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孟涵
「不用對不起,送我回來不是你的義務或責任,你臨時有事也不是你的錯。」我試著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o「送你回來當然不是我的義務,是我的榮幸啊!」他假裝很認真地說。
我忍不住笑了,其實本來就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只是想試試他而已。
「原諒我了喔!明天補償你。」他看我笑了,似乎也鬆一口氣。
「補償我什麼?」這傢伙又想變什麼鬼怪了。
「請你喝咖啡、看電影。」他似乎很理所當然地說著o「不用了啦!你還真以為我氣度這麼小啊!」我白了他一眼。
「可是這是我的榮幸啊!怎麼樣嘛?我有沒有這個榮幸?」他耍賴似地盯著我問。
「真的沒有必要,我……」
「那是我沒這個榮幸羅!」他打斷我的話,很失望地說o「不是這麼說,我……」我連忙想解釋,可是又被他打斷o「那就好,明天上午我先送我爸爸去機場,我們約在外面見,一起吃午飯。」
我又中計了。
約好時間、地點,他先回去,我也終於可以繼續吃晚餐。心裡有一種甜甜的感覺,不管鍾雋當我是什麼樣的朋友,至少,他是有一點兒在乎我的。
第二天,我花了點心思稍作打扮,讓束在腦後的長髮被在肩上,阿姨不知從哪兒找來一件長裙硬要我穿上,看起采還真有一點兒溫柔婉約的模樣。
我們約在速食店裡見,至少可以坐著等。
張望了一下,沒看到鍾雋,於是點了杯飲料找位置坐下,看看手錶,我早到了十分鐘。
星期六的中午,街上人群熙來攘往,我突然想到,這是第一次在星期六和鍾雋見面,我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好像我是連續劇中見不得人的第三者,從不能在星期假日與情人見面,因為假日是屬於他的妻兒的。
我和鍾雋到底算是什麼關係呢?知道彼此的心意,可是誰也沒開口說過喜歡對方,一種暖昧不明的關係。
有一次鍾雋拿著一副撲克牌,說要幫我算命,要我先想好四個男人的名字,「四個?為什麼要這麼多個?」我不解地問,通常不是只算一個嗎?
「一種花色代表一個人,可以同時算四個人和你的緣分。『他邊整理撲克牌邊向我解釋。
我努力地想,第一個想到我前男友的名字,習慣吧!第二個想到鍾雋,作個實驗嘛!第三個呢?辛克勤湊湊數好了,第四個…
…第四個想不出來。
「好了沒?想了快半個鐘頭。」他很誇張地說。
第四個……第四個金城武好了,我很喜歡他。
然後,鍾雋開始很專心地排起牌來,一會兒,結果出來了。
「黑桃,曾經很在乎,不過情緣已盡。」他看了我一眼,問我:「有沒有准?」
我揚了揚眉毛,不置可否,心中是有些訝異。
他繼續說:「紅心,你現在最喜歡的人。」他又看我一眼,我依舊沒說什麼。
「磚塊,你拿來湊數的啊?從頭到尾沒動過。」我開始佩服他了,好準!那金城武呢?
「梅花,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假裝惋惜地說。
「唉!可惜了!」我也假裝惋惜。
「我很好奇,這個紅心是誰?」他一臉賊賊地問我。
我中了他的圈套,怎麼能開口告訴他,紅心就是代表他。
「不告訴你。」我是個不會撒謊的人。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盯著我,一直追問著。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他愈問,我心愈慌。
「為什麼不可說?『他不死心地追問。
我不再回答,假裝去忙別的事情,可是他還是纏著我一直問,最後,被他問急了,我脫口而出:「能告訴你早就說了嘛!自己去想為什麼不告訴你。」
他若有所思地望著我,賊賊笑著。「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我的心快跳出喉嚨了。
「你喜歡……老師,對不對?」
他雖然裝傻混過去,可是他知道我的心意。
那鍾雋對我呢?有一次,我們在電話裡聊天,不知怎麼聊到送生日禮物的事,他問我:「你生日想要什麼禮物?」
「我沒有特別想要什麼。」心裡其實有些高興,他會問我這個問題。
「這樣啊!那我就不好意思說我想要的生日禮物了。」
「沒關係,說來聽聽嘛,我又不見得會送。」
他稍微停頓了一會兒說:「我想要……一個女朋友。」
我又不知所措起來,他是在暗示我什麼嗎?「你女朋友還不夠多啊?」我裝著鎮定反問他。
「不是女的朋友,是很真心的那種女朋友。」他解釋說。
「好吧!開出條件來,我幫你找。」我很大方地說。
「嗯!要眼睛大大的,鼻子挺挺的,嘴巴小小的,長的很漂亮又很可愛,對感情有一點兒遲鈍,最好姓章,名字的最後一個字是翎。」.
