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夏衣
「閉嘴!」忙得滿頭大汗的戴小奴不領情的喝令,「不可以動,更不能說話讓我分心!」
「瞧你這麼費勁,很辛苦的,需要幫忙就說一聲,我不是個吝嗇之人。」
「別逗她了!」獨孤倩出聲制止李詠夜。「我們仍在半空,等安全落地了你再玩!」
李詠夜輕飄飄的笑了笑,即使他全身只有腰及腿部圍著一條潮濕的黑袍,神色卻仍然沉穩安逸,令人看了也不覺得他有絲毫的狼狽失態。
他不樂觀的回答獨孤倩,「這女娃的武功雖好,腦子似乎不太靈光,依靠她安全落地,恐怕很難。」
「你說我腦子不好?」戴小奴聞言,像是受了刺激,當下忘記一切的朝他撲過去,企圖與他再戰一場,用武力來證明她的聰明才智。
「別過來,會翻桶啊!」獨孤倩駭然大叫。
戴小奴清醒過來,忙不迭調頭,然而沒等她抱住桶邊,被她撲倒的李詠夜已使得燈桶傾斜──
於是失去均衡的孔明燈,牽一髮而動全身,徹底的從李詠夜的位置快速掉向下方滿是野草的山地上。
危急之時,戴小奴回憶起她家老大的交代──必須將李詠夜完好無損的帶回去,老大才能得救!
她顧不得思索,奮力繞到墜向地面的燈桶,張開雙手,把差點兒跌出桶外的李詠夜推回去;接著抱住桶邊,在李詠夜驚異的目光下,英勇的充當墊背,率先承受落地的撞擊!
「噗──」摔下的瞬間,一大口鮮血從戴小奴的小嘴裡噴出來。
連續跌到她身上的李詠夜和獨孤倩被她噴得滿臉鮮紅,他們飛快的從她身上跳開,幫她搬走壓住她的巨大孔明燈。
「居然還活著?」獨孤倩本著大夫的習慣,立即檢查戴小奴的傷勢。
「我不能動了。」戴小奴大眼圓睜,連連抽氣,疼痛欲死,但未昏迷。
「她沒事吧?」李詠夜站在戴小奴身邊,開始同情起這個傷勢慘重的綁匪。
獨孤倩正要回答,戴小奴已中氣十足的吼出聲──
「你們別看了,快抱我起來,不可以偷跑,我還要帶你們回家!」
兩人默然,面面相覷,回想起戴小奴綁架他們的經過,以及她負傷倒地的過程,不約而同的笑出聲來。
「既然有力氣吼叫,大概死不了。」獨孤倩聳了聳肩。
李詠夜除了笑,無法說別的話。
刺耳的笑聲令受傷的戴小奴感到羞辱,眼角上翹的大眼瞪得又圓又亮,血紅的唇角不斷往下彎,恰似一個委屈的孩子,滿是不甘願──
「不准笑,快帶我走呀!」
「呀」的回聲逐漸散開,佈滿整座巍峨山,久久未停歇。
第二章
「我是不是睡著了?」戴小奴張開眼睛就見到李詠夜的臉低垂著俯近她,彼此間的氣息在蔓延。
她昏昏沉沉的腦袋推敲不出兩人目前的處境如何。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李詠夜已穿上一襲嫩綠色的儒衫,側坐在她仰躺的床榻邊沿,觀看她的情況。
從獨孤倩的口中,他知道戴小奴是為了救人才來抓他去當藥材的,李詠夜盼她清醒後能告訴他詳情。
她要帶他去救誰?是他的兄長嗎?
