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鄭媛
「我正等著,聽你告訴我理由。」他悠然道。
「夫君何以認為,妾身有理由這麼做?」
「我不清楚,所以該問你。」他進一步問她:「難道你還要我再娶一名小妾?」詞鋒轉為犀利。
她屏息。
「或者,」她直視他,平靜地問他:「應該問夫君,既有正室,當初何需再娶小妾?」
他瞪了她半晌,眼色幽闇。「這不像你會問出口的話,這不像婚後的你,賢淑溫馴的濃兒。」
她的眸子閃了閃。
他淡定的音調、沉著的臉色,全然不像剛剛才發現她的不尋常。
他看出了什麼?
「過來。」他突然對她道。
她斂下眸子。「妾身冒犯了夫君——」
「過來。」他再說一遍,聲調沒有波瀾,淡定平靜。
猶豫片刻,她才依言走過去。
她是走過去了,但離他還有點小小距離,這距離不遠不近,表面看起來可親,骨子裡實則可議。
「再過來一點。」他壓低了聲、放柔了語調,催促她再靠近。
這突然的溫柔讓她警惕。
她心底冒出了小小的不安、小小的戒心……
突然他猿臂一長,就在她要動不動之際,輕易地攫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整個人捲入他健壯的懷抱中——
那瞬間,意濃僵若木人。
「你確實冒犯了我!」他在她耳畔急促、粗嗄地低語。
這樣結實的擁抱,讓意濃屏息。
他濃重的氣息在她的耳畔吹響,這個時候的他雖然壓抑,若比起新婚初夜的小歡,卻要更加狂暴,讓她喘不過氣。
「你知道嗎?你實在讓人生氣!」他氣息粗重,繼續往下說:「但是我對你竟然既生氣又愛慕!這種又恨又愛的情緒,全都是你引起的!你說,該怎麼解決?」
愛慕?
她咬著唇,一顆心提到了喉頭。
他為什麼愛慕她?他怎麼可能會愛慕她?
她讓他「認識」的她,是一個他絕對不可能「愛」上的女子!
「你可知道,我多想把你給吞了!」他嘶啞地,說出更驚人的話:「還要把你藏在深閨,再也不讓任何一個男人看見你!」想起巴雍竣,他為不能掌握她而耿耿於懷。
意濃啞口無言。
憑她再好的辯才、再聰慧的腦袋……
也想不出他突然發狂的原因。
「可是我又不能這樣把你拘禁起來,因為就是這個耍得我團團轉的你,該死的惹得我心癢難耐。」他粗嗄地喃喃詛咒,好像恢復了一點理智,卻又開始戀起懷中的身子,貪求歡愛。
她倒抽口氣。
「夫君,」她不得不開口了。「現在未用晚膳,不能如此……」
她的聲音哽在喉頭,因已被他強縛在床榻上,解除了衣衫。
接著,狂風,暴雨。
整夜的,他纏住她索求欲與愛,肢體交纏著肢體,不肯罷休,折騰她到筋疲力竭,天明不歇。
被他狂烈的激情打亂的她,並沒有聽清楚他最後的那段話。
因為他的發狂不只打亂了她的計畫,更打亂了她的心。
第十章
隔日,大夫來看診過後,元喜聽從格格的吩咐,將大夫從王府大門前送走。
「大夫從前門出去了?」見元喜回來,意濃躺在床上問。
「是呀!」
「有人看見你送大夫出府嗎?」
「應該是有……也可能沒有,路上我記得沒有遇見阿哈旦總管。」元喜說。
「元喜,你過來,扶我下床。」意濃吁了一口氣,忍住腰酸背疼,從床上坐起來。
「格格,您怎麼了?怎麼看起來精神不濟、眼圈發黑啊?是不是褥子墊得不夠厚,讓您昨夜失眠,沒有睡好的緣故?」元喜趕緊問主子,想了一想又說:「可也不對啊!奴婢今天一早就見貝勒爺精神抖擻地從您的屋裡走出來,貝勒爺看來神采奕奕,不像沒睡好的樣子,這麼說來床褥應該墊得夠厚了啊?」
意濃的臉孔紅了又紅。
「沒事。你快來幫我吧!」不知從何說起,她只能眼睛瞪著地上,裝作若無其事地這麼回答元喜。
元喜「噢」了一聲,趕緊幫忙攙扶她的格格下床。
「你現在就出去找總管,將大夫到我屋裡看病的消息,當作不經意的樣子,對總管大人說一遍。」在桌旁坐定後,意濃對元喜說。
「對總管說一遍?為什麼?」元喜不明白。
「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格格不說清楚,讓元喜有些不安,她動也沒動。
「格格,您為什麼要讓總管知道,大夫來您的屋裡看過病?」元喜問。
「這樣,福晉便會找我去間話。」
元喜愣住。「什麼意思啊,格格?」
她笑了一笑,看了元喜一眼。「福晉若問我的病況,我也不能告訴福晉實話。」
「格格,您到底在說什麼啊?」元喜糊塗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意濃只是淡淡地這麼說。
元喜苦惱地搔頭,根本就沒有明白過。
「你快去吧!」意濃催促她。
元喜想問,又不知從何問起——
這一向來只要有了事情,倘若她的格格不對她把話說白了,她就是想破頭,也時常糊里糊塗。
「那、那奴婢就去說囉……」她站在門口,猶豫不決。
「快去吧!」意濃點頭。
元喜又抓抓頭,才朝屋外走出去。
她怎麼覺得,格格好像有什麼事兒在瞞著她?
