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董妮
這傢伙哪是什麼野人,江湖上最邪惡的魔宮中人都沒有他心思歹毒!
「你到底是誰?」
「羅什。」他開口,拎著花無顏與花無瑕走到竹舍前,一鬆手,兩女狼狽的在石階上滾成一團。
「好痛!」花無瑕清麗的臉龐上掛著兩行淚。「羅什,你懂不懂憐香惜玉啊,就不能好好放下我?」摔得再難看,她言行依舊帶著一股嫵媚。
換作一般男人,肯定會被花無瑕迷得三魂不見七魄。但從小在玄冰山長大的羅什,看人沒有美醜之分,只有強弱之別。
容顏脫俗的花無瑕在他眼裡就像白兔,是一種他肚子餓了,隨手可以宰來充飢的動物。
反倒是花無顏讓他多看了兩眼,這傢伙很聰明,一眼就看出他害人的心思;而且剛才被狼群圍攻時,她擊退最多只,勉強算是個強者;而強者是值得尊敬的。
所以當花無顏開口問道:「你為什麼要害他?」
羅什給了答案。「這是我家,我救了你們,他卻對我仍有殺意;難道我該留下禍患在身邊,給他機會隨時害我?」
「你可以把他送出黑霧林。」
「然後讓他被青皮狼吞吃入腹?那跟死在毒瘴下有什麼差別?」
「那……送他出玄冰山。」
「他是誰?值得我費這麼大功夫嗎?」
羅什的話有道理,但……「那是一條命啊!」
花無顏實在無法接受,四十五個人入山,現在只剩三個倖存者……其中司徒興還是被一隻鳥抓走的,在未見到他人之前,還不能肯定他活著,說不定那隻鳥兒跟羅什一樣殘忍,抓司徒興是為了果腹。
「你們選在冬天入山,就已經不把自己的命當命,我又何必替你們珍惜?」
花無顏已經說不出話,只有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接住我……」突然,空中傳來一個驚慌的叫聲。
「小王爺!」花無顏訝然抬頭,看到一個黑點從天而降。她縱身竄起,在司徒興腳底一托,司徒興藉著這股力道在半空中連翻七、八個觔斗,終於踉蹌落地。
「謝了,無顏。」司徒興喘著氣說。「我差點被那只殺千刀的鷹搞死!」
這時,羅什正忙著處理那具烏黑的屍首。他掏盡男人懷中殘存的物品,然後舉腳一踢,將男人踢入黑霧林的毒瘴中。
畢竟他家可不能留下一具屍體在這裡腐爛生蟲,那會很臭的。
至於挖坑埋人……省省吧!那種連救命恩人都想謀害的傢伙,沒有入土為安的資格。就讓他腐爛的屍氣,為毒瘴再添一絲威力吧!
金兒扔下司徒興後,展翅落到羅什肩上。
當司徒興那句「殺千刀的鷹」落入羅什耳裡,他濃眉一揚。「金兒,你是蒼雕吧?幾時變成鷹了?」
羅什的調侃讓金兒暴怒,戾聲高嘯,飛向司徒興,翅拍喙啄,把司徒興整得抱頭鼠竄。
「你這只該死的老鷹想幹什麼?走開、走開……」
羅什快樂地彎起唇角,抓緊從男人懷中摸來的一袋小鐵丸。就是為了這玩意兒,他才出手救人的,現在他要好好研究一下這是什麼東西?能發出巨響,殺傷力卻如此之弱,也許他可以改良一下,加強它的威力。
花無瑕還在為她疼痛的小屁屁掉淚。
司徒興被金兒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只有花無顏注意到羅什突如其來的笑容;明明是平凡無奇的臉,但一笑,卻似朝陽初升,所有光芒頓時集中在他身上,讓他整個人像在發光一樣。
花無顏不自覺地轉移了眼神,他身上的光刺傷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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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顏搞不懂羅什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把他們救到竹舍後,人就消失了,整整五天,不見蹤影。
剛開始,她、花無瑕和司徒興都很畏懼這個冷酷的人,他們縮在一起,連踏進竹舍內都不敢。
但隨著時間過去,他們又冷又餓又渴,不想死,只好冒險進竹舍。
竹舍佈置得很清雅,一切傢俱,連杯子都是竹節製成。
他們在竹舍的地窖裡找到一大堆醃肉,像是羅什特意備來過冬用的存糧,抱著餓死不如撐死的念頭,他們美美地吃了一頓,然後膽顫心驚地等羅什出來殺人。
可是他們什麼也沒等到,反倒是金兒三不五時叼來一些果子給大家加菜。
花無顏發現,那些鮮果竟是碧茯苓、紫炎果等奇珍,天哪,一顆紫炎果號稱可以增加練武之人十年功力啊!
