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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余宛宛

    華紫蓉慟聲指責著,想起西門豹所查出之她爹娘之冤死點滴,她手裡小劍激動地直指向華永清。

    「有官爺在此,你強出什麼頭呢?」西門豹攬住華紫蓉纖腰,手指卻在同時彈出一隻米粒般大小毒丸到了華永清身上。

    華永清已中了他蝕骨化筋丸,全身血肉與五臟六腑將會一點點化為血水而亡。這人好祈禱老天爺讓官府早點砍了他的頭,以免活受罪。

    「煩請官爺們捆他進官府,替他所害死之人命償罪吧。」西門豹說道。

    「走!」衙役們上前,押著華永清走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他們四人。

    「你還不快給她解藥!」莫稽瞪向西門豹,爆出一聲驚天動地巨吼。

    西門豹笑著自腰間拿出解藥,上前便要餵入華澤蘭唇間。

    「閃開。」

    莫稽奪走那顆解藥,攬起華澤蘭纖腰,將藥丸放入她唇間,讓她含著。

    「她為什麼還不醒?」莫稽回頭質問道。

    「她吃了毒藥以抑制呼吸、心跳,總得給她一刻鐘時間,好讓她恢復正常吧。」西門豹笑攬住華紫蓉腰肢,便要往外走。

    「我要等姊姊醒來。」華紫蓉扯著他的手,頻頻回頭。

    「她醒來時,第一個想看之人又不是你。你何必如此不識趣?」西門豹撩起長髮撥至肩後,妖媚杏眸勾魂地一笑。

    華紫蓉狠狠瞪他一眼,飛也似地跑離房間。

    莫稽完全沒空理會他們兩人在做什麼,他只是專心一意地跪在榻邊,眼也不眨地看著華澤蘭。

    他將耳朵俯到她胸前,屏著氣聽她的心跳——

    她的心跳弱得像一縷絲,可它確實是在跳動著。

    莫稽鬆了口氣,緊摟著她,呼吸著她身上朝露般地淡淡香氣。

    「快醒來吧!蘭兒!」他一手握著她纖手,雙唇在她頸問喃喃低語著:「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嗎?蘭兒、蘭兒……」

    莫稽就這麼一逕地喚著她名字,他不知道自己喚了她多久,只感覺到她的心跳正在他耳邊漸漸、漸漸地澎湃了起來。

    「莫稽……」華澤蘭微吐了一聲氣息。

    莫稽忽而彈跳起身,雙手捧住她臉兒,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她一對羽睫輕顫地眨動了一會兒,這才徐徐地睜開了水眸。

    「莫稽。」華澤蘭一看他粗獷臉龐近在咫尺,她伸手撫住他臉頰,水眸蒙上了一層水霧。「你……你來帶我回蒼山了嗎?」

    「蘭兒!」莫稽緊緊摟起她身子,頓時哭喊出聲。「你差點嚇死我!我才到府外,就聽見你妹妹大喊著你已死的消息!我當時以為自己會心痛到跟你一起死去!」他粗喘著氣,驀地閃過一陣冷顫。

    「那只是個讓叔父提前承認罪行之計謀,我沒事了啊。」

    華澤蘭見他碩健身軀不停顫抖著,小手連忙不停地輕撫著他,還在他唇邊印下了幾個吻,這才使他激動心情逐漸地寬慰了下來。

    「你沒事你沒事你沒事了……」他捆著她身子,嘴裡就不停地叨念著。

    華澤蘭落下兩行清淚,儘管仍舊四肢無力,卻依然用了全身力氣擁抱著他。

    再度重逢了、終於能廝守一生了哪!

    「你鬍髭又長出來了,好扎人哪。」她與他耳鬢廝磨著,笑著將淚水都揉碎在他的面頰之上。

    「我馬上去刮掉。」莫稽一翻身便要下榻,百般不願傷了她。

    「不要,我要你陪著我,我想要好好瞧瞧你。」華澤蘭摟著他手臂,怎麼也不肯鬆手放人。

    她捧住他臉龐,用力眨開淚珠,睜大雙眼好看清楚他模樣。

    「眉毛好濃、眼睛好深、臉龐像石頭一樣堅硬、就連唇都是硬的,莫稽、莫稽——」她開心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如此頻頻喚著。

    「你真的能瞧見我了。」莫稽癡望著她那雙水光流連的眸子,還是有些不能適應。

    「當時在山下被你的鮮血一濺,我連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又豈能再對你視而不見呢?」她將雙手更貼近他臉龐,僅管掌心被扎疼了,也堅持不鬆手。

    「還習慣嗎?」莫稽粗聲問道,心裡其實不無擔心。

    他從沒在乎過這張皮相,可如今下了山,見著了城裡許多風雅男子,心裡總難免感到忐忑。

    「我當時瞧不見你,都喜歡上你了,現在看到你,當然覺得每一寸樣子都是好的。這寬挺前額,這挺拔鼻粱,這耳朵上之逗人胎記,這一對神氣招子……唉……」她情不自禁地柔笑著,小手勾住他的頸子。「我不知有多歡喜哪!」

