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有容
哇噢!不得了,這裡是圖書館嗎?好奇心驅使下,她放下托盤走進去。
這間房間他一定常使用,因為裡頭放了一些當期的財經雜誌和報紙,走到落地窗前的書桌一看——
冷紅冠的臉紅了,一股滿滿的感動湧上心頭。
書桌上放了好幾本不同版本的高三數學,風映藍一個大公司頭頭不可能用得著這些書,他是為了教她數學。
任他數理再強,高中數學畢竟離他太遠了,就算想教也不知道如何入手,因此為了教她,他得撥時間重溫高中舊夢。
以前爸爸開的公司只是小公司,他都常常因為忙碌而忘了三餐正常了,像風映藍這樣的跨國集團大老闆就更不用說了,而他每天還得撥出一個半小時的時間陪她這數學阿斗……
一個只是被半強迫接受她的人,居然可以為她做這麼多,冷紅冠的眼眶忍不住紅了。
桌子的一角放著一疊她慘不忍睹的數學成績單,最經典的當然是那張九分的。
真沒面子的分數。
她收起那疊如今想起來都羞愧的考卷,換上今天要給風映藍看的成績,這才又端起托盤繼續「狡兔三窟」的遊戲。
她推開某間房的一點門縫,裡頭就有東西砸出來,「砰」的一大聲正中門板,她嚇得倒抽了口冷空氣,差點尖叫。
「誰?站在門口的是誰?!咳咳……滾出去!」
冷紅冠被那恐怖的狂吼聲嚇得魂不附體,猛吞了好幾口口水,一顆心像是隨時要跳出胸口。
是那個平常雖冷漠但有禮的風映藍!方纔那破口大罵的狂吼聲,她以為是哪只脾氣特壞的野獸發出的。
她將托盤放下來,深呼吸一下,這才試著叩門。「叩叩叩……」
「砰!啪啷!」又有東西擊中門板然後碎裂的聲音。「滾!」
脾氣真的很野獸耶,這一回她雖還是嚇了一跳,可已經沒之前那麼懼怕了,而且越挫越勇。
這回她沒叩門,直接隔門叫陣。「風先生,我是冷紅冠。」
「滾!咳咳……」
又是滾?她偏不要!「我聽說你生病了,所以來看看你。」咦。沒聲音?表示可以進門了嗎?正要伸手推開門,裡頭又傳出怒吼聲——
「咳咳……滾!」
***
「……」原來是「ㄎㄟ」到,不利發音。
生怕一開門就有東西飛過來砸中她——這也不是不可能。
她可不想成為第一個因為探病被病人砸死而上社會版新聞的人,隔著門板還是安全些!
她提高音量說:「你這麼凶不利病情,都已經是快三十的人了,還這麼任性,真是教壞了我這孩子!你呀……嘰哩咕嚕……嘰哩咕嚕……」
忽地「屏障」不見了,一陣陣急促的熱氣吹在頭頂上,冷紅冠一抬頭對上一雙粉恐怖的怒眼。
「你、你夠了沒?!」
「哇!」
「你到底想怎麼樣?!來這裡幹啥!」風映藍鐵青著一張火氣甚大的臉,如果可以,他真想將這丫頭的脖子擰斷,誰要她這麼多管閒事了?
她嚇了個扎扎實實,驚愕的看著他像是著了火的模樣,不及細想一回身就拚命跑。
看到她嚇跑了,風映藍方纔那一吼像是用盡力氣似的,無力的靠著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沒想到冷紅冠不是嚇跑了,一眨眼她又跑了回來,這一回她手上多了個東西。
他垂下的頭又抬起,一看到這不怕死的丫頭還在他更氣了。咬著牙努力撐著不適的暈眩感,他用力的在臉上抹了一把,再度要發狠,「你到底……」
她一雙大眼布著驚恐,淚水就這樣啪答啪答的直落,然後將手裡的成績單舉高。
「我考……我考了七十二分,特地拿來和你分享的!」
風映藍瞇著眼看了她好一會兒,強烈的暈眩感讓他的記憶變得瑣碎而片段,彷彿……彷彿連幾分鐘前才罵過她都忘了……
他像是不確定她是誰,「冷紅冠?你是冷紅冠?」
「嗯,我是。」
他微微的喘著氣。「你今年幾歲?」
「十七。」又補充,「快十八了。」
「最弱的科目是?」
「數學。」奇怪,他好像不認識她,需要一再確定她的身份,「你忘了?你每天都得花一個半小時教我數學。」
風映藍的濃眉皺了皺,彷彿極力在忍耐什麼,在確定眼前的人是冷紅冠,他的防禦突然崩塌了,長腿微曲起來,他背貼著牆滑坐下來。「冷紅冠……你真的是冷紅冠……你的數學真爛……」
「……」他一定要這樣說她嗎?「喂,不會吧?你打算在通廊睡嗎?」很冷欸!這種天氣正常人都要穿衛生衣、蓋厚棉被才睡得著覺欸!
