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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文 / 幸荷

    「你們大人一下子喜歡一下子不喜歡,明明喜歡又裝作不喜歡,不然就是明明說喜歡這一個,轉眼又說喜歡那一個,真是難懂又麻煩──你跟爹也一樣。」

    「我們哪有。」官朝海瞪著小阮。「我從頭到尾就喜歡你爹一個,王於你爹他──他呀,應該也是吧。」

    小阮哼了聲,又繼續吃著鵝腿,一會兒又偷瞄官朝海一眼,似乎若有所思。

    「官姐……呃,該叫娘。」

    小阮將鵝腿放下,擦了擦手,挨到官朝海身邊。

    「有個秘密,爺爺說不能跟你講,說是為了你們夫妻感情好。不過爺爺忘記自己以前說過,夫妻感情要好就不能有秘密不告訴對方──我怕你跟爹感情不好,所以我決定偷偷告訴你。不過,你不能說是我說的。」

    官朝海愣了愣,不知道沐溫川藏了個什麼秘密不能讓她知道。她連他是桂花賊都知道了,還能有什麼秘密?

    「是什麼事呢小阮?還有,不用勉強叫我娘。」官朝海苦笑。「我也還不習慣呢。」

    「爹吩咐我一定要叫你娘的。」本來是叫惡婆娘……「秘密就是,其實爹最最喜歡的不是你,是一個不知名的小姐姐──」

    小屋外,官朝海已經聽得整個人都呆了,屋內兩個忙著作菜的大男人不知情,還在互相炫耀自己的新婚甜蜜和破鏡重圓。

    「瞧你這小子,自從娶妻後就每天一臉春風得意,早叫你該成家了吧。」

    「好說好說。師父自從有師娘陪伴以後,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幾十歲,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沐溫川笑道。「對了,師父,怎麼不見師娘?」

    「她在後院照顧我那幾株四季香桂哪。呵呵,瞧她對它們愛不釋手,非得親自照料不可。」

    沐溫川朝窗外望去,果見顧暖香站立在那叢桂樹中,一邊替桂樹修剪枝葉,一邊和身旁的鍾傅說話。

    「沒想到性情剛烈的師娘恨了師父這麼多年,如今竟會和師父和好如初,師父果然有一套。」

    「當然有一套啦,不然怎麼替你拐到了飛天女賊作娘子。」老公子翻動著鍋裡的菜餚,嘻嘻笑道:「怎麼?朝海如今不生氣你跟咱們串通騙她了?」

    「我沒有跟你們串通,」沐溫川瞪他。「你和小阮拿十日醉灌醉我們,害得她差點名節不保、害得我差點被娘逐出家門,還害我們莫名其妙成了親。要不是我馴妻有道,怕早被朝海亂棍打死在新房了,這筆帳──」

    「哎呀你這逆徒,什麼這筆帳!這筆恩情才是吧?要不是師父我將錯就錯,替你製造這難得的良機,如今朝海不知成了誰的娘子勒。你瞧你師娘旁邊那個古裡怪氣的小子,他可是早你一步認識朝海、喜歡朝海,近水樓台先得月,若沒有師父的妙計,你能捷足先登?」

    沐溫川聞言,不禁又朝窗外望了眼,正好鍾傅也正看著他,沐溫川朝他禮貌性的微笑,鍾傅則面無表情的點了個頭,又轉過身去了。

    「那人不過是朝海的半個師父、半個師兄,朝海當他哥哥一樣。」

    「人家當不當朝海是妹妹可難說了。朝海人見人愛,就只有你和她宿世仇人似的一見就吵架,真是冤家──」老公子將菜餚盛了盤遞給沐溫川,忽然皺眉道:「對了,傳說那藏有元朝寶藏的木樨藏寶圖又現蹤跡了,有心搶奪的各方人馬蠢蠢欲動,江湖又要不安寧了,你和朝海最近夜裡最好減少行動,以免膛了渾水。」

    「木樨藏寶圖?就是那害你被師娘誤會的──」

    「沒錯,就是它!」老公子憤道:「我才不管那張尋寶圖到底能帶我找到幾座金山銀山,這輩子我都不會再跟它扯上干係!」

    相同此時,後院裡正整理花木的顧暖香見鍾傅始終默默不語,淡淡問道:「是為了朝海,還是為了桂花賊?」

    鍾傅沉默半晌,才問:「師父,你明明說桂花賊的師父是負心人,決意與他恩斷義絕,為何如今又──」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總是複雜又多變,豈能說斷就斷。」顧暖香平靜道,折下一枝桂花遞給鍾傅。「當年是他負心也好,是我誤會也罷,他花十幾年光陰為我種出四季香桂,就只為引我與他相會。我與他之間糾糾纏纏,這緣分終究斬不斷,既然如此,何不坦然接受?」

