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珍娜·奎哈晶

    一直捱到６點半，蓓淇決定到街口的麥當勞去買個漢堡吃。但就在她去拿外套時，聽到外面的樓梯間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這個時候還有誰會到這裡呢？她趕忙回到位子上坐好，緊張得不敢發出半點聲響，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一個人待在空曠辦公室的危險，她不禁想著，萬一她真的大叫的話，清潔工會聽到她的叫聲嗎？

    「什麼人在裡面？」

    聽到這個聲音，蓓淇才鬆了一口氣，而且覺得自己敏感得有點可笑。原來是史先生，他壯碩的身軀走進辦公室。

    蓓淇趕緊站起來，「是我，史先生。」

    「蓓淇，這麼晚了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我……因為有些事還沒弄完。」她趕緊編理由，省得史坦德又嫌她浪費公司的電做自己的事情。

    可是，他的反應卻大出她意料之外。「太好了，還好，你還在這裡！我還擔心這些稿子該怎麼辦呢？」他的聲音裡有著可疑的友善，「蓓淇，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我會付你加班費的。」

    他想幹什麼？不過既然有錢可賺，倒也不錯。

    「你會不會打字？」史先生問。

    蓓淇差點兒大笑出來，開玩笑！如果我不會打字的話，你請我來做什麼？不過，她只是回答：「會。」

    「太好了！我這裡有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他抬頭張望四周，彷彿怕有人偷聽一樣。「這裡的資料將會是我們的獨家新聞，我花了很多時間搞這些東西，今天終於讓我逮到了證據，市政府的人果然和建築商有不法勾當，這下我不僅有了這些人的名字，就連他們見面的地點和證據都在我手上了。」

    「太好了，史先生，你把文件給我，我馬上打字，然後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它印出來。」

    下一個小時，蓓淇完全投入工作中，終於，她把稿子都打好了。史坦德興奮地抓住稿子，「太謝謝你了，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假如我預料得沒錯的話，明天我們將會一炮走紅，成為其它新聞媒體注意的焦點，那時候我第一件事就是要加你薪水。」

    蓓淇穿上外套。先別高興，等看到薪水單再說吧！她告訴自己。

    「蓓淇，你要跟我一起走嗎？我可以請你吃頓晚餐。」

    「不用了，我跟朋友約好了要碰面。」

    「真的？不好意思，有沒有耽誤你的時間？」

    「沒有，而且我也很高興能幫得上忙。」

    「這樣好了，你快坐出租車趕過去，車費算公帳！」

    「謝了！」蓓淇回答。「我得走了。」

    她叫了部出租車，假如運氣好一點的話，她應該可以準時趕到「熱鬧滾滾」才是。今天應該是她的幸運日，先是珊珊打電話來，然後又可以和邁凱見面。

    由於是星期一晚上，「熱鬧滾滾」的生意沒那麼忙，輕柔的爵士樂取代了週末嘈雜的搖滾樂。

    蓓淇站在門口，但卻看不到邁凱或是像珊珊的人。莫非他們已先見到面，所以不等我來就先走了？她心想。「嘿！」突然有一雙手搭在她肩膀上，原來是邁凱，他大概是跑過來的，因為他不停地在端著氣。「對不起，希望沒有讓你等太久。我碰到大塞車，真是急死我了。」

    「沒關係，我也是剛到沒多久。」雖然邁凱的頭髮有些凌亂，身上的風衣也顯得有些皺，不過他還是那麼帥。

    「幸好我下班後先回家去，否則就聽不到你的留言了！你要不要先坐下來喝點東西？我們是不是該叫點東西來慶祝呢？」

    「或許喔！」

    邁凱看著她，「我要為那晚的行為向你道歉！」他說，「只是……我只是無法馬上再處理這件事，希望你可以諒解。」

    「沒關係的。」蓓淇回答，「我能瞭解你此時的心情，況且，你也得先處理好你和珊珊之間的事才行。」

    「沒錯，雖然你跟她不是那麼像，但我仍忍不住……」他住口不語，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聳聳肩，「我們先坐下來再談吧。」他指著角落的桌子。

