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都怪愛整人

第14頁 文 / 夏洛蔓

    當六位天真活潑的小模特兒走上伸展台時,台下響起一陣「好可愛喔——」的呼聲,小朋友臉上彩繪原住民圖騰,身著色彩鮮艷,披掛式的童裝,手上拿著土鍬、玩具推土機、抱著小狗,主題是「媽咪,我又弄髒了」,有兩個孩子被眼前一大群人給嚇哭了,擦完鼻涕眼淚就往身上抹,可憐兮兮的模樣讓所有人都笑了。

    最後,許樹茵得到第二名,兩間到場參觀的童裝廠商立刻找機會與她接洽,都計劃將這一系列「不怕弄髒」的童裝推出市場。

    她的努力得到了肯定,同時,也得到了工作機會,踏出校門,便要實現她的夢想,成為童裝設計師了。

    所有人都為她高興,她在人群中尋找左桀,左桀遠遠地朝她豎起大拇指,她咧嘴一笑,恨不得當場撲進他懷裡,分享她的喜院。

    透過小舅舅林順發的介紹,左桀和許樹茵一家人見面了,他們都是草根性很強,很直爽的性格,不過,林順發略過了兩人目前正在交往的事。

    他擔心,這消息對這群寶貝女兒、寶貝孫女的長輩太過刺激,可能會把左桀團團圍住,拷問他祖宗十八代。

    動態畢業展結束後,一群人陣仗驚人地逛了一圈士林夜市,這對鮮少離開嘉義縣市的長輩而言已經夠熱鬧了。

    左桀熟門熟路地帶他們一連吃了幾攤小吃,個個手上提了大包小包戰和品,儼然是一團瞎拼團。

    許樹茵不時衝著左桀笑,偶爾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時偷偷牽一下他的手,其實她好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幸福,因為有他。不過,小舅舅要她稍安勿躁。

    左桀臉上掛著淺淺的笑,任由她做這些頑皮的小動作,但是,內心卻有一股無法釋放的沉重感。

    這就是他必須面對的現實。

    現在的他自然沒有條件讓許樹茵的家人放心將她交給他,然而,未來的他又如何?

    因為她,他的生命多出了一條岔路,他必須在這兩條路做出選擇,選擇繼續過去頹廢的生活,或是背起這甜蜜的負擔,改變自己。

    他沒有把握,對幸福恐懼,二十多年來,他一直以為那樣不切實際的名詞跟他沾不上關係,然而,它無預警地到來了,他握得住嗎?

    晚上十點,大家都累了,也吃撐了,準備回嘉義。

    許樹茵揮別踏上小型遊覽車的家人,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上車前還不斷叮嚀她:「阿茵啊,放假要回家啊——」

    「知道了——星期天會回去——」她用力揮動手臂。與家人別離,好難過,雖然再過一個禮拜就能見面了,但是,還是好捨不得。

    畢業,踏入職場,從可以耍賴的小女孩蛻變成獨立女人……彷彿就要將一切切割成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內心其實是惶恐多於期待。

    車子開遠了,她仍揮著手,左桀輕輕將她摟進懷裡。「愛哭鬼。」

    「哪有哭……」她吸吸鼻子,將臉埋進他胸口。

    「你們家人感情很好。」

    「嗯……上大學之前,我們都沒有分開過。」

    「畢業後不回去嗎?」

    她搖搖頭,囁嚅說:「我想留在你身邊……」

    「果然女大不中留。」他笑。

    「喂……」她捶他,一時害羞,耍賴說:「我的未來你要負責喔!」

    這句話切中了他一直擱在心頭的擔憂,以至於頓了一下。

    許樹茵見狀,急忙說明:「不負責也沒關係,我沒有要逼你的意思……」

    她最不希望的就是給他任何壓力,雖然她很傳統,也希望能跟相愛的人結婚、生子,共組家庭,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察覺自己這麼說可能會造成左桀的困擾,急得不得了。

    「傻瓜,」他輕彈她的額。「你是在教我要始亂終棄嗎?」

    「如果……」她垮下肩膀。「如果有天你不喜歡我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沒關係的……」說著說著,她又紅了眼眶,最近,真的愈來愈愛哭了。

