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嬌主子

第7頁 文 / 溫芯

    「是不是因為我寵她,不寵你,所以你吃味了?」溫行浪又幽幽地問上一句。

    黑松劇烈嗆咳,差點沒把才纔灌下的幾杯黃湯給全嘔出來。

    他、他、他他他……吃味?

    「三少爺!」他抗議地喊。

    「其實我待你也是很好的,難道你都不知情嗎?真教我傷心啊!『小黑』。」溫行浪眨眨桃花俊目,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態。

    噁心,真噁心!

    黑松猛然跳起身,怕自己一時承受不住真的嘔出來,連忙展袖遮眼,不去看主子娘娘腔的表情。

    「少爺,我好像也有點醉了,嗯,如果沒事的話,小的先告退了。」語畢,也不等主子指示,急急轉身逃難去。

    溫行浪好笑地看著他疾如風的背影,好一會兒,目光回到紅蓮身上,又變得溫柔。

    食指探出,輕輕地刮了刮她微燙的粉頰。「紅蓮啊紅蓮,有人吃醋我太過寵你呢!」

    頓了頓,又道:「話說回來,你今夜怎麼喝酒如此不知節制呢?是否我提起月姬,也讓你有點不是滋味呢?呵。」

    他輕聲一笑,收起折扇,展臂將她整個人攔腰抱起,輕盈若羽的身軀教他微微吃驚。

    她比他想像的輕多了,是否長年茹素,才清瘦至此?

    正擰眉沉思,她似乎感覺到異樣,動了動,彎彎的睫毛揚起。

    「主子?」她迷惘地低喚。

    他安撫地朝她微笑。「你暍醉了,我送你回房。」

    「喔。」她應一聲,矇矓地合落眼,忽地又睜開。「我的劍呢?」

    還記得啊。

    他微笑加深,指了指石椅上。「不就在那兒嗎?」

    說著,他彎下腰,方便她伸手取劍。

    她抓住劍,捧在胸前。「謝謝。」閉上眼,又安心睡去。

    不知是酒醉遲鈍了,還是真的對他十分信任,她全然放鬆地躺在他懷裡,不見一絲劍客的戒備。

    溫行浪靜靜凝視著她安詳甜美的睡顏。

    他是否真的太過寵她了?竟容許她如此鬆懈警戒之心?

    他自嘲地搖頭,抱著懷中佳人回到房裡,剛將她放上床,一枚飛鏢倏地破窗而入。

    他神智一凜,身形快速旋開,手臂打橫,俐落地接住飛鏢。

    飛鏢頂端,繫著一條青繩,認清那青繩打結之法,溫行浪眼眸頓時點亮,嘴角勾起燦燦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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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您老人家什麼時候回來的?」

