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季潔
「我要、我要!」一想到一個小生命正在她的身體裡孕育,她心裡便有說不出的喜悅與感動。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懷上騰鐸的孩子……
「要就聽我的話,可別辜負了我這一番心意。」魏嵐心扶著她坐起身。「要姊姊餵你嗎?」
「我可以自己喝。」即便沒什麼食慾,一提起騰鐸和肚子裡的孩兒,善若水還是木然地揭開盅蓋,乖乖地將湯一口口往嘴裡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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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告別了好心的老大夫夫婦後,騰鐸快馬由山東奔回京城。
一進城,他不假思索地直接驅馬回到四合院。
進了宅門,他一顆因為期待而渴望的心,被四合院裡淒冷的死寂給揪得死緊。
為什麼半個人都沒有?
絳紫色的溟蒙暮色,落在覆著皚皚白雪的簷瓦上,殘菊盡凋,交織著一股淒愴的悲涼。瑟瑟冷風中雪花飄飄搖搖地墜地,在不自覺中,院落內的老樹已被雪壓得低頭。
天冷,青石台階上結著層厚厚的冰霜,石徑小路被片片旋落的白雪給掩沒,種在院裡已枯的菊花離枝,凋落的錠金菊辦鋪滿在雪地上。
眼前的狀況,讓他覺得四合院已久無人居。
為什麼?他緊握著拳,暈眩地說不出話來。
善若水呢?福伯、小春菊和胖大嬸全到哪去了?
杵在小徑上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騰鐸瞬間明白,他該找誰要人!
突地一抹小心翼翼地聲音由背後響起。「將軍爺兒,『汲心閣』的老闆娘請您至書肆走一趟。」
「汲心閣?」鷹展濃眉陡揚,騰鐸的思緒有些紊亂。
「老闆娘說您有一樣很重要的東西落在她那兒,要您趕快取回。」
騰鐸愈聽愈是模糊,腦子裡的鬱悶愈積悶深,教他幾要無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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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你的命真大得很。」魏嵐心一掃平日的溫和,眸光銳利地吟笑道。
如果不是看在善若水與騰玥格格的面子,騰鐸這一個被反清義士當成頭號狙殺對象的人物,怎麼能輕易由這縝密的計畫中逃脫。
所以當騰鐸養好傷一離開山東後,她的手下就同她報告了,這也是為何她能算準騰鐸幾時回京的原因。
騰鐸打量著眼前的女子,直覺她不是簡單的人物。「你是誰?有什麼目的?」
「你不用管我是誰,也不用管我有什麼目的,這次,只是要把這可憐的小孕婦還給你罷了。」迎向他厲然地像要宰人的模樣,魏嵐心嘴角淡揚地開口。
騰鐸陡然間變了臉色……善若水懷了身孕……他握緊雙拳,表情森冷駭人。
「甭緊張,若水是個好姑娘,我是打從心底疼惜她,你可別辜負了我這一番心意。」
「就當我騰鐸欠你一個恩情。」
魏嵐心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誰欠誰……還不知道呢!」
他思緒尚未來得及釐清,魏嵐心又道:「先去見她吧!還不還這恩情,容後再談。」
她的深沉,讓騰鐸不寒而慄,詭異的是,他在她身上感覺不到敵意。
「別磨磨蹭蹭的,去吧!」指示著他方向與位置後,她逕自酌飲著熱茶。
騰鐸遲疑了片刻才回神,邁開腳步。
寢房的窗紙因為連日來的雪水,變得有些發潮,在燈燭的映照下,反而呈現股靜謐安寧的溫馨氣息。
杵在床榻邊,騰鐸飽受風霜之苦的臉龐,因為善若水粉黛未施的柔美神情,蕩出了溫暖的笑容。
看來魏嵐心真的把她照顧得很好。雖然她的身形仍偏瘦,但在柔和的燭光下,臉龐圓潤了些,氣色比她在四合院時好很多。
眸光緊緊落在她的臉上,騰鐸心裡五味雜陳。她是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往後的日子,他會用很多、很多愛來好好彌補她。
像是感受到鼻息充斥著熟悉的氣息,善若水墨長的睫扇了扇,半晌,她睜開眼直覺地喃著。「你來了……」
這是每一回她見到他時,總會說的話。
簡單三個字,卻餘韻無窮地讓他百般回味……此刻,他感動地直想流淚。
「嗯!」他低下頭,抵著她的額,輕輕地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我的乖寶貝兒、好親親,我回來了!」
耳底落入他沉厚的嗓音,善若水好想睜開眼看看久違的他。
她使喚不了自己的眼皮,只有雙唇輕聲嚅著。「將軍……我一定是在做夢……又或者,你只是我的幻想……」
「傻姑娘。」他愛憐地低笑出聲。「你感覺不到我抱著你的溫度嗎?死去的人身體不會有溫度的。」
他嚥了嗓,想起她在不安時,總愛偎進他懷裡的舉動,心裡又苦又甜。
「我有好多話想同你說話……但我好累……」
「沒關係……你好好睡……待你醒了,我聽你說故事。」
她扯了扯柔唇,努力地半睜眼,眼底落入騰鐸清峻而剛毅的臉龐才安心地笑了笑。幸好,這不是夢!
