫曼先生，拐彎抹角和客套都不適合我們，所以我就直說了。」簡單招呼過後，唐仁龍直接切入正題，「唐朝在市中心買下一棟舊辦公大樓，預備拆掉重建，我想借重你的才華，為唐朝規畫出一棟具有東方特色、又符合現代安全的辦公大樓，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接下這份工作？」

    「東方色彩？」修恩思考了一下後，才說：「地坪、建坪、樓層、安全規畫，這些的詳細內容是什麼？」

    「智之。」唐仁龍喚著身後的籐智之，他立刻奉上一份數據。「這是土地與初步規畫的資料，你可以先看看。」

    修恩打開數據袋，大約瀏覽了裡頭的數字數據與成本估計。

    「很有挑戰性的規畫。」將資料放回去，修恩笑了笑。

    在對民族性維護有加、建築風格純西方的德國，居然想蓋出一棟具有東方風格的大樓——有趣！

    「那麼，你答應承接這份工作嗎？」

    「我答應。」修恩點頭。

    「爽快。」唐仁龍讚賞地道。

    面對這樣艱困的工作，他沒有多考慮就答應，可能性只有兩種——

    一是，他行事只憑一股衝動，根本沒考慮到有多困難、能不能完成；不然就是，他有這種自信與能力，能在期限完成工作。

    根據他對他的瞭解，他應該是屬於後者。

    「關於酬勞，我會在明天給你答覆，簽約時給一半，另一半則等工作完成再付清，唐先生同意嗎？」

    「很合理。」唐仁龍點頭。

    「另外，針對接工作我有兩個條件：第一，對於建築物除了樓層數、安檢規畫外，外觀與內部設計完全由我自行發揮，你可以提供你的想法，但不能干涉我的設計內容。」

    「可以。」唐仁龍同意。

    「第二，興建的過程中，貴公司可以挑選任何一家建商，但建材必須符合我的要求，在這方面，最好有個人能負責居中協調，如果建材不符合我的要求或者因此產生任何損失，都不在我負責的範圍內。」這是他對自己所設計出來的作品的堅持。

    出自他的建築設計，絕對不容許有不合格的瑕疵品出現。

    「很合理，我會選派專人跟你配合，擬訂詳細合約。」唐仁龍說道。

    「那麼，請那個人明天帶著合約到我的工作室來，或者是我再來這裡與你親自確認簽約？」

    「我會讓中義過去確認，並讓他配合你的工作，可以嗎？」

    「可以。」修恩點頭。

    「另外有件事，」唐仁龍頓了下語氣，然後再笑著開口：「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成為唐朝的管理人？」

    「唐朝的管理人？」即使訝異，修恩也只是挑了挑眉毛，「沒興趣。」

    唐仁龍一聽，隨即大笑出來。

    「也對，你連對赫曼家族都沒有繼承的意願了，當然也不會在乎小小的唐朝。」

    其實唐朝在實力上與赫曼家族相差不遠，但赫曼在德國畢竟是具有時代意義的家族，這一點唐朝是無法相比的。

    「拒絕你，跟赫曼家族、唐朝企業都無關，單純只是因為我沒有接受他人饋贈或傳承的習慣。」修恩淡淡地說道。

    「很難得的堅持。」唐仁龍眼中有著讚賞。

    「如果沒有其它事，容我先告辭。」修恩不打算在這裡浪費時間。

    「等一等！」唐仁龍喊住他。

    「還有事？」

    「你對接手唐朝沒興趣，那麼，能夠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事？」修恩回過身。

    「如果你有機會碰上小女，請多關照。」唐仁龍誠心地道。

    「關照？」

    這似乎有點奇怪，他在德國上流人士眼裡，是出身不正、名聲也不怎麼好的人，他絕對不是一個會讓人放心把女兒交給他的男人，唐仁龍這麼說實在是太奇怪了。

    「小女初出社會，難免莽撞，我只是希望多個朋友照看她、別讓她吃虧，畢竟我不可能時時跟在她身邊。」

    唐仁龍雖然疼愛女兒，但教育女兒的方式不是無止境的寵溺與縱容，他懂得放手讓她成長，讓她學會獨立。

    修恩望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也許別人認為你名聲並不怎麼好，但是我有看人的眼光，我知道你不是大家所認為的那種人。」唐仁龍進一步說道。

