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棠霜
一看自己的手又不聽使喚,她大驚失色,倒抽一口涼氣,想要馬上撤退,卻驚恐地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半趴在他胸口上,整個身子已經完全動不了!
「你……你做了什麼?」她驚恐地瞪著他。
「我什麼也沒做呀!」何鳳棲的笑容有些無賴,一手抬起她的小下巴左轉右轉,一臉認真地在構思要從何處開始下手。
「唔……接下來畫哪裡好呢?」他偏著頭慢慢說道。
「你、你……你敢畫我的臉就試試看!」她用力瞇起眼,使盡吃奶的力氣,擠出最凶狠的表情威脅他。
突然,他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面銅鏡,照著她的臉。
「先別氣嘛,欣賞一下自己的畫作。好可愛的一隻小貓兒,是不是?」他一邊說,還一邊體貼地捏著她的下巴轉過來又轉過去,好讓她把自己看個仔細。
被這樣折騰,她頓時又羞又氣,眼眶開始泛紅。
就算她常愛穿男裝,畢竟仍是個愛美的小姑娘家,因此一看自己的臉被畫花了,還是無法忍受,難過到差點哭出來。
「鳳七,你可惡!我要叫奶奶把你趕出去——」她奮力發出尖叫聲,試圖將府內的人引來書房。
這一叫,門外果然發出騷動,書房的房門瞬間被人推開。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夫子出事了?」
「夫子!快保護夫子!」
「均均,住手!不可對鳳先生無禮啊!」
易家人通通湧進書房,擔心新來的夫子被欺負,全都慌張地大呼小叫、亂喊一通,深怕那個鳳先生第一天上工就陣亡了。
但是,一看到均均,所有人都驀地僵住了,接著一齊緩緩轉頭看向正坐在書桌旁,慢條斯理地搖扇喝茶的鳳先生,臉上全都露出奇異的表情。
眾人只見均均她沒什麼閨秀氣質地半躺在軟榻上,一手握著筆,一手拿著銅鏡,瞪著鳳先生的表情看起來也是很怪異。
易均均則是震驚地瞪著這個新來的夫子。
家人衝進門的速度已經算快的了,但這人的速度……
她完全沒看清楚這個詭異的傢伙是怎麼在房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從她身下移動到遠遠的書桌那頭,還順便擺好了喝茶的姿勢。
真是……見鬼了……
還有,書桌上何時有茶可以喝的,她怎麼都不知道?也是他在剛剛變出來的嗎?
「均均,你幹麼把自己的臉畫成小花貓?還……拿鏡子?」在化妝嗎?易大少爺疑惑地問道。
「大哥,不是我,是他畫的啦!」她急得猛搖頭。
「女孩兒家躺在臥榻上成何體統?還不坐正!」易父大聲怒道。
均均被嚇到,下意識地趕快坐直身子,急忙解釋。「爹,是他一進門就躺在我的軟榻上睡大覺,我只是想過去叫醒他而已,沒想到他就用筆把我畫成這樣了。要不是你們衝進來,他還想要在我臉上多畫幾筆呢!」她又委屈、又氣憤地用力指向喝茶喝得一臉陶醉的男子。
「鳳先生,這是怎麼回事?」易父深呼息了一下後,轉頭詢問他。
「我從進門到現在,還沒碰過一枝筆。」何鳳棲聳聳肩,四兩撥千斤地簡單回道。
「我說的是真的!我沒事畫花自己的臉做什麼?是他不知道用了什麼邪門的武功撞我的手腕,讓筆尖畫上我的臉,然後又在一瞬間跑到桌旁去的!」易均均聽了簡直快氣昏了,深深覺得這個新來的夫子好奸詐、好陰沈,根本就是個偽善的雙面人!
這個人太假了,竟然給她裝無辜,她不信他真的是個單純的夫子!
「均均,什麼他啊他的?叫鳳先生!還有,別再作白日夢了,誰有那本領在一瞬間就從你的軟榻處移動至半個書房遠的位置去?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別冤枉在夫子身上!」易父有些生氣的揮揮手。
「我說的是真的!他剛剛還在這兒的,但在你們進門的一瞬間,就從這裡跑到那裡去了啦!」易均均激動地對易父比手畫腳,但配合著一張小花臉,不僅怒意不足,反倒顯得十分俏皮可愛。
老夫人靜默地在氣定神閒的新夫子,和氣急敗壞的易均均兩人之間來回看了看,然後忽然笑了出來。
「娘?您笑什麼?」易父疑惑地看著老夫人,問出眾人心裡的疑惑。
「我……相信三丫頭的話。」老夫人開口說道。
「奶奶?!」易均均驚喜地坐直身子,接著得意洋洋地瞥向新夫子,相信他馬上就要被奶奶趕出易府了!
