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古板先生愛反骨

第16頁 文 / 寄秋

    「所以……」他扯起臉皮,要笑不笑。

    「所以你可以放開我,我十分明白你對我的敬意有多深。」看來他真進了虎穴,連看起來最無害的老三都深藏不露,五指一加壓竟連練過拳擊的他都承受不住。

    一身「老」骨頭該好好保養了,面對小輩的挑釁,他真的有歲月催人老的感覺,不出幾年這小子會跟他姑姑一樣蠻橫。

    「你最好上道一點,不然……咦,小冬?」他的威脅說到一半,突地視線拉到不遠處的小人影身上。

    范丹提順著他的眼看去,有些疑惑的問道:「你也認識他?」

    那天早晨,一老一小推著推車的背影仍叫他難忘,他們知足的笑臉讓他紅了眼眶。

    「他是……」唐晨陽抿緊了下唇,神色複雜地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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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麗堂皇的五星級大飯店裡,佈置典雅的西式餐廳中正供應著無限量的下午茶餐點,但其中一桌的兩名客人卻只是對坐著,面前各擺著一杯咖啡和果汁,無人動用。

    「你說……你要跟我分手?!」不敢置信的千鳥雅子艱澀的從嘴裡吐出這句話。

    范丹提面露歉意的看著她,「我知道是我的錯,但我希望長痛不如短痛。」

    「為什麼?」

    他不閃避她氣憤又痛苦的目光,篤定的開口,「我不想說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愛上別的女人。」一輩子的真愛。

    她自憐的苦澀自嘲,「你連說謊騙我讓我好過一點都不願意……那女人是誰?」

    他搖搖頭,「知道是誰對你而言並無好處,我們能好聚好散嗎?」

    「好聚好散?哼,一年多的感情就這樣說結束就能結束嗎?」

    他愧疚的道:「對不起。」

    付出的感情到頭來只換來這一句?!完全無法接受的千鳥雅子憤怒地手握成拳,不住大口深呼吸,維持表面完美的儀態。

    出身花道世家的她擁有悠久的家族歷史,世代以花藝享譽全國,在這講究男女平等的年代,她仍保有傳統美德,以男人為尊,不逾越本分。

    她深愛著范丹提,第一眼便為他傾心,以他的喜好為喜好,以他的興趣為興趣,將他視為這一生最終的選擇,充實內在跟隨他的腳步,成為不辱及他名望的賢良女性。

    知道他不喜歡過於纏膩的感情,所以她收起巴不得天天相守的渴望,忍受分隔兩地的別離之苦,專注在花藝上的修為,熬過日復一日的期盼。

    她也收起剛愎自私的本性,在情人面前表現最標準的小女人,心中總盼望著能早日嫁入范家門,誰知這一切忍耐都白費了。

    「別跟我說對不起!這不是我要的結果。」她咬牙切齒的說,心中充滿對那個不知名的第三者的怨恨。

    范丹提嚇了一跳,他從未看過她除了微笑之外的表情。「我只能跟你說對不起,我不想害了你,沒有愛情的婚姻不會讓你幸福。」

    下一刻,眼角算計眸光一閃的千鳥雅子突然啜泣起來,「你不能這樣對待我,你這麼做……是劈腿,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還有對大姊她你又如何能交代……」

    眼淚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別人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我們都能快樂。」而強扭的瓜不會甜。

    他歎了一口氣,也努力對抗心裡的罪惡感。以前他認為一個負責的男人必對感情忠誠,現在他依然這麼認為,對真愛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他很抱歉雅子不是那個對的人,原以為可以這樣和她度過平凡的一生,現在回想起來若真的那麼做,他一定會後悔終生。

    「我到底做錯什麼事?還是有哪裡不好,你告訴我,我一定改……」

    「你很好,但我直到遇到了她,才知道你的好不是我需要的。」他再歎了一口氣,語調放柔的說:「雅子,當初我們要交往時就說好了,如果你不能接受我們相處的模式,你可以離開,我們並沒有永遠的承諾。」

    「但是在我心裡我是以『結婚』為前提來看待這段感情的。」她特別強調這兩個字。

    「我真的很抱歉耽誤了你的青春,但我真的更不能耽誤你的後半輩子,除了繼續跟你再走下去,我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你。」

