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先生沒禮貌

第5頁 文 / 安琪

    「我肚子也餓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飯?」他就像問她天氣那般自然地開口。

    「一起去吃飯?!」

    薛雅箏雙眼瞪得比拳頭還大,活像他不是約她吃飯,而是問她要不要上賓館一樣。

    「對啊!這附近有間小餐館還不錯,料好實在又便宜。我們好歹曾是同學,一起吃頓飯並不奇怪吧?」

    不奇怪?

    那、才、奇、怪!

    她和任何人吃飯都不奇怪,惟獨和他一起吃飯很古怪,就像兔子與野狼一起共餐一樣,荒謬詭異得很。況且——還是便宜的小餐館?

    那滋味想必令人不敢恭維!

    好吧!薛雅箏承認自己有點大小姐的嬌氣,打小嬌生慣養,是父母用錦衣玉食餵養大的,太簡陋骯髒的餐館,她根本連走進去的慾望都沒有,哪怕是餐點再怎麼便宜、好吃。

    見她一臉懷疑又不敢領教的表情,他不生氣只覺得好笑。「怎麼,你怕我把你帶到黑店當成肥羊宰?還是你不敢跟我同桌進食,怕自己會愛上我?」

    「鬼才會愛上你!」這個人真的好——好不要臉!

    如果這時候薛雅箏氣到噴出一口血來,自己都不會感到奇怪。

    這人的自戀簡直到了厚顏無恥的程度!他真以為她會愛上他嗎?別開玩笑了,那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你為什麼害怕跟我吃頓飯呢?」

    他還敢擺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樣,薛雅箏真的要吐血了。

    「好!去就去,誰怕誰?」為了不讓他把她看扁,她豁出去了。

    「很好。」梁爾競臉上笑容依然平淡,然而眼眸深處卻閃著一絲頑皮的笑容。

    即便聰明幹練如她,也禁不起人家激她幾句。

    女人呀,真是一種複雜的動物!

    第三章

    梁爾競所說的那間餐館真的很小,裡面大約只有五張小桌子,但令薛雅箏訝異的是它一點也不髒亂,窗明几淨,淺色木桌鋪上紅色格紋桌布,有種溫馨的美感。

    「啊,梁律師!」一位三十出頭,穿著圍裙、老闆娘模樣的女人看到他,顯得非常高興,立即迎了過來。

    「帶女朋友來吃飯嗎?」她看看薛雅箏,笑咪咪地問。

    「咳咳……」立即地,薛雅箏被口水嗆到了。

    「女朋友?!」誰?她嗎?

    「拜託!我沒那麼倒楣好不好?」她忍不住大喊,為自己伸冤。

    「哈哈!梁律師,你女朋友真幽默呀。」老闆娘豪爽地大笑,絲毫不以為意。

    梁爾競莞爾地瞧了再度嗆到的薛雅箏一眼,才好心地幫忙解釋:「她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同學而已。」

    「是喔。」老闆娘顯然有點惋惜,不過隨即堆起笑容,熱切地招呼他們。「快過來坐,我今天做了匈牙利燉牛肉,做成燉飯最好吃了,可以立即補充元氣。」

    確實,小小的餐廳裡瀰漫著燉肉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那就麻煩你了,我們有人快餓昏了。」梁爾競若有所指地低笑。

    薛雅箏則是滿臉羞窘,氣得吹鬍子瞪眼。

    幸好老闆娘以為餓壞的人是梁爾競,隨即笑著進廚房去忙了,不一會兒就端出兩盤香氣四溢、柔軟入味的匈牙利燉肉飯出來,還把特別大的那一盤放在梁爾競面前。

    「這盤應該放在那邊才對。」

    沒想到那傢伙竟然膽敢作勢要把那盤特大盤的燉飯推到她面前。

    後來是她拿大大的杏眼猛瞪他,他才嘻皮笑臉地收回去。

    燉飯的味道很好,薛雅箏只嘗了一口就愛上了。

    「很好吃。」她忍不住開口誇讚老闆娘的手藝。

    「謝謝!這可是我親自到匈牙利學回來的功夫,怎麼可能不好吃呢?」老闆娘開心地道,看了看梁爾競,感歎地道:「多虧了梁律師,我才有新的人生,不然直到今天,我還不知道是怎樣呢。」

    「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未來才是最重要的。」梁爾競微笑著,淡淡地打斷她。

    「說的是,現在我過得很好,覺得很幸福。」老闆娘知道他不愛人家提他的豐功偉業,也不再說了。

    薛雅箏一邊吃著燉飯,一邊睜大眼看著他們。

    他們在說什麼?為什麼老闆娘有新的人生和那黑心的傢伙有關?