    「我們坐靠近門口一點的位子好嗎？」

    「隨便哪兒都可以。」坐下後，邁凱點了一瓶香檳，想要慶祝。

    「不過，不知道我的消息是否真那麼值得慶祝？」

    「無所謂的，只要知道她還好好活著，很安全、很健康就夠了。」

    是了，是該告訴他真相的時候了。「你知道我在《今日芝加哥》工作。」

    「你跟我說過了。」邁凱微笑著。蓓淇彷彿又看到他眼中閃動的小光芒，依然令她心動不已。

    「今天有一個叫珊珊的人打電話來，要登啟事……」

    蓓淇突然停住不語，因為她看到邁凱突然定定地望著門口。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她看到門口站了一位穿著黑長裙、黑毛衣、黑皮靴的女孩，她一定就是珊珊，雖然她的頭髮是金黃的，但是卻和蓓淇的頭髮有著相同的深度。這個女孩不耐煩地打量著室內，鮮紅色的口紅使她的皮膚看起來更白皙。她看到蓓淇時，直接走了過去。「你一定是蓓淇，不過，我還是確信我們倆長得不是那麼像，只有邁凱那種人才會說我們很像，不過，他已經很久沒見到我就是了……」

    珊珊終於注意到邁凱的存在，於是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你在這裡幹什麼？」珊珊冷冷地問。

    「等你啊！」邁凱回答。「蓓淇，你真是太厲害了，你到底是怎麼找到她的？」

    「蓓淇，你這個騙子！我不是告訴你，我不想見到他嗎？你——」

    「我知道，但是我想……」邁凱打斷她的話，「蓓淇知道我找你找得快要瘋了，你沒看到我的啟事嗎？」

    「看到了啊！只是，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邁凱，我要一個人過自己的生活，而且，我對目前的狀況十分滿意。」

    「是嗎？我可不覺得。」邁凱回答。

    「你又不是我，怎麼會知道我過得怎樣呢？你不是一直忙著在芝加哥當你的主管大人嗎？哪裡會有時間想到被困在家裡的我！」

    「我不是告訴過你，只要等到你把書念完，就可以到芝加哥來了嗎？就剩一學期而已了，為什麼你不再撐一下？」

    「我受不了，我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

    「難道你沒有想到我會替你擔心嗎？」他問。

    「有必要嗎？」珊珊反駁。

    蓓淇插嘴：「珊珊，他真的很替你擔心，他什麼事都不能做，只是一心一意想趕快找到你，至少要知道你的下落。」

    珊珊冷冷地瞪她一眼，「拜託！你少管我的閒事！下次我要登任何啟事的時候，麻煩你只要負責把我的啟事一字不漏地登在報上就好了，不要出什麼餿主意來擾亂我的生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邁凱追問。

    「今天早上，我只是想在《今日芝加哥》登個啟事，告訴你我現在很好，但這位多事的小姐卻不僅想幫我登錄啟事，還拚命說服我今晚到這裡來，她說要告訴我你最近的情形。」

    邁凱看著蓓淇，「原來你是負責登啟事的人？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蓓淇心慌得不知該怎麼辦。這時，珊珊說話了：「現在，你滿意了嗎？我要走了，再見！」

    邁凱跳了起來，「等等！你不能這樣就走了！坐下來，我們好好談談。」他伸手抓住珊珊的胳膊。

    「不用了，我知道你要說些什麼。」珊珊掙扎著甩掉他的手。「可惜我已經長大了，不想再活在你們的教導下了。」珊珊一說完就衝出門去。

    邁凱看了蓓淇一眼，「我不能讓她就這樣離開，你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回來。」他大步追出去。

    這時，服務生送上香檳，蓓淇無奈地說：「我看，還是等一下再送來吧。」她喃喃自語：「我看今晚是沒什麼值得慶祝的事了！」

    第十一章

    蓓淇看著服務生把香檳拿走，看到店裡三兩成群的客人，只有她一個人是一直孤單地坐著的。所以，她點了杯酒，慢慢地啜飲著。她感到一陣失落感湧上心頭，彷彿坐在陽台旁的人都在看著她。於是，她拿出皮包裡的記事本，假裝在查資料、安排時間表，一副很忙的樣子；有時則不斷地看著表，作勢讓別人覺得其實她是在等人，而不是一個人枯坐在那裡。

    她真希望能有人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邁凱是不是送珊珊回家了？他們是不是還在吵架？還是……他們已經重修舊好了？其實，從剛才他們的對話，蓓淇就感覺得出來，即使他們有了爭執，言語中卻仍透露出對彼此的關心。

    看來蓓淇是賭輸了，邁凱和珊珊大概已決定要破鏡重圓，繼續那段未完成的戀曲了。此時，蓓淇只能哀怨地看著四周，牆角的桌位坐了一對情侶，他們只是深情地凝望著對方，不用任何言語即能傳達彼此間的愛意。蓓淇看到那女孩拿了一顆櫻桃放進男孩的嘴裡，蓓淇感到一陣心痛，她一直都很羨慕戀愛中的男女，因為自己從來沒有過那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