    交往以來,他們之間總是淡淡的,最親密的接觸也僅止於淺吻,以現在社會開放的風氣,應該無損於她的名節。

    但這不是讓他脫罪的借口,他若想安心,最好的辦法是看到她也能有個幸福快樂的歸宿。

    此際儘管會承受無數罵名,他想那也是他應得的,他會面對這一切。

    「你以為這麼說就是負責嗎?」她收起淚眼,冷聲說。眼淚沒法令他心軟回頭,她也不想再哭下去毀了自己精心描繪的彩妝。

    「你是一個好女人,是我們沒緣分。」

    「而你是一個自私的男人。」千鳥雅子控訴道,站起身準備離去,她驕傲的宣告,「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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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結果不是如范丹提所希望的圓滿,不過也算是和千鳥雅子說清楚了,就盼她早日走出情傷的陰霾,尋覓到真正屬於她的春天。

    心情一鬆的他偕美出遊,徜徉在大自然的美景之中,青山為伴,綠水長流,放眼望去是無邊綠野,多少煩躁隨之散去,盡得清心。

    「我又見到小冬那孩子了。」很乖巧,幫行動不便的奶奶做資源回收。

    「喔。」唐冰喻雖不解他為何提到拾荒的男孩,但語氣也不甚熱絡,當是他無意提起的一句話。

    「聽說他的父親是撞死你兄嫂的肇事者。」他低眸一視,仔細地盯著她面部表情。

    身一僵,她緩緩地側過頭注視那雙深幽潭瞳。「誰告訴你的?」

    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她無意勾起昔日的傷痛。

    他搖頭。「誰告訴我的並不重要,以你有仇必報的個性,你怎麼會放過他們呢?」

    范丹提不懂性情剛烈的她為何會暗助老少,不只關切他們的生活起居,還暗中以無名氏身份加以資助,藉由清寒獎學金名義幫他們度過一次又一次的困境。

    當他從唐家老三口中得知此事時,著實驚訝不已,一個集任性、狂妄、蠻橫於一身的人怎會有無私的舉動,默默地付出而不張揚,不求任何回報。

    她又再一次顛覆他的想像,總以為他已經夠瞭解她了,冷不防又冒出她完全出人意料外的面貌,讓他忙著吸收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慢慢消化千變個性所帶來的衝擊。

    她像一本書,懸疑刺激,時時出現令人屏息以待的情節,高潮迭起,精彩萬分,引人入勝的一翻再翻,沒看到結局不捨得放手。

    而他是愛書的人,對這本書著迷了,他細細品味,不急著翻到最後一頁,字裡行間的溫柔和濃情是他極欲探索的秘密,她在書裡隱藏自己,不讓別人找到。

    「我高興,怎樣。」她不馴的揚起唇,眼神傲慢。

    「不,應該不只這樣,我發現……」他故意吊胃口的頓了一下,樂見她緊張的追問。

    「發現什麼?」唐冰喻惡狠狠地逼問,揪著他的衣領鼻對鼻、眼觀眼。

    「喻,你很不安。」他笑著啄吻香唇,眼底含著縱容的愛意。

    她眸光閃了閃。「少喊得親密,你到底知曉多少?」

    「不多,但……」

    「但?」她一顆心被他吊得十丈高,浮在半空中。

    「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沒我想像中的壞。」其實她的心和她的容貌一樣美麗。

    不習慣受人讚揚的她鬆開手,彆扭地側過頭。「哼!要你多事,我只是懶得計較而已。」

    「是嗎?」他的笑含著某種深意,讓她渾身不自在地脫口一出,「不然你要我怎麼做?殺了急著送難產妻子到醫院急救的丈夫,還是讓剛沒了母親和妹妹的小孩也失去父親?」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

    一開始她的確心存報復,懷著恨意想要他們一家陪葬,在她的心中只有親人最重要,其他的人都該死,血祭亡魂理所當然。

    可是當她看到白幡飛動的靈堂,一張相片和牌位,這對年輕的母女本來有機會活下來,卻因為來不及送醫而枉送性命,一屍兩命。

    她無法漠視堂下嚎啕大哭的三名稚兒,即使他們還不清楚死亡的真正意思,淚流滿面的哭喊著要媽媽,喪親的她感同身受,忍不住鼻酸。

    雖然她沒親手摧毀一個家庭,但三年後被吊銷執照的肇事者在同一路段與逆向行駛的貨櫃車對撞,當場彈出車外,車毀人亡。

    「喻,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可愛。」她若生在古代,必是仗劍執言的俠女。

    她一怔,面上蒙了一層淡淡紅暈。「你在胡說什麼,我哪裡可愛了,你少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想看我出糗。」

    范丹提伸出雙臂,將忸怩不從的身子擁入懷中。「你真的很可愛,像一位為善不欲人知的小女孩,怕人家曉得你凶巴巴的臉孔下有一顆非常柔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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