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古靈
楚無極聳了一下眉。「擔心潘壽長找麻煩嗎?不用,那傢伙我會應付。」
「不,我是說……」紫老爺瞟一下侯公子。「小女已有情投意合的對象了。」
楚無極也瞟一下侯公子。「婚姻大事理該由父母決定,容不得兒女們自個兒作主,親家可別太寵孩子呀!」
說別人寵孩子,其實他自己不也是,紫采衣不也是他兒子自己看上的,而且堅持非她不娶,他不得已才會來提親,不然他並不怎麼同意兒子娶馬場的姑娘,門不當、戶不對,紫采衣根本配不上他兒子。
紫老爺咬咬牙。「好,那麼就由我來決定,小女要和侯公子訂親。」
瞬間,楚無極臉上的表情全數褪去了,兩眼冷漠地盯著紫老爺看了好一會兒,後者被盯得滿頭冷汗就像瀑布一樣瀉落,一顆心七上八下得快跳出胸口了。
「楚某倒不曾想到,」楚無極慢條斯理地說。「原來紫場主看不起楚某呀!」
紫老爺一驚,忙道:「不不不,我怎麼敢看不起楚大俠,江湖上誰不知雄霸南七省,威震黑白兩道的南槍大名,楚無極三個字就代表著神聖與崇高的力量,誰敢輕視,誰敢瞧不起!」
果然愛面子,送他幾頂免費的高帽子,他老兄的臉色馬上就軟下去了。
「嗯嗯,你明白就好。」楚無極當仁不讓的把高帽子全都頂了下來,也不怕脖子被壓斷。「既是如此,為何要拒絕我兒的求親?」
「這……」紫老爺吃力的吞了口口水。「我以為侯公子比較適合小女。」
「我倒認為我兒比較適合令嬡。」
「可是……」
「沒什麼可不可是的,」楚無極毅然擺擺手。「看得起我,就讓我們進屋去把親事訂下來;倘若回絕我,那便是看不起我,既是看不起我,我就不得不向紫場主你討教一下,不知紫場主究竟有何能耐,竟然不將楚某看在眼裡?」
「但我並沒有看不起楚大俠!」
「那我們就馬上進屋去把親事訂下來,順便談妥迎親的日子!」
「這……這……」
眼見爹親左右為難進退不得,那副低聲下氣的樣子實在可憐得很,紫采衣再也看不下去了,正待往前去,一旁的紫蘿衣立刻捉住她。
「你想幹什麼?」
「三姊,」紫采衣黯然苦笑。「我們鬥不過他,絕不能和他開打,否則只有全軍覆沒的份,既然如此,除了妥協之外,我們還能如何?」
除了妥協之外,什麼都能!
「你給我待在這裡不要動,交給我,我來處理!」話落,不待紫采衣阻止,紫蘿衣已大步向前站到紫老爺身邊,劈頭便責詰過去。「楚無極,請搞清楚,求親的意思是什麼呢?告訴你,求親是好言好語請求對方同意婚事,而不是像你這樣用威嚇的手段逼迫對方同意,難不成楚無極三個字所代表的就是脅迫嗎?」
萬萬想不到居然有人膽敢公然對他出言不遜,楚無極先是十分意外的怔了一下,旋即慍怒地拉下了臉,起碼也有三尺長。
「你又是誰?」
「蘿衣,少多嘴!」紫老爺氣急敗壞的想把紫蘿衣趕到後面去。「對不起,她是……」
但紫蘿衣兩腳打死不肯動,半步也不願退。「我是采衣的三姊。」
楚無極輕蔑的哼了哼。「大人在說話,輪不到你們小輩開口!」
紫蘿衣哼得比他更大聲。「誰管你大人還是小人,有理說話就大聲,無理最好少開口為妙,不然會被笑話的,楚大俠!」
楚無極臉上慢慢飛來一朵烏雲。「你敢說我無理!」
「人家不答允你兒子的求親,你就要跟人家開打,」紫蘿衣一邊回答,一邊跟自己的爹娘「戰鬥」,因為他們拚命要阻止她開口,要把她推到後面去,可是又不敢太粗魯,唯恐一個不小心害她小產了。「請問這理又何在?」
「你們拒絕我兒的求親就是看不起我!」
「你是說,我爹也婉拒了知縣大人他兒子的求親,所以我們就是看不起知縣大人,那知縣大人也可以辦我爹一個不敬之罪囉?」
楚無極窒了一下。「那……那不同……」
「哪裡不同?」老毛病又犯了,一佔著理,紫蘿衣就開始咄咄逼人。「知縣是大人,必須愛民如子;你是大俠,可以為所欲為?」
「自然不是,我……」
「那是什麼?知縣大人頭上還有知府管他,行事不得不謹慎:而你楚大俠是南七省霸主,上頭沒人管你,淨可以橫行霸道、隨心所欲?」
「住口!」愈講愈難堪,居然連半句都講不過一個小丫頭,楚無極終於老羞成怒翻了臉。「閒話少說,一句話,親事允不允?允了,立刻進屋去談親事;不允,我就要好好討教討教了!」
講理講不過就說是閒話,真方便!