    鍾傅望著手中的桂花,聞不見它的香味,只覺胸中苦澀。

    「就如我沒料到朝海會嫁給桂花賊一樣,我也沒想到師父你會和桂花賊的師父……」為何這一切都要與桂花賊有關呢?他珍惜的、他失去的……

    「你與朝海之間的緣分,也不會因為她嫁人了而斷絕。你若不能看開,師父也幫不了你。」

    鍾傅手中緊握著桂花,低頭沉默。他看不開,他為何要看開?要不是桂花賊橫刀奪愛,要不是桂花賊……

    這日風和日麗,在離龍騰鏢局不遠處的豐悅茶樓上,一名年輕公子扶著窗欄,饒富興味的望著底下那浩浩蕩蕩準備出發的護鏢車隊,嘖嘖稱奇。

    「主子,那幾幅畫如此貴重,您就讓沐王爺替您護送回京不是比較妥當嗎?」小靈子一面奉上清茶,一面說道:「托這龍騰鏢局,奴才可真不放心。」

    「那就沒趣了哪,小靈子。」

    青年啜著上好的香片,微笑道。

    「朕出巡江南,難得有機會能和民間鏢局打交道,也算是體驗民情吧。況且是沐王爺親家介紹的鏢局,沒什麼好擔心的。」

    「奴才明白了。」了衣袖,此刻的他心中只有忌恨!

    桂花賊,不會永遠那麼好運氣的……他本想著師父的話,為了朝海著想,不願為難沐溫川,但老天如此不公,他又何必心軟?就讓他鍾傅來教訓他吧。就算讓朝海傷心,他也不管了。

    鍾傅起身從行囊裡掏出了一隻木盒,一打開,便聞見一股幽幽清香──正是那日他從老公子的花圃裡帶回的四季香桂。

    這獨一無二、只有桂花賊才擁有的奇香……

    三更時分,西廂房裡飄進一縷白煙,負責看守的兩個鏢師還來不及反應,便暈倒在地。

    西廂房是靠著牆的,隔壁只有一間房,正是鍾傅住宿的房間,如此安排再安全不過,只是沒有人會想到,用迷煙將鏢師迷昏的,就是鍾傅。

    房內已無動靜,鍾傅悄悄從窗外翻身入屋。他打開了層層上鎖的木箱,撿了幾卷畫軸收進背囊,又將那裝了四季香桂的木盒打開,開始將桂花辦四布在這房中,不一會兒,整間屋子便盈滿了桂花香氣.

    緊接著,鍾傅從胸前掏出一封未署名的信,將它置於桌上。鍾傅凝望著那封信許久,彷彿終於下了最大決心,轉身準備離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鍾傅轉身之際,匆覺一陣勁風從他頸邊劃過,鍾傅側身要躲、卻中了另一邊射過來的飛鏢。

    鍾傅摀住肩傷倒下,看見門口黑壓壓站了五個人,青一色黑衣裝扮,其中四個男子慘白的面容上畫著五彩斑斕的花紋,他們個個眼窩凹陷、面頰消瘦,彷彿鬼魅般令人見之發寒。唯一一個女子卻是楊柳身、水蛇腰,即使已有些年紀,仍看得出她臉似桃花、眼如新月,眉目間盡帶著股妖媚的笑。

    那女子朝鍾傅走來,彎下身將他身上的背囊奪走。鍾傅想阻止她,卻發現自己頭昏腦脹、嘴唇發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連手腳也逐漸喪失感覺,使不出力。他低頭望向肩上,果見傷處皮膚已開始發黑。「有毒……」

    「大哥,木樨藏寶圖果然在這兒。」那女子將一卷畫軸交給了其中一間男人,其餘的全扔在地上不屑一顧。

    「好,這次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哈哈哈哈!」

    「大哥,藏寶圖差點被這小子搶先一步偷走,不如讓我殺了他──」

    「欸,這小子中了二弟的奪命鏢,等到明早有人發現他的時候他早就已毒發身亡了,三弟何須多此一舉。」

    「就是說呢,二哥。五妹近來學佛,知道少殺一人就少造點孽,既然三哥已經動手了,二哥你就少造孽吧。」女子咯咯笑起來,那笑聲聽在鍾傅耳中,竟覺有如惡鬼奸笑般恐怖。

    「大哥你看,桌上放了一封信──四弟你識字,快說這信裡寫些什麼?」

    那被稱作四弟的男人看了信,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念道:「身藏錦袍人不識,夜行屋簷人人知。欲尋四季桂花香,嘉興敦親王府、秀水綠林小屋,恭候客臨。」

    「哈哈哈哈!原來這小子想栽贓給桂花賊?難怪我一進屋便聞見一股香味兒,原來是他故意散佈的桂花香。哈哈哈,真是妙極、妙極!」

    「大哥,看來這小子和桂花賊頗有干係,不但深知他底細,還跟他有著深仇大恨呢,竟這麼陷害他。」那女子在鍾傅身旁蹲下,身手撫摸他的面頰笑道:「可憐的公子,這麼想陷害桂花賊,肯定是和他搶姑娘搶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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