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宋雨桐
「我聽說聶宣這陣子也在台北,你可以去住他那裡。」
「我已經五年沒跟他聯絡了,而且他現在有老婆,我住那裡不方便,我也沒帶他的電話。」隨口胡謅,明明手機裡就有二弟聶宣的電話,可是他當然不會說。
「那你可以住飯店。」
「我不喜歡住飯店。」
「那是你的事,不關我的事。」
「駱向晚……」
「幹什麼?」
他凝起眉心。「你這麼不配合,我們怎麼重修舊好?」
什麼?她的心驀地漏跳了一拍。
「誰要跟你重修舊好了?」她有這麼說過嗎?莫名其妙!
聶焰挑高著眉。「難道不是?那你為什麼跟我一起回台灣?我以為這至少表示著你願意答應試試看再次接受我。」
「我不是跟你一起回台灣,是我本來就要回台灣,而你——佔據的是原本我訂給央央的機位。」
「意思不是一樣嗎?」
「哪裡一樣?根本就不一樣好不好!」是他硬要跟來,還硬要進屋看一看他兒子跟她住的是什麼房子,她想讓他看看也好,至少可以讓他知道這五年來沒有他,她依然可以過得很好,就只是這樣簡單的目的而已。
難道……他以為她願意請他進屋來,是有「那個」意思?
喔,該死的!這個長得人模人樣的俊傢伙,難道塞的全都是那些色情的思想?
好吧,她承認她也有想一點啦,可是,那是因為他比五年前又更迷人了一點,讓她看了還是忍不住流口水……
以前在哈佛的校園裡認識,也是她倒追他的。
她對他一見鍾情,這樣高大、穩重又充滿著大男人味的男人,本來就是她的死穴,更別提他現在更加成熟迷人了,皮膚曬成好看得不得了的古銅色,肌肉結實而有力,胸膛堅硬而壯碩,一雙長腿包裹在緊身的牛仔褲裡,充滿野性與感性,還有他那雙每次一掃過來就會讓她心跳一百的眼睛……
他絕對不可以留下來!
她擔心的其實不是他,而是她自己,怕她半夜春情難耐的爬上他的床,那就完了!如果連這道防線都輕易撤守,她就再也沒有立場可以如此堅定的拒絕他了。
她會再一次陷落在他那霸氣的野性與溫柔之中,再也無法開口對他說個不字……
「駱向晚,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該說的話我之前都說過了,難道我們還要重來一次嗎?我三十二歲了,而你也已經二十七歲,思想舉動都應該比五年前更成熟,為什麼不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把事情解決?」
「你說的解決方法就是跟你結婚?對不起,我不要。」她斬釘載鐵的拒絕,就怕自己心軟而答應。就算她同意給他一個機會,也許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但,那也得等到她真的可以忘記他曾經帶給她的傷痛啊!她又不是神,可以說忘就忘得掉。
「你還要對我說,你不愛我嗎?」聶焰灼熱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住她。
在紐約那個夜裡的吻,在飛機上那個短暫卻激情萬千的吻……讓他深信,她對他還是眷戀懷念的。
不是說,女人跟男人不一樣,女人只能抱、只會抱自己愛的男人嗎?如果這個推論是正確的,那麼,她愛著他這件事應該也是正確的。
駱向晚被他的目光看得頭暈身子虛。
要死了!他幹什麼拿那種眼光看她?看得她腦袋都快缺氧了。
這男人分明就在勾引她!
「我的確不愛你了。」
「要不要證明一下?」他起身,高大且充滿危險氣息的身子朝她走去。
駱向晚剎那間有一股想逃的衝動,可是這裡是她家耶,她為什麼要逃?又能逃去哪裡?她不能這麼沒志氣,光是這個男人靠過來就緊張得快昏倒。
她一邊想著,同時動也不動的站在原處,勇敢的迎視著他。
心,卻在劇烈的顫抖。
「這根本不需要什麼證明……」她連跟他說話都在抖了,天啊,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聶焰輕笑,長手一伸將她勾進懷裡,讓她的臉靠在他壯碩的胸膛上,她聽到怦怦怦的心跳聲,卻不清楚那巨大的聲音究竟來自於他還是她?
