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夏洛蔓
因為抹不去那太不堪的感受,她時時處於一種自我厭惡、莫名沮喪的狀態,更厭惡姜少成的惡習不改,老是為了新女友將公事扔給她。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把女人當成什麼了?新鮮感還在就猛獻慇勤,到手了,嘗到了,就開始行蹤不明,表現冷淡,像這種不想負責任,只想嘗甜頭的男人都應該甩他一百個耳光,把他們揚成大豬頭。
面對什麼都沒批示的公文,上頭就壓一張寫著「你決定」的紙條,她的怒火像沸騰的火山岩漿,愈來愈滾。
她不要再被這些臭男人利用,她不要做了,她要辭職!
施昀昀頭頂冒煙,氣沖沖地抱起一大疊公文,衝進姜少成辦公室扔在他桌面,左手往腰上一叉,伸出右手食指。「你——」
「昀昀……」姜少成突然站起身來,噁心巴拉地黏向她。「有件事你一定要幫我,只有你才能辦得到,這件事對我意義重大,如果我沒能完成這個任務,我就不是人……」
「什麼事?」她悶悶地收回食指。
「你願意聽我說一個故事嗎?」
她翻翻白眼。「盡量說簡短一點。」
「你知道我對美食很難抗拒,從小就立志做一名廚師……」
「嗯。」
「但是,家庭環境不允許,我也只好打消這個念頭,違背自己的意願到這裡工作……」他捧著胸口哀傷地說。
「你在演賣火柴的女孩之紈褲子弟皈嗎?什麼家庭環境不允許……」她聽不下去。「講快點!」講完我要辭職。
「反正、總而言之,我有一個夢想,而有一個貴人幫助我實現了我的夢想,現在他有困難,我希望你能幫他。」
「為什麼他實現你的夢想,卻是我去解決他的困難?」這邏輯怎麼也說不通。
「哎,我再說簡潔一點,」他停下演戲,繞著圈子說:「我那朋友不是台灣人,想到台北來開分公司,需要一位秘書來協助他解決草創時繁瑣的問題,我想要助他一臂之力,而你是我最信任,也是我見過能力最好的秘書……」
「最任勞任怨的秘書吧?」她揶揄他。
「是……」他無法否認。「所以,你能去幫他嗎?」
「好。」她爽快答應,正想擺脫這個男人的奴役,看他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女友,她只會愈來愈確認自己的愚蠢。
男人……她再也不相信了,愛情,狗屁東西!
「真的?!我那位朋友脾氣古怪,我怕你不喜歡他,跟他合不來。」
「放心,只要不是你,我都合得來。」
「那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貴人。」姜少成感激涕零。「你是說到做到的人對吧?不會臨時反悔吧?」
「什麼時候過去?」她懶得回答他的疑慮。
「我幫他找了一間臨時辦公室,就在隔壁棟大樓十樓,明天他會進公司,你明天早上九點先過去開門,鑰匙給你。」
她收下鑰匙。「我去幫他,那你呢?」
「你再幫我應徵一位新秘書就行了,而且你就在隔壁棟,我不擔心。」末了,他補一句叮嚀。「應徵漂亮一點的。」
施昀昀沒好氣地想,說了一大堆沒營養的話,最後這句才是重點——他看膩她了,想換個漂亮的女秘書,所以把她塞給別人,居然還「肖想」她能隨時來支援?!
男人——真沒一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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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施昀昀先進「襄陵企業」,將姜少成今天的重要行程謄到memo,放在他桌上,然後進到隔壁棟大樓,她未來要工作的臨時辦公室。
「……餐飲管理顧問公司——亞洲分公司。」她低誦大門旁寫著的公司名字。
打開大門,很是吃驚。
沒想到姜少成也有「用心」的一面,裡頭的裝潢、陳設及基本的辦公桌椅都備齊了,並且頗具氣派。
她拿起桌上電話,居然連電話線都接通了。
她很好奇,姜少成口中說的「貴人」是哪一號人物,居然能讓他如此慎重地準備這一切,甚至將她借給對方當秘書?