    難不成……他們有什麼特殊關係?不知為什麼,這個想法讓薛雅箏喉頭苦澀,嘴裡美味的燉飯,也好似變了味道。

    她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好奇,不過基於自己驕傲的自尊,她什麼也沒問,假裝毫不在意。

    吃了飯,兩人一同走向捷運站,填飽了肚子,薛雅箏又有力氣與他抬槓。

    「關於蘇美玉的丈夫——你真的打算替他打這場離婚官司到底?」

    「沒錯。」梁爾競瞥了她一眼,毫不遲疑地回答。

    「你明知道他是個不負責任、沒有良心的丈夫,還是要替他辯護?」她不以為然地問。

    「我接受委託之後,就只管做好自己應做的工作,委託人的人品如何,我皆不予置評。」他依然是這副淡淡然的語氣。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有人委託,不管對方是什麼樣的人,你都照單全收?」

    她愈聽愈火,轉身面對他,右手叉在纖纖細腰上,凶巴巴地教訓:「拜託你!你要替人辯護也該有點原則吧?像先前那個凌虐同學外加重傷害的傢伙,你幹嘛替他辯護呀?」

    「年輕人年輕氣盛,難免做錯事,該有改過自新的機會。」梁爾競正經八百地道。

    「那麼那個殺人放火、泯滅人性的大壞蛋,都一把年紀了,也不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你又幹嘛替他辯護?」

    不滿一旦冒出頭,就像岩漿找到出口一樣,開始接二連三地狂噴。

    「螻蟻都有活命的權利,人類當然更應該有人權,縱使是萬惡不赦之人,也有權利得到一位好律師。」他理直氣壯地回答。

    那不是壞人的權利,而是金錢的魔力吧?薛雅箏咬了咬牙,又問:「那麼我可不可以再請問一下,那個傷害無數可憐無辜的女性的連續性侵害犯,你又為什麼替他辯護?」

    她是不想知法犯法,否則她鐵定先拿把剪刀,剪了那傢伙的「犯罪工具」。

    「因為他病了!他得了自己也無法控制的精神疾病,這也不是他願意的。」他深表同情地歎息。

    這還值得同情?真不愧是名律師!能把死的說成活的,黑的說成白的,天說成地、地說成海,海又變為天。

    難怪人家要說,律師是下地獄後最該被剪去舌頭的職業。

    「所以這些喪盡天良的壞蛋要人權,那麼其他善良百姓就活該受害?」她忿忿不平地質問。

    「自然不是,我也知道這些人理應遭受司法的審判,但我無法強迫自己假裝敗訴,所以才會決定只受理家事案件,不再接這類刑事訴訟的官司。」

    他用悲壯的神情瞥她一眼。「我想只要我不插手,這些人被判刑的機率就大大提高,也算替社會大眾做件好事。」

    真是……氣死人也!薛雅箏真的快抓狂了。

    說到最後,這傢伙根本是在為自己的能力歌功頌德嘛!

    「你只接家事案件,同樣是在助紂為虐!」薛雅箏氣呼呼地道:「如果你不接受委任,那當然就沒你的事,可是一旦接受了,就該知道將會有一個可憐無辜的婦女,因為你的行為受到莫大傷害。」

    「帶給她莫大傷害的,是她所選擇的婚姻,並不是我,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的當事人自然也是。付出某些程度的代價,換回自己的自由,也算是值得,你的當事人何不把這段婚姻,當成是付出高昂學費換來的人生經驗?」

    問題是,她的當事人根本不想離婚呀,所以他的清高言論,她的當事人根本不適用!

    「那麼,你是認為自己做得很對囉?」她冷冷地問。

    「是不是做得很對,我不敢說,但我自認沒有做錯。」到了捷運站,他朝她笑笑,拋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隨即從容離去。

    「你真的認為維持那樣的婚姻,對你的當事人比較好嗎?」

    薛雅箏怔愣著,他已走遠,獨留她默默思量這句話。

    之後,兩人數度法庭交手,每次都火藥味濃厚,只差沒兵戎相見,拚個你死我活。最終,經過冗長的開庭程序與激烈辯論之後,張清源與蘇美玉的離婚官司正式宣判了。

    出人意料地,薛雅箏的當事人蘇美玉敗訴,她引恨敗下陣來,這結果令薛雅箏傻眼,簡直難以置信。

    「怎麼會這樣?」

    判決的最後原因是梁爾競不知打哪兒弄來一份醫師的診斷書,聲明蘇美玉患有重度憂鬱症,還有轉為躁鬱症的傾向,曾數度自殘,導致丈夫身心痛苦,不堪同居生活。

    而法官詢問過蘇美玉,她也坦承診斷書所言是事實,因此法官認為,既然他們夫妻已不同心,形同陌路,蘇美玉還因此患有憂鬱症,那麼離婚對她也未嘗不好。

    而張清源自願放棄孩子的監護權,但在律師的建議下,主動提議支付兒女的養育費,直到兒女成年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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