「不允!」
「很好!」楚無極大怒。「那楚某就要討教一下了!」
沒想到才幾句話就要開打了,紫老爺不由面色大變,當下只想設法挽回不可收拾的局面,不料他才剛打開嘴,紫蘿衣競已不知死活地拔劍殺過去了。
「還什麼討教,不就是打一場嘛!」
寶劍跟長槍都狂風暴雨似的對上了,其他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因為紫蘿衣根本拚不過人家,他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楚無極的長槍戮出幾個洞洞來吧!
於是,一場不能打,卻又不能不打的仗就這樣糊里糊塗地開打了。
然而雖說紫月馬場這邊的人數比較多,足有二十多人,而楚無極父子加上手下也不過七人,但甫一交鋒,紫月馬場這邊的人就節節敗退,根本是一面倒。
不過片刻功夫,紫月馬場這邊就有人受傷了;再過一晌,那銀槍尖已然有如惡鬼的獰笑般直刺向紫老爺,見狀,紫家九兄弟姊妹當即奮不顧身的撲過去搶救,但他們再快也快不過那槍尖,只不過剎那間,那槍尖已飛至紫老爺面前,眼看就要將紫老爺傷於槍下,猝爾冷芒一閃,叮的一聲槍尖驟然彈開,紫老爺險險逃過一劫,差點嚇出一褲子尿。
楚無極並沒有再行追擊,反而退後一步,其他人也跟著停了下來,隨著他的視線一起望過去……
「原來是趙伯伯和邱叔叔,但……」紫蘿衣喃喃道。「中間那人又是誰?」
「東湖秀士。」紫晨衣的夫婿輕輕道。
「中原武林道上,威名僅次於南槍的東湖秀士?」紫蘿衣低呼。
「就是他,他一直很不服氣南槍的威名在他之上,老想找機會和南槍一較高下,但他們同為白道中人,總不能毫無緣由的找碴,不過這一回,他總算有機會名正言順的和南槍比一場了。」
果然,紫晨衣的夫婿話剛講完,東湖秀士就和南槍打起來了。
老實說,那兩人還真是勢均力敵、不分上下,雙方一開戰便打了個昏天黑地、難分難捨;觀戰的人更是看得心驚肉跳、頭暈眼花,看來要分出勝負的話,恐怕也要好一段時間,而且差距也不會太大。
沒想到,才不過纏戰一百多回合,也許是不耐煩了,也或許是覺得打太久有損他的威名,楚無極忽地飛身退開,再以更快的速度撲向前,同時,長槍嘩啦啦啦的分成了五節,紅霧宛如濃煙般擴散開來。
原來他的長槍其實是鏈子槍,由鐵環扣連著六節槍身,可以做六節棍揮灑,也可以套成一柄七尺長槍,而最特別的是,雖然那閃閃發亮的銀槍頭只有半尺長,但繫在上頭的紅櫻穗卻有一尺長,一揮舞起來,那紅櫻穗就彷彿紅霧般瀰漫開來蒙蔽了敵人的視線,當敵人看到那要人命的槍尖時,再想躲避已來不及了。
就如此刻,東湖秀士只見得到漫天蓋地的紅霧,卻不見長槍的影子,心頭一凜,當即立定單足旋地,長臂暴起,指天鉤狂轉疾回,悍然無畏的迎向那蓬紅霧,剎那間,雙方同時陷入紅霧的包圍之中,沒有任何一雙眼看得清楚裡頭那兩人到底是在喝茶還是下棋,但聞嗤一聲後,紅霧驟消,兩條人影分射左右落地。
然後,是好一陣子沉寂,東湖秀士與楚無極相對而視,默然無語。
半晌後,楚無極才使力抽動右手,唰一下收回洞穿東湖秀士右肩的銀槍頭,東湖秀士踉蹌退了好幾步,臉色就像破敗的棉絮一樣灰白,但他緊抿著嘴一聲不吭,深深注視楚無極一眼後便毅然飛身離去。
南七省的霸王依然是南槍楚無極。
慢條斯理地,楚無極陡手一振,那五節槍身匆又頭尾相接連成原來的長槍,再轉身面對紫月馬場的人。
「還要繼續嗎?」翻成白話是:你們還敢再跟我打嗎?
紫月馬場這邊的人不由面面相覷,張張臉都跟腳下踩的泥土一樣顏色,說不出話來。
要打嗎?
但分明打不贏啊!
不打?
難道真要讓紫采衣嫁給楚無極的兒子?
大半天後,紫采衣輕輕歎了口氣,緩緩朝侯公子投去淒楚無奈的一眼,繼而深吸一口氣,毅然舉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