『「不好找耶,可是我剛好認識一個。」我假裝很認真。
「真的嗎?是誰?」他語氣中一點兒驚喜都沒有。
「章語翎——我妹妹,改天介紹給你認識。」
想到這裡,我又笑了起來,這大概是唯一捉弄到他的一次。
看看手錶,他又遲到了,塞車嗎?
隨著時間經過,我的耐性一點點地流失,四處張望了一下,咦!我看到一個好熟悉的身影,我眨眨眼,確定沒看錯,真的是他,胡振宇——我的前男友。
從來沒有人看好我和胡振宇交往,我們之間差異太大,於婷曾經比喻,胡振宇是雲,而我則是一棵樹;雲喜歡流浪,四處探索新的事物,而樹在熟悉的地方生根,離不開那一片土地,雲要樹跟著去流浪,樹要雲為她停留,兩者都辦不到,所以只有分離。
可笑的是,當初彼此吸引是因為對方的不同,而分離卻也是同樣的原因。
我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不會處理自己的感情問題,因為害怕失去他,我只會用哭泣挽留;而他怕看見我哭泣,分手的話說不出口,只有逃避。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兩年前我的生日吧,當時我們已經將近一個月沒見面,只剩名義上的「男女朋友」。
生日前和他聯絡,他答應要來找我,於是我婉拒好友幫我慶生的計劃。熱切的期盼他的出現,結果卻是我一個人孤伶伶地盼到天黑,他才終於現身,沒有解釋,送我一份禮物後,匆匆地走了。
這一次我終於面對現實,我們早該分手,拖下去也只是浪費彼此的時間。
分手後,在我腦海中不知排演過多少回和他重逢的場景,渴望再見到他,只是想告訴他,我並不如想像中的柔弱,沒有他,我一樣過得很好。
如今,我真的見到他了。
他不經意地望過來,目光交會時,他一臉的錯愕。星期六的中午,在人聲鼎沸的速食店,我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
我對他微笑點點頭,他猶豫了一會兒,起身向我走來。
「好久不見。」好生疏的一句問候語。
我笑歎道:「是啊!真的滿久了。」
兩人尷尬地沉默了一陣,他有些遲疑地問著:「你……過得好嗎?」
我微笑望著他,語帶諷刺地回答:「托您的福,過得還不錯。」
他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呢?在軍中混得如何?」我問他。
「混成精了。」他笑著回答。
我們之間的生疏慢慢消失,簡單地談起彼此的近況,聊著聊著,他突然問我:「你在等人嗎?」
我如夢初醒,想起我來這裡的原因,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錶,鍾雋已經遲到一個多鐘頭。
「對方遲到了?而且遲到蠻久的。」他眼中儘是促狹的笑意。
「你怎麼知道?」話才剛出口,我就知道答案了。
「因為你臉上寫著:」你又遲到了『。「
「對呀!你很熟悉嘛!」換我促狹地看著他。
我們相視一笑,一種淡淡的往日情懷在心中升起。
「那我先走,不想看到慘烈的一幕。」他揮揮手轉身離去。
我們沒有說再見,因為不知道是否能再見面,還是再也不見?,!
胡振宇離開後,我腦中亂紛紛地想著以前和他的種種,不知過了多久,鍾雋氣喘喘地從外面跑進來,「謝天謝地,你還在…」
「我還在,還沒死。」我一向對喜歡遲到的人沒有好臉色。
「對不起,我的車在高速公路上拋錨,我是拚命趕來的。」他邊喘邊解釋著。
鍾雋的車是一台十多年的老爺車。比起滿街亂竄的風火輪,能有台車遮風避雨已經是萬幸,只是,這種突發狀況就很難避免了。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點兒氣也沒有,連續兩次遲到,姑娘我沒翻臉,算你祖上積德。
「好,這次原諒你。」
他似乎很驚訝我的寬宏大量,愣了一會兒才說:「你吃過沒?」
我搖搖頭,還真有點兒餓了。
「走吧!帶你去吃大餐。」
鍾雋帶我到五星級飯店吃下午茶,對我這種窮學生來說,這是非常奢華的大餐,我們天南地北地聊著,聊學校,聊朋友,甚至聊八卦,鍾雋非常健談,話題不斷,絕無冷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