金兒成串成串地丟,看得她渾身直冒冷汗,就怕這是羅大惡魔的詭計,設計他們吃下果子,再以此為借口殺他們。
花無顏索性把所有果子都收起來,並警告花無瑕和司徒興不想死的話,就別打這些珍果的主意,小心轉眼變成果樹下的肥料。花無瑕和司徒興還以為果子有毒,為保小命,只好忍忍口腹之慾嘍!
等再見到羅什時,她再將所有寶貝都還給他,表示己方三人毫無惡意與貪念,希望他大人大量,放他們一馬,送大家下山。
至於他們為什麼不自己逃?開玩笑,四周除了竹舍方圓十里地不見毒瘴外,全都是黑如炭墨的濃霧;除非他們想自殺,否則根本不敢離竹舍太遠。
三人就這麼被困住了,日復一日,不知何時是盡頭。
「唉!」花無顏坐在竹舍後方的溫泉裡,歎息不停。「為什麼要聽姊姊的話上山遊玩呢?明知這裡步步危機的。」好後悔,卻也清楚再來一遍事情仍然不會改變,因為從小到大,她沒有爭贏過姊姊。
幸好竹舍附近風景秀麗,又有這處溫泉可打發時間,不然也不曉得日子要怎麼熬。
「可是再美的風景也有看膩的一天,我不想一輩子都困在這裡啊!羅什、羅什,你什麼時候才要出現?」
「你叫我?」一把低沉的聲音在花無顏身邊響起,她轉過頭,只見面目平凡的羅什正拿著她的肚兜翻來覆去研究著。
「羅什,你在幹什麼?」羞死人了,這傢伙竟如此好色,不顧男女之別侵入她淨身的地方,還玩弄她的貼身衣物,下流、無恥、卑鄙。
羅什沒回答她的話,又看了肚兜半天。「這是你的?」
廢話,這溫泉裡只有她,不是她的是誰的?「放下我的……」她羞得說不出「肚兜」二字。
「這應該是姑娘家穿的……肚兜吧?你穿這個……你是女人?」
他瞎了嗎?……好吧!這溫泉水是奶白色的,掩住了她女性的豐滿;但她好歹也眉清目秀的,雖比不上姊姊明艷照人,也被讚過可愛的,哪裡像男人了?
羅什繼續他的疑惑。「你是女人,為什麼沒穿裙子?」
「誰規定女人一定要穿裙子?」行走江湖,穿男裝更方便,不行嗎?
「你們那隊人裡所有的女人都穿裙子。」
花無顏一窒,他們一行四十五人中只有四名女子;花無瑕及隨身兩位侍女,還有她。
兩名侍女是最早死的,因為她們身手最差,地位又低,在危險情況下,大家只能集中力量保護重要人士,比如花無瑕、司徒興等。
而她可以倖存則是因為功夫好,從小她文不及大哥,容貌遠遜姊姊,只能在武學中尋求成就感。
她練武練得很勤,每天除了睡覺,就是不停地鍛煉自己。
「你你你……」她纖手指著他,氣得渾身發抖。「你早就看見我們被狼群圍攻,為什麼不出手救人?」
「你認為我可以一個人救下四十餘人?」他神情平淡得好像她說的只不過是些被踩壞的花草樹木。人們會因為不小心踩死一株野草而歉疚傷心嗎?不會。
「至、至少有你出手,我們可以少死幾個人。」
「好吧!假設我在你們遇險時出手救你們,請問我事後又該如何脫身?」
「以你的輕功,想擺脫青皮狼的圍攻易如反掌。」
「也就是說,只要我打開一個缺口,讓你們跑出來,你們就有辦法在玄冰山上生存?」
「這……」當然是不可能。他們之中有名門公子、世家千金、天皇貴胄,以及二十來名護衛和十多個僕從、侍女。護衛有武功,可以保護主子逃亡,但剩下的隨行人員就得自求多福了……羅什是對的,在那種情況下想要救全部的人是不可能的。
佛家說,眾生平等。但很多時候,生命依然有貴賤之分。
「是你們自己要在冬天上玄冰山,有此下場,咎由自取。」
花無顏說不出話來,只能咬著唇,任淚珠一滴滴落進溫泉裡。
是她的錯,她應該堅決阻止姊姊上玄冰山遊玩的。
她明知道只要姊姊一開口,無論是小王爺、俠士、公子……人人都會聽她的話。自出江湖,第一美人的願望就沒有被違逆過。
結果,闖禍了,她怎麼對得起那些死去的人以及死者家屬?
「喂,讓個位置。」突然,羅什一句話打破花無顏的懊悔與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