她一蹲下來想搖醒他,不意聽到他的囈語,低低的、喃喃的——
「求求你們……不要放棄我……我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冷紅冠一怔,感覺上這不是風映藍會說的話,他還正常吧?
猶豫了一下,她伸出手推他。「風先生……」手才觸及他,她嚇了一跳。
怎麼這麼燙啊!
第三章
冷紅冠一夜沒回來,雖說有打電話說要留在別墅照顧風映藍,第二天早上,老管家還是不放心的親自走一趟。
想到傭人小組長阿卿嫂一連三天的休假去,回了南部他就更不放心了。
進到屋子裡,除了廚房流理台上有未洗的果汁機和一小鍋粥外,沒有多餘的東西,轉出廚房他上了二樓,來到風映藍的房門口,門是虛掩的,叩了門後他直接推門而入。
眼前的「奇景」令他怔了一下,急忙退出,一張老臉紅了起來。
天?!不會吧?!少爺和冷小姐……
冷小姐未成年吧?而且依照少爺嚴謹而冷肅的性子,不會做出這種不負責任的事才對,可那畫面……
真的很難解釋啊。
天人交戰一番,他還是決定相信他看大的風映藍,再一次鼓起勇氣,推開門。
地毯上散亂著襯衫、長褲……咳,內褲,走近撿起一看,全都是用利剪剪破的;再看床上,風映藍赤裸著身子側著身睡,冷紅冠則是小鳥依人的枕在他肩窩,整個人被他環住。
呼!小姐是衣衫整齊的!要是真發生了什麼事,應該就不會有任何一方是穿著衣服的了。
老管家推測著,可能是少爺昨天發燒,大量盜汗,而照顧他的小姐怕他著涼,又無法獨力替他換上乾淨的衣服,這才拿剪刀剪破他的衣服。
至於為什麼她會爬上床?或許半夜太冷了才爬上床,至於少爺……
他睡覺時有個怪癖,一定要有東西讓他抱著睡。
打小他就缺乏安全感,即使在長大成為大企業的領導人後,這習慣還是沒能改過來。
所以他一個大男人的床上有個大抱枕,還是那種年代久遠,上頭有個褪色褪得差不多,這年代的小孩早已不認識的卡通人物——無敵鐵金鋼。
此時,那個抱枕掉在地毯上,而懷裡沒有東西的他,很自然的會將「現成」的「抱枕」吸入懷裡。
正當他皺著白花花的眉推測之際,一雙不怎麼有感情的眼首先睜開了——
風映藍眨了眨眼,幾秒後才發現自己不是在作夢,因為有一顆很重的頭就枕在他肩上,害得他整條手臂都麻了,他試著想把手臂收回……
再定眼一看,冷紅冠?這丫頭怎麼會在這裡?
因為他的移動,冷紅冠也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她撓了撓臉,伸了個懶腰後,似乎感覺有一雙眼正瞅著她看,她轉過臉看了回去……
瞬間她屏住了呼吸,心臟像是移植到耳朵旁「怦怦怦」的響得好大聲,一雙眼越瞪越大,越看越不敢相信。
「哇啊∼∼∼」她倏地坐了起來。「你你你……」她的臉一陣白一陣紅,久久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小姐。」老管家開口。
冷紅冠僵著脖子轉了方向,看見他就站在床頭,第二聲尖叫再度響起——
「你你你……我我……我怎麼會在他的床上?!」她瞪大眼,剛睡醒的她顯然忘了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兩個男人,一老一少同時回應,「我也想知道。」
「……」
二十分鐘後冷紅冠垂著頭和風映藍在一樓的餐廳相對而坐,老管家在主子房間要女傭把沾了汗的床單、被單,枕頭套,一律換新。
氣氛不算太融洽,根本應該說……粉尷尬!她捧起牛奶小心翼翼的喝著,清楚的感覺到對面不遠處有道打量目光直盯著自己。
其實、其實……明明是因為他病了而她不得不做的事,可現在一想起……咳!她昨天哪來的勇氣拿起剪刀把他全身布料剪光光?!
「你昨天什麼時候來的?」風映藍的高燒退了,臉色卻蒼白得嚇人,連續幾天發燒,又加上過敏癢得他根本沒法子好好休息,他的精神有點差。
「大概十點左右吧?」她把最後一口牛奶喝完,咬了一口剛出爐的牛角麵包,她真的好餓。
打從聽說他生病了,她在自己的「慶功宴」上也沒多吃,加上又忙了一晚,不餓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