究竟會是什麼事呢?
元喜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可恨的是,她的腦袋瓜子總是不中用!明明好像有什麼事讓她給落掉了,可前因後果她就是串不起來!
甩甩頭,元喜的腦子還是糊塗得很。
既然還是糊塗,元喜乾脆也甭想了,現在還是找到阿哈旦總管,把格格吩咐的事情辦妥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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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喜找了許久,還問了幾名奴僕,才在馬房外找到總管阿哈旦。
「總管大人!」元喜奔上前,叫住正牽著馬欲走進馬廄的阿哈旦。
「元喜?你叫我嗎?」阿哈旦見到叫住自己的人,有些驚訝,因為平時元喜從來沒有找過他。
「是啊,總管大人,」元喜奔到阿哈旦面前,才停下來喘氣。「我找您好一會兒了,才在這兒見著您!」
「什麼事這麼要緊,讓你急著找我。」
元喜愣了一下。「噢,我不是找您啦,我只是……只是剛好經過馬廄,看見您在這兒,所以才想跟您聊聊天而已!」
「啊?」阿哈旦瞪大眼睛。「這跟你剛才說的不一樣吧?你明明說,已經找了我好一會兒——」
「總管大人,那肯定是我剛才奔過來的時候太喘太急,所以說錯了!」元喜硬拗。
「你既不急著找我,那你又為什麼奔得這麼喘、這麼急?」阿哈旦不以為然。
元喜抓抓頭。「反正、反正我沒有找您,就是碰巧遇見您嘛!」她心想自己怎麼會這麼不小心,竟說溜嘴了?
阿哈旦白她一眼。「好吧!」他懶得跟她攪和不清。「那麼,你『碰巧遇見』我,究竟想跟我說什麼?」
「噢,」元喜正色道:「我要說我家格格的事。」
「格格?格格怎麼了?」阿哈旦問,他也挺關心這個主子,因為他與她交手幾回,這位主子大方得體、聰慧伶俐,對下人們竟然也有禮有節,實屬難得!
早前,阿哈旦是因此才打心眼底喜歡這個主子!
「我家格格,她身子不適,今日大夫來看過病了。」元喜說。
「格格身子不適?」阿哈旦回頭看了馬廄內一眼。「那麼,大夫既已看過病了,可曾說了什麼?」
「大夫說什麼我可沒聽見,因為元喜一直待在屋外,所以不清楚詳情。」
「你怎麼能不清楚呢!」阿哈旦搖頭。「主子的事,每一件都得清清楚楚,何況是看大夫這樣的事!」
元喜「噢」了一聲,皺著臉。
不是她不想「清清楚楚」,實在是格格不教她聽,她有什麼法子?
「既然是看病的事兒,就絕對不能大意,」阿哈旦說:「我看,我得稟告老福晉去——」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馬廄內突然走出一個人。
「貝勒爺?」元喜叫了一聲,瞪大眼珠。「這麼碰巧,您怎麼也在這裡?!」
「貝勒爺早在這裡了,你現在才知道!」阿哈旦再數落她兩句。
元喜做個鬼臉,然後笑咪咪地對貝勒爺說:「奴婢跟貝勒爺請安。」
「不必多禮了,元喜姑娘。」婁陽咧嘴一笑。
聽見「姑娘」二字,元喜就嘻嘻笑。阿哈旦瞧她那傻里傻氣的模樣,翻個白眼,搖頭。
「你還沒回貝勒爺的話呢!大夫看病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阿哈旦問。
「貝勒爺從格格的屋裡前腳剛走不久,大夫後腳就來了。」元喜答。
婁陽點頭。「昨日她是對我說過,大夫會到府內為她看病。」他望向元喜,問:「格格為何要你來告訴總管,她看大夫的事?」
剛才在馬廄內,元喜與阿哈旦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元喜張大了嘴,半晌才吐出話:「有、有嗎?格格真的沒有吩咐奴婢來告訴總管,說……說大夫到府內為格格看病的事!」她吞吞吐吐,實在不會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