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典心
「開槍?」春嬌失聲驚叫。
他剛剛說什麼?開槍?對她的愛車開槍?
她快昏倒了!
「請立即停車!」陳志明第三次發出警告。
對方選擇漠視警告。
保時捷的速度比悍馬更快,眼看距離即將再度被拉開,他將麥克風掛回去,隨即伸手掏槍。
見他掏槍,春嬌的心臟都快停了。
「陳志明!你想做什麼?」她驚恐的質問。
「射爆輪胎。」
他一手抓著方向盤,持槍的大手已經探出車窗外。
「不可以!那是我的輪胎,我的財產!」春嬌連忙抓住他,慌張的喊道:「陳志明,不准你射它!」
「再不開槍,她就要跑出射程了!」保時捷的時速不減反增,那殺手顯然豁出去了,再這樣下去,她肯定會開車衝撞前方警車,強行突破路障。
「我不管,反正不准你射它!」她抓狂的咆哮。「你敢動我的車,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說完,她抓起麥克風,開始苦口婆心的勸說:「前面的歹徒,我是本鎮鎮長林春嬌,我現在警告你,立刻把車停下來。」
保時捷持續加速。
她不死心。
「油箱裡的油只剩一半,你跑不遠的。」
保時捷仍在加速。
「前方已經設下路障。」她說。
「這裡只有一條路,前後都被封鎖了。」她又說。
「所有的警力也都已經趕來,你被包圍了,聽到沒有!」她繼續說。「你立刻停下來,棄車投降,我就花錢替你請律師,不然警長就要開槍——
砰!
震耳欲聾的聲音,嚇了春嬌一跳。
緊接著,她心愛的跑車,就在她眼前被射爆了後輪。美麗的紅色跑車,在柏油路上打滑,然後旋轉、旋轉、旋轉再旋轉……
他居然開槍!
他居然敢開槍?!
「陳、志、明,你……你……你……」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瞪大雙眼,驚恐的看著愛車一再的打滑。白嫩的小手,抓緊了他強壯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黝黑的皮膚。
她抓得太過用力,就連皮粗肉厚的陳志明也痛得頭皮一麻,以為手臂會被她抓下一塊肉。
「你不是說,她再不停車,警長就要開槍了?」他挑眉問。
「我不是那個意思好嗎?!」她氣得破口大罵。
雖然那殺手很努力的試圖控制住車子,但是保時捷的後半仍是衝出了馬路,卡在溝渠裡。
「我的車!」春嬌心疼的失聲喊著。
陳志明踩下煞車,悍馬的輪胎發出刺耳的聲音,整輛車在保時捷後方不到兩公尺處停了下來。
車才剛停,春嬌立刻解開安全帶,衝動的跳下悍馬,就要往可憐的愛車跑去。
「該死!」
陳志明咒罵著,連忙解開安全帶,龐大的身軀橫伸,一把抓住春嬌。
「你瘋了嗎?留在這裡!」
被困在溝渠裡的殺手,嘗試了幾次,發現還是無法把車開回路上,只得立刻作出判斷,當下棄車逃亡,迅速開門往花田里衝去。
陳志明大步的追上去。他原本就高人一等,而茂密的向日葵並沒有影響他鷹隼般的視力。只花了不到五分鐘,他已經抓住歹徒,輕易把對方壓在地上,再銬上手銬。
「陳志明!」呼喊聲響起。
他回頭察看,卻看見春嬌並未守在寶貝愛車旁,而是朝他飛奔而來。
藍天白雲之下,黃橙橙的向日葵被風吹得微微搖晃,涼風吹拂掉一身汗水,而美麗的她赤著腳,快速的朝他奔來。
多麼讓人心動的畫面!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要認為,這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這個美麗的小女人,對他的重視,居然勝過那輛跑車。
雖然腳邊躺著受傷的犯人,陳志明仍是忍不住澎湃的感動,直起高壯身子,朝那飛奔而來的女人張開了雙手。
她衝入他的懷中,氣喘吁吁,臉兒嫣紅。她仰起頭,注視著他,然後開口——
「陳志明,你這王八蛋!都是你!都是你!你看看我的車,我要申請賠償!」小嘴裡吐出的不是擔憂、不是體恤、不是感謝,而是憤怒的咒罵。她的食指甚至戳得他胸膛發疼。
美夢,破碎了。
他愣在當場。
「你聽到了沒有?所有的修理費用跟拖吊費,都要由警局支付!」她氣呼呼的說道。
他先是錯愕,接著,終於仰起頭,爆出一連串的大笑。
唉,他早該想到,和這女人在一起,是不可能浪漫到哪裡去的!