感覺到騰鐸抱起她及他不停歇的腳步,她模糊地呢喃著。「將軍,我們要去哪裡……」
「回我們的家。」騰鐸小心翼翼的抱住她,儼然把她當成今生最愛的珍寶。
在蒼茫的暮色中,騰鐸抱著心愛的姑娘走進大雪紛飛的夜裡。
雪上留下的腳步很快便被落雪給掩沒覆蓋。
在夜色中,魏嵐心撐著傘,看著騰鐸的背影,愈走愈遠,最後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她揚起唇,一顆心終是落了地。
「好妹子,姊姊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祝你幸福……」
尾聲
善若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這一睡醒,天地在瞬間變了色。
她起身下了榻,眸光瞥向寢房偏廳裡那一張長桌案前的挺拔身形怔了怔。「將軍……」
騰鐸杵在桌案前,正專注地提筆寫字。
善若水定定地瞅著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胸口像有什麼東西哽在喉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醒了。」騰鐸擱下筆,剛毅的臉龐銜著溫朗的笑容,穿著月牙白綢緞長袍的挺拔身形有說不出的俊逸。
「昨晚……不是我的夢?」她輕柔的語氣挾著濁重的幽咽,投入他的懷抱,汲取他身上溫暖的氣息。
「我還抱著你睡,你忘了?」他斂下眉,語氣聽來失望極了。
回過神扣握住他的大掌,善若水迭聲問著。「你究竟上哪去了,為什麼沒捎半點信息給我……」
抵著她叨叨不休的唇,騰鐸黑眸中充滿無限深情。「都過去了,這些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說,重點是,我們重逢了,再來是,我要成親了。」
善若水倒抽口氣,被他要成親的事實震得說不出話。
瞅著她大受打擊的臉,騰鐸知道她誤會了。「傻姑娘,我要娶的是你。」
當騰鐸低沉的嗓在她耳畔柔柔響起時,善若水腦中一片空白,幾乎無法反應。「你說……」
「我要你當我的福晉,親事已經在籌備了。」
善若水直勾勾望入他深情款款的黑眸,茫然的看著他。「但你額娘她……」
「你懷了我的孩子,又用你的吉祥厭勝錢救了我的命,額娘謝你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排斥你。」
騰鐸拿出那被鏃頭打凹的吉祥厭勝錢,再一次將她緊緊攬入懷裡。
這峰迴路轉的結果太教人意外了,善若水將臉埋在他懷中,泣不成聲。
「別哭、別哭……你先幫我瞧瞧,我這字寫得好不好?」
「你會寫字?」長睫沾著淚,她楚楚可憐地問。
這話如果是翔韞問出口,他鐵定二話不說,賞他一拳。伹現下不同,說這可惡話的人那麼可人,讓他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氣派不爭氣地縮回心底。
「我只是不喜歡,不代表不會寫。」騰鐸哀怨地開口。
善若水吸了吸鼻,偷偷笑開的同時,眸光落在他寫的字上頭——
「孤城暮角醉臥宿,將車今天不讀書。
衣上酒痕詩裡字,美人吹燈君莫數。」
筆法清峻,字跡剛毅,雖稱不上佳作,卻也教人驚艷。
「你題的?」這「衣上酒痕詩裡字」還引用了晏幾道的蝶戀花呢!善若水瞅著他俊逸的臉龐,心裡漲滿了對他的喜愛。
騰鐸孩子氣地間。「好不好?」
「差強人意嘍!」見他眉間染上失落,善若水接著道:「我已經夠崇拜你、夠愛你了,再這麼下去,愛太多……我會很辛苦……」
善若水話還沒說完,騰鐸已低俯下身,以吻封緘住她軟嫩的唇,慶幸自己當日贖下她的決定。
屬於他們的美好生活,才正要展開……
【全書完】
◎編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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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剪掉的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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