    華澤蘭小手勾住他頸項,吻住他的唇,冰冷唇瓣因為害羞而輕顫著。

    莫稽低咆一聲,扣住她的後頸,激切地回應著。

    所有相思之情,所有這些時間經歷之苦難心痛,都在彼此纏綿吮吻間煙消雲散了。

    四唇輾著彼此淚水,有她的、也有他的,當熱淚都被彼此激情吮乾之際,兩人衣衫皆已半敞。

    他俯首於她胸前,以唇灼熱著她被吮燙之胸芯。

    「要我……」她水眸半睜,櫻唇微啟,摟住他身子嬌喘著。

    莫稽雙手撐持在她臉頰兩側,唇間那道屬於她之淡淡藥香,以及她那較之在蒼山時更加孱弱身子,在在都讓他心疼不已。

    「你身子還虛,我不想這麼折騰你。我一旦與你歡愛,總得幾天不讓你離開榻上……」他俯身而下,輕咬著她潔白耳珠子。

    華澤蘭臉頰大紅,伸手掩住臉龐。

    莫稽低笑著將她抱起身,摟著嬰孩似地,讓她蜷在他胸前腿窩之間,就這麼輕輕搖晃著她。

    華澤蘭偎在他胸口,滿足地長歎了口氣。

    兩人之間便這麼靜靜地依偎著,沒有人捨得移動,只是緩緩地讓兩顆心跳漸漸地成了相同快慢。

    許久後,她先開了口。

    「叔父……他……」她低聲問道。

    「他被帶到官府了。」莫稽簡單地答道,不想再提這事。

    「你來福州多久了?」她問。

    「來了十日,忙著追線索。」

    「來了十日,竟忍心不來看我。」她咬著唇,哀怨地瞅他一眼。

    「你不也忍心沒上山找我嗎?」他握起她下顎,鎖著她一雙秋水眸子。

    「我甫回家時,出去過兩次,總是還沒離開過大門,就被帶了回來。後來中了毒,身子就更加無力外出了。你的傷呢?好了嗎?」華澤蘭一念及此,心亂如麻地急坐起身。

    莫稽未答,一手扯起黑色衣衫,露出半身肌理,只見——

    他渾厚胸肌、肩臂上儘是一片大大小小猙獰結痂傷痕。舊疤已變灰白,對映著新增猩紅傷痕,怎麼看都顯得沭目驚心。

    「他們怎麼把你傷成這樣呢?可惡!可惡!」華澤蘭撫著他每一道傷疤,氣到連眼眶都紅了。「可惡!」

    莫稽從沒聽過華澤蘭口出惡言,這回意外地見她氣到連嗓門都大了起來,他粗獷眉眼霎時漾滿了萬千柔情。

    「我一路失血回到山上,五臟六腑都傷了,失血過度,躺了至少四、五日。」他故意把傷勢詳實地說了一回。

    華澤蘭咬住唇,不受控之淚水如珠,一顆顆地滑下臉龐。

    「對不起——」她吻著他傷處,以淚水為藥撫著他傷口。

    「我受一回傷,能換得你這麼多憐愛,以後便是多受幾次傷,我也無妨!」他滿足地長歎了口氣。

    「你要再這麼胡言亂語,我便不睬你了。」華澤蘭捶著他肩臂,目光一瞅著他傷口,心裡便直髮疼。「你吃了紫香丸嗎?石松說過那可是止血仙丸哪。」

    「最後一顆紫香丸,在你拿匕首刺傷指頭時,就給用掉了。」

    「你糊塗了嗎?我那只是微不足道小傷,怎麼值得浪費那顆紫香丸呢?」華澤蘭低喊出聲,拳頭猛捶著他肩膀。

    「為了你,什麼都不糊塗。」他撫著她髮絲,咧著嘴直笑道。

    她長歎了口氣,將臉頰偎入他大掌之間,貓兒似地揉蹭著。

    「我們什麼時候回蒼山?」她問。

    「待你身上的毒全都解了之後,我們便回山上。」莫稽抬頭看著這屋內擺設,濃眉又擰成兩座小山。「你不後悔嗎?山上畢竟沒有你這府裡舒服。」

    「傻子,這府裡有你嗎?」她抬頭瞅了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華府的布莊生意呢?」

    「你願意日後每個月都陪我進城嗎?」她才說著,便忍不住低笑出聲。「蒼狼名聲如此響亮,想來日後必定不會有人敢上我華家布莊找麻煩了。」

    「原來你竟懷著這般利用我之心思哪。」

    莫稽故意伸手撓著她癢,看著她笑倒在他鑲裡。輕柔笑聲不絕。他不禁低頭在她唇間倫了個吻。

    「今後再也不分離了。」華澤蘭凝望著他,柔聲說道。

    「再也不分離了。」莫稽黑眸緊鎖著她,沉聲說道。

    兩人相視而笑,緊緊相依——再也不分離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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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

    夏季日頭毒辣,黃土大地被曬得冒出騰騰熱煙。

    只是,這烈日才移到蒼山,便多少被消去了炎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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