沒想到,她才高興了一下子,就見奶奶竟然走向鳳先生,眼中閃著欽佩的光芒,還緊緊握住他的手。
「鳳先生,我本來還對你的能力半信半疑,現在對你再沒有懷疑了!沒想到你竟然能制住咱們三丫頭,我就將她交給你了,希望在夫子的調教下,能讓均均改頭換面啊!」
「我會盡力的。」何鳳棲也用最誠懇的表情看著老夫人。
易均均先是愣住,接著忍不住哇哇大叫。「奶奶!他一進門就睡覺,明明就是個極不稱職的懶夫子,您怎麼這麼放心他啊?」
「安靜!均均,以後要絕對聽從夫子的教導,別再搗蛋調皮了,聽見了沒?」易老夫人板起臉來斥道。
均均委屈地閉上嘴,不甘心地用白眼努力地瞪著何鳳棲。
我瞪、我瞪、我瞪瞪瞪!最好在他身上瞪穿一個窟窿!均均咬牙切齒地幻想著。
「既然沒事,那大家就別待在這兒熱和了。夏兒,帶三小姐回房去打理乾淨後,再回來上課!」
「是。」夏兒從門口鑽進來,看到均均的臉後,很辛苦地憋著笑。
易均均不情不願地起身,跟著夏兒回房。
回房後,夏兒趕忙端來一盆水,幫易均均淨臉。
「可惡、可惡、可惡!他下次就不要真的睡死,不然我一定要在他臉上畫個讓他斯文掃地的裸女圖!」
易均均一邊洗臉、一邊怒道。
夏兒則是一邊擰巾子、一邊偷笑。
「笑什麼?」均均不高興地瞅向她。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新來的夫子挺厲害的。」
「厲害什麼?還不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傢伙!偏偏奶奶和爹爹竟然認人不清,真是氣死我了!」
「小姐別氣了,說不定這個鳳夫子真有什麼過人之處啊!」
「他一身的邪門功夫,鐵定不是什麼善類!」易均均說道。
「好了、好了,小姐,咱們回書房吧!」
「你先去吧,我隨後就到。」易均均眨了眨亮幽幽的大眼睛。
「小姐,別想落跑,老夫人等著你過去,她剛才就囑我盯你緊一些呢!」夏兒一眼就看穿她的企圖。
易均均哼了哼,不甘不願地在夏兒的監視下,返回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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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均均坐在書桌前,眼睛一邊偷瞄後方,一面心不在焉地念著《詩經》。
突然,一顆不知道什麼的東西敲到她的頭。
「唉呀!」她抱住頭,嚇了一跳。
「專心點,沒背完半本,今天不准休息。」
「一天就要我背下半本?有本事你先來背出全本給我看啊!」
「如果我能背完,你願意也背全本嗎?」他睜開眼,唇邊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懶懶笑痕。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桌前辛苦背書,他卻舒舒服服地躺在她的軟榻上睡大覺,她怎麼看,心裡都不平衡。
「你是夫子,要當榜樣給學生看,證明你的肚子裡是有墨水的啊!為師不尊,教學生如何心服口服?」她有意無意地諷道。
何鳳棲瞅了她一眼。
原本她以為他會裝作沒聽到,繼續睡他的大覺,沒想到他竟然動了動,懶懶地從軟榻上起身,走向她身邊,要她起身讓開。
她抬頭看看他,默默地讓出位子,站在一旁。
他慢條斯理地磨墨,神情充滿自信,她不禁暗暗冷哼。這本《詩經》極為拗口難懂,字字句句艱深冷僻,她壓根兒不信他能背出全本。
磨好墨,他攤開一張紙,執起筆來開始落筆揮灑。
她捧著書,站在一旁直盯著字,一臉等著他出糗的模樣。
原本期盼他寫錯幾個字,最好是能默錯一個段落,好讓她能狠狠地嘲笑他,誰知道他下筆有如行雲流水,沒有一次遲滯,完全沒有錯落,落筆雖然迅速,但字字靈秀乃勁,絲毫不見苟且,簡直讓她大開眼界,看傻了眼。
「等一下、等一下!」她突然大喊出聲。
何鳳棲終於停下筆,笑咪咪地看著她。
「你……這本不算,說不定你是對這本書最熟,才會用這本教我。我不考這本了,我要用……抽背的!」
「抽背?」他懶懶挑眉。
「怕啦?說不定你就只拿著這一本書充當假夫子,行騙天下,考你其他的書,你就露餡了,對不對?」她故意抬起小下巴,用話激他。
他聽了沒有惱怒,只是一臉好笑。
「你不相信我只是個夫子?」他搖扇輕聲問道。
「哼,瞧你一身邪門和懶氣,根本就不像夫子該有的模樣。如果你說你是那個「煙波閣」的殺人頭頭何鳳棲,我還比較相信……咦?說來真巧,你叫鳳七,名字眼那個『煙波閣』閣主的名字還挺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