她還在戳他的胸口,再三聲明。
「陳志明!你不要以為我在開玩——」
沒理會她的抗議,他猛地一把將她拉進懷裡,然後低下頭,在夏日的午後,笑著吻掉她所有的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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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裡,氣氛凝重。
張鐵東再度做了一次X光檢查,確定受傷的左小腿裡的鋼釘沒被摔得移位,還牢牢固定住斷骨後,再度送回病房中。在這段時間裡,他都不許白秀築離開視線範圍。
護士長親自為他調好點滴,待一切妥當之後,又吩咐了幾句話後才離開。
一時之間,四個人都沒有說話,室內一陣靜默。
追回殺手之後,志明與春嬌先到警局。志明花了不少時間,偵訊那兩個殺手,而春嬌則忙著通知台中的廠商,要廠商派車過來,把她經過一番折騰、裡裡外外都被弄得髒兮兮、後輪還被射穿的愛車,盡快送去維修。
然後,他們才又一起來到了醫院,回到張鐵東的病房。
滿地的碎玻璃都被處理乾淨了,就連因扭打而散亂的床鋪,也被收拾得一乾二淨。先前驚恐危急的種種,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似的。
先開口的人是陳志明。
「我認得你。」他站在牆邊,靜靜看著張鐵東。
坐在床上的張鐵東,健碩的身軀明顯一緊。他臉色一沉,表情比先前更冷酷,幽暗的黑眸掃來,銳利得就像刀子。
那可怕的眼神,讓春嬌全身發冷。
陳志明不著痕跡的握住她藏在背後的小手。他的觀察力太強,沒有錯過她洩漏的恐懼,即使她流露出的恐懼是那麼的些微,那麼的幾難察覺。
他的視線,仍停在張鐵東身上。
「十多年前,我剛從警校畢業,參與了一項任務。那次,警方破獲一個犯罪集團,所有罪犯被一網打盡。我記得所有罪犯的臉。」他的口氣很平淡,輕鬆得就像是在談論天氣。「你是當時被逮捕的犯人之一。」
張鐵東的表情,還是那麼冷酷,只有握住白秀築的手,緊了一緊。
「在農場初次見到你,我很震驚。我的記憶跟警方的檔案,都記錄著你早已被執行槍決。」陳志明甚至還露出微笑。「問題是,我親眼看見,你還活得好好的。」
「逃獄?」春嬌的聲音,雖然低,但很清楚。
他看了她一眼。
「逃獄會留下記錄。」
「易容逃獄?」她小聲的咕噥著。
「那是電影才有的情節。」
「他砸錢在監獄裡找到人,交換了身份?」
「你電影看太多了。」
「那……」還有什麼可能性?
陳志明的視線,再度回到張鐵東身上。
「你不是犯人。」他做出結論。「你是那樁任務的臥底,任務成功之後,警方銷毀了你的一切記錄。」
「這是你調查出來的?」張鐵東第一次開口。
陳志明搖頭。
「這是我的推論。」他知道張鐵東在擔心什麼。「警方這邊並沒有留下任何關於你的記錄。」要是懷疑張鐵東是個罪犯,他根本不會讓春嬌接近張家的有機農場。
張鐵東的眼微微一瞇。
那次任務成功之後,他就離開了警界。事隔多年,他也刻意遺忘那段不愉快的回憶,而陳志明見到他時,根本沒有流露出半點異狀。他與生俱來的本能,只清楚的告訴他,這個男人絕不簡單。
事實證明,他曾經賴以維生的敏銳本能,並沒有因為這幾年來的平穩日子而變得遲鈍。
「我的推論正確嗎?」陳志明微笑著問。
張鐵東不答反問。
「你是什麼時候猜出來的?」他的問題,等於是間接承認。
「第一次見到你的那晚。」
那就是三個多月之前!
這傢伙剛上任時,就知道張鐵東的身份特殊。
春嬌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居然隱瞞了這天大的事情,卻沒對她透露過半點口風。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質問,對於身為鎮長,卻對整個鎮還有不知之處,感到相當不悅。
「我不像你,未經當事人同意,我什麼事也不會說。」他聳了聳寬肩。
既然張鐵東想要隱姓埋名,不再繼續過槍林彈雨的日子,身為後輩的他,當然得尊重前輩的意願。
聽出陳志明話裡的諷刺,春嬌瞪大了眼。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說了什麼事?」可別隨便找個罪名按她頭上!
「你什麼也沒說。」陳志明低下頭來,直直看進那雙漂亮的雙眸,黝黑的俊臉上,難得的失去笑容。「但是,你做了網頁,把他們的照片,甚至住院消息全都放在網路上,不但任人瀏覽,還大肆宣傳。你不只拍照,還公開張鐵東的姓名、農莊全名,部落格又連結到鎮公所的網頁,任何人只要有心,都能輕易找到這裡來。」沒了笑意後,他的眼神裡透出強大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