她先打開氣窗,讓室內裝潢余留的刺鼻味散去,接著東巡巡、西逛逛,記錄一下該添的清潔用具、杯盤茶飲、文具用品、盆栽……這些,就不是男人會細心想到的。
望著光潔寬敞的空間,心情舒坦了些,也許換個環境,轉換跑道,迎接新的工作挑戰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她不必待在那個隨處會想起某人,隨時可能被姜少成氣死的辦公室。
她不想再想起那個人,連名字都不想記得,只是任時間慢慢地沖走所有跟他有關的記億,愛啊,恨啊,都沒有用,都只是自己折磨自己罷了。
如果有心,一、兩個星期的時間,足夠他從巴黎飛到台灣來了,既然沒有,那她還期待什麼就叫愚蠢了。
當男人不懂珍惜你的時候,女人要懂得珍惜自己,要過得更好,過得更有活力,要真真正正地得到幸福與快樂,最後,你會發現,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都化為養分,讓你看得更清楚,讓未來更美麗。
所以,她不恨……
指尖輕輕劃過光可鑒人的玻璃桌面,想找個位置坐下來等待這位神秘貴人——她未來的上司。
一旋身,頓時被不知何時,無聲出現在門口的男人嚇了好一大跳。
她搗著胸口,尖叫聲梗在喉間,不可置信地指向前方。
「某人……」
這個某人,正是她最大的惡夢——鄔南光。
「Heygril——」鄔南光微笑走向她。
在見到施昀昀之後,他的一顆心終於平靜了。
雖然能從姜少成口中探知她的近況,但,總比不上親眼看到來得安心。
連續幾天密集的會議,最後終於敲定分公司在台北設立,接著還有人事佈局、法律問題,以及其他拓展計劃的大小會議……
他迫不及待地來了,將剩餘細節交由合夥人,迫不及待地來了。
他得解開她心中的結,安撫她的不安,讓她知道他的心情,不再讓她從身邊逃開。
「你、你不要過來……」她連退好幾步,直到被另一張辦公桌擋住後路。
他沒有停下腳步,筆直、堅定地走向她,她反射性地轉身想走,卻讓他大手一攔,鎖進懷裡。
「為什麼見了我就跑?」他含笑問道。
「我、我……我也不知道。」他的氣勢太驚人,像一頭瞄準獵物的獅子,她怕被啃了。「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她拚命往後仰,幾乎要下腰,一臉驚慌失措。
「這個問題一言難盡,可能需要花上一個晚上的時間,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算了,我隨便問的……」她撇開臉,想走,拚命呼喚那些難堪的感覺,好讓自己厭惡他。
「對我還是這麼冷淡?跟我想像的差好多。」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不要聽你說話!」她尖叫,搗起耳朵,他的聲音,是毒藥。
上一次他來台灣,她逃避他;他離開,她追去;當她傷心欲絕地回台灣,他卻又出現了!
她要瘋了,這沒完沒了的糾纏到底要藕斷絲連到哪一天?
「放開我!放開我!」他拉下她的手,她開始用力掙扎,歇斯底里地掙扎。
鄔南光沒想到她會如此激動,足見她對他的誤解有多深,他帶給她的傷害有多大。
「昀昀……昀昀……」他扣住她的肩、她的手,就怕她傷到自己。
「放開我、求你放我走……」她哭了,哭得好委屈,好卑微,她只想要安靜地過生活,為什麼連這麼小的心願都不肯給她?
「別哭……」她的眼淚,刺痛了他的心,他要她快樂,不是要讓她傷心。
「你一定要看見我臣服在你腳下,告訴你,我輸了,我愛上你了,無論你怎麼折磨我,我就是忘不了你?好……我說了,你高興了?得意了?可以讓我走了嗎?」說了不恨,但是現在,她好恨,恨他將她的尊嚴踩在腳下,任意踐踏。
「你偷了我一樣東西,所以,我不能讓你走。」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心。她口中指責的那個人,不是他,但是,他怎麼會讓她以為自己是那樣的人?
而儘管如此,她還是愛他,他明白了她心裡的苦,她的掙扎。
「偷?我偷了你什麼東西?」瞬間,施昀昀止住眼淚,怒不可遏,他不只踐踏她,還羞辱她。
「那天……我在書房,你在房間……」他小心翼翼地選擇說話方式,想辦法讓她靜下心來聽他把話說完。
「我沒有帶走你房裡的任何東西!」
「有,你有,如果你想解釋,請等我把話說完。」
「好!你說。」她壓下怒氣,等他說完,她一定要一拳打在他臉上。
「我在書房裡趕著在公司開會前完成一份企劃案,那份企劃案將決定我能不能再回到台灣,能不能回到你身邊。」
她仍瞪著他,但目光閃爍了下……正在消化他話中的意思,也有點亂了,他指的企劃案內容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