    「你敢給我沒關係看看……」他輕斥她的胡言亂語。

    她垂著眼角,不敢看他。

    其實……如果阿桀不要她了,她一定會躲在棉被裡哭上一輩子。

    「回去吧!」他牽起她的手。

    未來的事,他已經考慮夠久了,是該做個決定了。

    畢業典禮結束後,許樹茵回嘉義一趟向家人報備未來的工作,家人雖然不捨得她一個人在台北生活,但是為了她的夢想也只能忍痛放手。

    她還是和原來的兩位同學住在當初合租的公寓裡,沒加班的假日偶爾到左桀那裡過夜。

    左桀突然到一間製藥公司做起業務,這件事,跌破了他所有朋友的眼鏡,就連許樹茵也很詫異。

    「唷,穿襯衫打領帶……這是誰啊?」在阿達的麵攤裡,朋友挑挑他鬆開的領帶,很不習慣他這副「菁英份子」的模樣,不過,口吻是調侃,心裡卻很為他高興。

    「你不是說你這輩子絕對不會幹那種上班打卡的事,受到什麼刺激了?」

    「阿桀,你一定要為我們爭光,好好幹,以後我們都靠你了!」朋友一個接一個發言。

    「你們怎麼愈來愈像娘兒們,囉嗦!」左桀啐了一聲,將整條領帶扯下收進口袋裡。

    許樹茵坐在左桀身旁,悶悶的,一直沒說話。

    她覺得他沒有以前快樂,經常一個人站在窗戶旁,一根煙接著一根抽,一、兩個小時都不說話。

    他有心事、有煩惱也不會讓她知道,就連他為什麼會突然去工作,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朋友介紹就去了。

    他人在她身邊,但是她卻覺得他離得好遠。

    吃完麵,一群人吆喝去唱歌,包廂裡左桀也是喝酒多,唱歌少,只有被朋友硬拱出來才勉強唱一、兩首。

    他不快樂,許樹茵也跟著不快樂了。

    凌晨一點,從KTV出來,左桀載許樹茵回住處。

    他考了駕照,機車、汽車駕照都拿到了。

    「阿桀……明天放假,晚上到你那裡,好不好?」

    「嗯。」聽許樹茵這麼說,左桀轉了個彎,騎向另一個方向。

    許樹茵環著他的腰,耳朵貼在他背上,天真地想,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聽見他的內心話。

    左桀上班的那間製藥公司的負責人就是左康生,這是當初為溫怡芬的監護權官司求左康生幫忙的交換條件,到公司上班一年。

    主要的原因卻是為了許樹茵,過去,他一個人生活無所謂苦不苦,但是,不能讓她受委屈,不能讓她過那種不安定的日子。

    只是,他不想靠父親的關係,但答應了,無論如何他會待滿一年的,一年後,他會憑自己的實力,找個穩定的工作,然後到嘉義登門拜訪,得到師父的認同,也讓許樹茵的家人放心將她交給他。

    同期進去的五個業務光是記那些藥品名稱每個人就唉唉叫,面對總是擺高姿態的客戶也是抱怨連連,再加上老鳥拗菜鳥的不公平對待,兩個月過去,居然只剩他一個。

    業務的工作對他而言根本是小菜一碟,只是頹廢自由的生活過慣了,突然進入鳥規定一大堆的公司,綁手綁腳的讓他有種被緊緊勒住脖子的窒息感,但是,他知道,要照自己的遊戲規則走,就得先拿出本事,他不會讓自己困住太久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硬脾氣正好符合了左康生的期待,他來日無多,過去未能盡到父親的責任,沒有教他學會一個字,沒有為他簽過一次家庭聯絡簿,現在,打算將在所剩的日子裡,教會他所有生存技能。

    「阿桀……」回到左桀住處,許樹茵想跟他談談。

    「嗯?」門一開,土匪衝過來迎接他。「別急,幫你帶一堆骨頭回來了。」

    現在阿達都會把客人啃完的鴨脖子、雞翅、熬湯的大骨留給土匪。

    「你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

    「為什麼這麼問?」左桀勾勾唇角。

    「感覺你……好像不大開心。」

    「呵……」他坐到床上,將她圈在兩腿之間。「你看過哪個上班族工作很開心的?」

    他的住處依舊家徒四壁,除了工作,什麼都沒變。

    「如果不開心就不要做了。」她很心疼他,知道他肯定無法適應那種拘束的環境。

    「不做你養我?」他挑眉,玩笑問。

    「可以啊,我有工作……」在許樹茵眼中,她的就是他的,不假思索便點頭。

    左桀的眼神黯了下來,鬆開她,燃起一根煙。

    「阿桀?」她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你想養小白臉?」他淡淡地笑,笑中有著嘲諷。

    原來,她是這麼看他?她對他這麼沒信心?

    「不是養小白臉,我只是希望你快樂,不要勉強自己,如果不喜歡上班,做做小生意也可以,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我會認真工作。」

    他皺起眉頭。「我錢不夠花你去賺,我想鬼混一輩子你也支持,我喜歡跟別的女人亂搞也沒關係,萬一我做生意失敗欠債,你是不是要去酒店工作來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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