    幽深綿長的山洞裡,迴盪著興奮的嗓音。

    「昨天剛到。」回話的男子著一身藏青色長袍,年約五十開外,髮絲全白,眉目卻仍如同青年人一般俊朗。

    溫行浪打量他,笑道:「一年多不見,師父似乎更是神采奕奕,想必這趟出遊,心情大好吧?」

    「是還不錯。」青衣男子在石桌旁坐下,銳眸瞥向溫行浪提在手上的竹籃。「那是什麼?」

    「是徒兒的一點心意。」說著,溫行浪打開竹籃,取出幾碟小菜、一壺上等美酒。「這酒是徒兒上回出門在路上搜刮回來的,滋味美妙得緊,店家說這酒在地底下封壇了二十年。」

    「也算是陳年老酒了。」青衣男子微笑。「倒一杯來我嘗嘗。」

    「是。」溫行浪恭敬地呈上一杯。

    青衣男子接過,先在嘴邊咂了咂味,然後一飲而盡。

    「果然是好酒!」他讚歎。「濃而不烈,醇厚芳香,這釀酒的師傅很有些功力。」

    「師父喜歡就最好了,也不枉徒兒一番心意。」溫行浪喜孜孜地也在石桌另一邊坐下。「這幾碟素菜都是我家廚娘的得意新作,師父在外行走,肯定都沒嘗過,試試。」

    「嗯,我嘗嘗……確實不錯,廚娘的手藝又精進了。」

    「師父喜歡嗎?」

    「喜歡倒是喜歡,不過……」

    「不過怎樣?」

    「不過你家廚娘鑽研素菜,恐怕都是受你所托吧?是不是因為你身邊有人只吃素,不吃葷,所以她才如此費心呢?」青衣男子目光咄咄,看得溫行浪有些困窘。

    他乾笑兩聲,習慣性地打開折扇,搖了搖。

    青衣男子注視他,良久,喝杯酒,吃幾口小菜,狀似不經意地開口。「聽說你大哥二哥最近爭天干劍爭得厲害,已經差不多要公開撕破臉了。」

    溫行浪揚眉。「師父怎麼知道?」

    「我雖然人不在朝陽門,心還是掛念的。」青衣男子深思地把玩酒杯。「我知道你爹最近很傷腦筋,不曉得究竟該把劍傳給誰。」

    「爹也不曉得在猶豫什麼,我提議讓大哥二哥來一場比試,他又不肯。」溫行浪撇清關係。

    青衣男子白他一眼。「你真不曉得你爹在猶豫什麼嗎?」

    哈,這個嘛……

    溫行浪搖頭晃腦,裝傻。

    「你爹是在等你加入戰局。」青衣男子懶得跟他兜圈子,直接點破。「憑你的聰明才智,武功又盡得我真傳,你若是願意出手,還怕不手到擒來?」

    「師父!」溫行浪苦著臉。「怎麼連您也跟著逼我?」

    「我不是逼你,是勸你。其實我老早就想過,天干劍若是能傳給你,那就最好了,畢竟你是我唯一的傳人,我也希望『她』能親自把乾坤劍法教給你。」

    說到「她」,青衣男子眉宇微露憂鬱,俊面頓添幾許風霜。

    溫行浪暗暗歎息,很明白師父心下懊悔著什麼。

    二十年來,他從未曾一日真正放下那個女人,那個曾與他一同走闖江湖,曾是他摯愛伴侶的女人。

    為了她,他一夜白髮,負氣創建了朝陽門,卻又灑脫地放棄一切,將世俗的名譽榮耀全歸給自己的師弟,飄然遠引。

    他,就是曾以乾坤劍法名動江湖的曹開朗,也就是溫亭的師兄。

    離開朝陽門後三年,曹開朗偶然在別莊附近巧遇溫行浪,一個為情所苦的男人,一個體弱多病的孩子,兩人意外地投緣,結下師徒的情分。

    至今,也有十二年了。

    這十二年來,溫行浪一向當他是最親近的長輩,比親生爹還親。

    「浪兒,我希望你能得到天干劍。」

    爹的話他可以不聽,但師父的命令他卻難以抗拒。

    溫行浪為難地蹙眉。「師父,你知道我一向不愛跟人爭,何況我對乾坤劍法或什麼武林盟主之位,一點興趣也沒有。」

    「就算為師的求你,也不行嗎?」

    「師父,您自己也說了,我的武功盡得你真傳,就算差一套乾坤劍法,也不是太重要吧?」

    「唉,重點不是那套劍法啊。」

    「那是什麼?」

    「是我的女兒。」

    「師父的女兒?」溫行浪大吃一驚。

    「我不久前才得知,原來明月宮的月姬,是我的親生女兒。」曹開朗解釋,語氣掩不住激動。

    溫行浪瞅著他悲喜交集的神情,總算懂了。

    怪不得一向與世無爭的師父會忽然勸他去爭取天干劍,原來是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顧月姬。」曹開朗一點也不拐彎抹角。

    這可苦了溫行浪了,雖說他早聽聞聖女月姬才貌雙全,是絕代佳人,可從來沒想要娶她過門啊!

    「師父,我不能——」

    「為什麼不能?」曹開朗皺眉打斷他。

    為什麼?溫行浪苦笑,不語。

    曹開朗瞪視他,眼神一凜。「莫非跟你身邊那個吃素的小姑娘有關?」

    他一震,急急否認。「不是,跟她無關!」

    「是嗎?」曹開朗似乎不信,沉吟著,盯住溫行浪的目光銳利無比,看得他好不自在。

    這下,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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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了。

    她又惹師父生氣了。

    小小姑娘穿著單薄的衣裳,站在結凍的湖面上,低垂著頭,乖乖聽師父訓斥。

    「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呢?你說!我給你下的指令是什麼?」

    「是……」她強忍住顫抖。「所有經過的人,一律殺無赦。」

    「結果呢?你卻放過那個老人和小孩!」

    「因為那老婆婆……很老了,那小孩……比我還小。」

    「那又怎樣?你又知道他們不是喬裝易容的?說不定他們是誰派來的探子呢?要是我的藏身之地讓他們知曉了,大舉派人追殺我怎麼辦?」

    「可是……」

    「沒有可是!我說過,寧可給殺一百,不能放過一人。你不殺人,人家就會殺你,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懂?」

    「……」

    「你給我進去!」

    掌風凌厲,湖面破口,而她,墜入冰冷至極的潭水裡。

    她在冰寒中閉上眼,封閉自己,拒絕所有感觸,她是一件兵器,沒有自由,只是聽命行事。

    她是兵器,兵器是不懂得冷熱的,沒有感情,不知喜怒哀樂。

    所以,她不會覺得冷,不會的……

    可寒冷卻如狂風暴雨,席捲她全身,她不明白為何自己會一陣一陣地顫抖,為何無法控制。

    她好冷,又好熱——

    冰冽的潭水不知何時變成炙熱的火焰,熊熊燃燒,人們在火中痛楚地呻吟,掙扎求救,而她,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斷氣。

    火焰裡,有個黑衣少年,他瘋了,狂放的笑聲宛如最可怕的催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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