她很緊張,不知道他這樣抱著她,接下來想做什麼?她全身戒備著,根本放鬆不了,卻發現他的指尖在她背脊之間輕輕按壓著,就像過去的每一個夜晚他試圖讓她身體放鬆時的舉動……
她真的漸漸放鬆了神經,舒服的在心裡輕歎。
就在她正在享受彼此再相遇之後難得的靜謐時刻時,她聽到他溫柔的嗓音輕輕地劃過她的耳畔——
「我們用一個月的時間像夫妻一樣的過日子,如果一個月之後你還是選擇離開我,那麼,央央歸你……反之,我們就結婚,好嗎?」
第五章
以為萬無一失的計策完全脫軌,聶焰非但沒有因此而得到進駐她生活的機會,反而被駱向晚堅定的趕出家門,站在社區大門口淋雨。
這真的很莫名其妙,之前還萬里無雲的天空現在卻烏雲密佈、大雨滂沱,而且風很大,空氣中還飄散著一種暴風雨前的氣味,以他在山中待了五年的經驗,可以明白的感受到這樣的天氣變化代表著一件事——那就是颱風要來了。
聶焰凝眉,打了個電話回牧場,交代管家張伯把牛羊安置好並做好該有的防範措施。
「少爺請放心,一切都已經教人辦妥了,氣象報告說這一次是輕台,雨勢很大,風勢還好,所以少爺不必太過擔心,這裡交給我和張嫂就可以了,倒是少爺您在外頭要小心,晚上不要出門比較妥當,等風雨過去之後再回到山上來比較安全。山裡怕大雨,雨一大便容易會有土石流,這幾天都不適合上山,還有啊……」
聶焰安靜聽著管家張伯的叮嚀,並沒有出言打斷他。
這個老人家比他親爸爸還要會念人,不過這幾年他已經被訓練得很好,漸漸習慣張伯、張嫂關心人的叨念。
因為這對老夫婦早年喪子,打從遇見他的那一刻開始就把他當親生兒子看了,他心知肚明卻未曾挑明著說,默默的接受著他們對自己的關心。
掛完電話之後,聶焰又撥了一通電話給聶宣,這個手機號碼存在多年,這五年來他卻一次都沒有打過。他對聶宣有虧欠,因為他把大哥的重責大任二話不說的丟給他,讓他一個人承擔起聶氏財團的改革與興替,也一併承擔起所有的罵名。
關於聶宣接掌聶氏的傳言太多,他當然也在報章八卦媒體裡聽過看過一些,說聶宣是個流氓總裁,用計把大哥聶焰趕出家門失去繼承權,還不讓小弟聶風颺進入聶厭企業,對內部老人趕盡殺絕等等。
他一直對二弟竟然會乖乖繼承家業感到詫異,因為二弟聶宣對老頭子的恨意應該是他們三兄弟裡最強烈的,如今聽到老頭子說起他的病,這才豁然開朗。終究,血濃於水,聶宣再怎麼恨老頭子,面對一個將死之人又能怎麼做呢?尤其,他有一個這麼不負責任的大哥,哈。
手機響了一聲便被接起,傳來聶宣獨特冷冽的嗓音——
「哪位?」
「是我……聶焰。」
「大哥?真的是你?」聶宣的嗓音聽起來是驚喜的。「你在哪裡?老頭子說你跟嫂子已經回台灣了,怎麼樣?大哥,你跟嫂子……復合了?」
「沒有。」
「喔?很難嗎?」
「嗯。」聶焰自嘲一笑。「我現在被趕出門,在她家的社區大門口淋雨。」
聶宣一聽,不但沒有覺得同情,還輕笑出聲:「大嫂的意志力的確很超乎我們的想像,她可以一個人瞞天過海的把孩子生下來,撫養到四歲而不讓任何親人知道,光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她有多麼聰明又堅定了。」
「你事前真的都不知道嗎?」聶焰忍不住問道。
聶宣知道,就像他也知道聶焰在哪裡、過得如何,卻不會對所有的事下任何定論一樣,他永遠都是選擇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除非真的需要他出手,否則他只會冷眼旁觀。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多了一個侄子。」聶宣淡道:「世界很大,大哥。」
意思是,找人哪有這麼容易。
「你要找,一定就可以找得到。」聶焰提唇,倒不是真的那麼相信二弟的無辜。
「沒錯,不過,找記得是你不要嫂子的,所以我認為不需要找她,除非你要我找;而這五年來,你從來都沒想過要找她,不是嗎?」
要說無情、寡情,他這個大哥才真的是當之無愧。
雖說當初沒有人知道大哥為何會跟大嫂離婚,但兩個人曾經深愛著彼此卻是大家都眼見為憑的事,大哥竟然可以對一個曾經愛過的女人不聞不問這麼多年,能說他不冷血嗎?
聶焰沉默著。
沒錯,他的確沒有找過駱向晚,那是因為他不想看到她跟另一個男人過得幸福快樂的模樣。他愛她,所以成全她,但這並不表示他可以大方到看見她偎在另一個男人懷裡幸福的笑著而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