    「為什麼找我？」

    「因為小女可能和你有相同的敵人。」

    「相同的敵人？」修恩挑眉。

    「力士曼．赫曼。」

    「哦？」

    「前些日子，他曾對小女表達追求之意，但被小女當場拒絕，所以可能會心生不滿。」唐仁龍有些苦笑地說道。

    事實上，說是拒絕還好聽點，其實根本是當場把人家嫌棄得沒一點好，當時還有其它人在，他女兒卻面子、裡子都不留給人家，在這種情況下，力士曼不懷恨在心才怪。

    修恩一聽，當場笑出來。

    「抱歉。」畢竟他這樣笑出來實在是很沒禮貌的行為，「不過，衝著這一點，我答應你。」

    「嗯？」

    「敢當場拒絕力士曼，我欣賞她這點勇氣。」

    唐仁龍愛女的事跡，他多少聽說過。

    「那麼，我先謝了。」他果然沒看錯，修恩是個能信任的人。

    「不用道謝，你會找上我，我想，某個人的強力推薦，也是原因之一吧。」修恩笑笑地說。

    唐仁龍愣了下，然後也笑了出來。

    「你怎麼猜到的？」

    他的確透過關係找到菊池鳳先，但他不保證能接受委託，雖然他有推薦修恩，但也說過不會對他提委託的事，一切由他自己跟修恩見過面再決定。

    所以，修恩能聯想到，這表示他不但不笨，腦袋還相當精明靈光。

    「那麼，還有其它事嗎？」修恩笑笑地反問，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沒有了，謝謝你肯幫忙，算是唐朝欠你一份情，以後若是——」唐仁龍想提供回報，修恩卻打斷他的話。

    「不必了，只是順便而已。」這筆帳他比較想算在菊池頭上，「那麼，我先告辭了。」

    「那好吧，中信，麻煩你送赫曼先生回去。」

    「不必了。」

    「至少讓我盡點心意。」唐仁龍笑著說道。

    「好吧。」推辭來推辭去實在不符合他的作風，有人自願當司機，他也就不客氣了。

    接著，籐中信服從自家主人的命令，恭敬地把人給送回去。

    修恩離開後，唐仁龍微笑地接過總管籐智之送來的烏龍茶。

    「智之，你對修恩．赫曼這個人有什麼看法？」

    「傲氣、聰明，看似衝動、其實冷靜細心，是個不容易捉摸的男人。」籐智之說出觀察心得。

    「智之，你觀察得很仔細嘛！」唐仁龍笑出聲。

    籐智之從年輕時就一直跟在他身邊，現在他的兒子籐中信和籐中義也是唐朝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他們從年輕就一起出來闖蕩事業，所以他們看的人夠多，而修恩．赫曼卻讓他們不敢小看。

    「比起力士曼．赫曼或是其它對小姐有意思的男人，修恩先生比他們更危險，卻也比他們更可靠。」

    「怎麼說？」

    「修恩先生絕對是一個會讓女人傷心的男人，但如果他承諾一件事，他就一定會做到。」這包括如果他要保護一個女人，那麼就算要冒生命危險，他也會做到。

    只是，將小姐的安危托付給這樣一個男人，還是會讓人有點擔心。

    唐仁龍點點頭，同意籐智之的話。

    「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修恩是我最好的選擇。」何況，有菊池鳳先的推薦，修恩至少是個能相信的人。

    「的確如此。」籐智之也明白現在唐朝所遇到的危機，不只在商業上，也在私下的地盤較量上。「但光靠修恩先生，也不算絕對安全。」

    「身為我唐仁龍的女兒，總不能一點警覺心和自保能力都沒有。」唐仁龍對於愛女會擔心，但絕對不溺愛。

    他不希望把女兒教成脆弱的溫室花朵，而是希望她遇事能夠冷靜、遇危險能夠解決，他總不能保護她一輩子，最後終究要讓她獨立。

    慶幸的是，女兒的個性像他多一點，雖然有些衝動和火爆，但是絕對不軟弱。

    「小姐當然具備一定的自保能力，但就怕她應付不來別人刻意設下的陷阱。」對於從小看到大的小姐，籐智之無法不擔心。「老爺，真的不讓中義跟著小姐嗎？」

    他的兩個兒子現在取代他跟在老爺身邊，而他則負責老爺家裡及企業內部的一些事務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