「你怎麼解開我的網了?」驚覺李詠夜衣著光鮮,戴小奴訝異的抬頭,豈料一動,渾身立即傳盪開火辣辣的痛楚。
她痛得連氣也不敢喘,僵硬的身軀瑟瑟發抖,卻不喊一聲疼,仍然睜大了眸子打量李詠夜。
此時的他面目平和、溫文儒雅、沒有惡意,完全不像個山寨之主,反而像是書齋裡飽學的書生。
「你的網確實不好解開。」害他披著黑網像被打撈出的魚一樣,沒臉見人。「我是在你身上搜出一把刀才割斷的,而那把刀子也被我沒收了。」
李詠夜拿出繫在腰間的彎刀,在戴小奴眼前晃了晃,又收回囊中。
戴小奴不高興的嘴角下垂,「趁我毫無知覺時下手,卑鄙!」
傷痛使她的責備聲輕微得更像撒嬌,罵完了,她突然發覺被子下的身體有些滑膩,不放心的抬起手,艱難而緩慢的拉開一角被子,看看裡頭——
「我的衣裳?」戴小奴羞憤得急忙壓下被角,忍住疼痛吼道:「誰脫了我的衣裳?是不是你?」
「舉手之勞,不必道謝。」
「誰要謝你了?自己不愛穿衣裳,還脫我衣裳,齷齪!」
李詠夜嘴唇微張,本欲解釋,她整個人都是那位女大夫在照顧的,但一看她羞憤得滿面通紅,彷彿一團爆炸的小火球,他突然不願解釋,讓她放心。
「你傷筋動骨了,不清理傷口不行。」李詠夜萬分不得已的攤開雙手,逗著她,「我好心幫你,你還對我發火,太失禮了。」
戴小奴眉毛豎立,狐疑道:「我要抓你,你會好心幫我?」
李詠夜垂低視線,瞄了瞄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掌。
那小手上的手指只剩下三根指頭,缺了的兩根,聽女大夫診斷,是早年遭人硬生生斬斷的……女大夫還發現戴小奴身上大大小小的舊傷口沒上百也有數十道,相信她一定吃過不少苦。
「你傻傻的當肉墊,受了這麼重的傷,不只是我,讓你抓來的女大夫也說不怪你了。」李詠夜的脾氣向來不錯,沒有王侯家的惡霸氣焰。
雖然在戴小奴身上吃了點虧,但見她淪落得這般慘痛,他也不忍再跟她計較了。
而且肉體上的傷害並未使戴小奴面露苦色,他推測,她可能習慣了遭到創傷,曾經有過相當痛苦的煎熬歲月。
「獨孤倩人在哪?」聽李詠夜提起那個女大夫,戴小奴馬上著急的追問她的下落。「可別讓她偷跑了!」
「沒她的事,她當然得回家報平安,難道還留著等你康復後再讓你抓嗎?」
「你怎麼沒攔住她?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戴小奴焦慮了,回想自己摔得這麼慘,多少有李詠夜的功勞,她憤慨的瞪他。
「我和你似乎……並非同一掛的夥伴?」李詠夜又好氣、又好笑的敲了敲她的額頭。
「不准敲我腦袋!」
「乖一點。」落到他掌心了,還這麼凶。
她紅著眼睛警告他的樣子像只毫無威脅的兔子,清脆的嗓音也變得軟綿綿的,簡直是在勾引人欺負她。
「再敲我咬你!」戴小奴瞧見他嘴邊流淌著淺笑,似在嘲笑她。
李詠夜仗著她重傷無力抵抗,興致高昂的將手湊到她嘴邊,挑逗著道:「你咬啊?」
沒想到戴小奴竟然完全不顧傷痛,奮勇咬去——
李詠夜眼明手快的抽回指頭,耳邊仍響起她牙齒的碰撞聲!
喀嚏!
一聽便知道她是多麼用力的咬下去。
「啊……」咬空的戴小奴不由自主的發出痛苦的呻吟。
李詠夜輕輕的捧起她的下巴,端詳著,「怎麼了?」
「牙,我的牙……好像斷了。」一絲鮮血從她闔不上的小嘴流出來。
李詠夜不忍卒睹,搖頭感歎,「太慘了,你是上下左右、前後里外,無處不傷了。」
「嗚嗚!」戴小奴抽著氣,大眼一抬,瞥到他清俊的容顏不僅沒有半點同情之色,反而憋著笑意,非常辛苦的隱忍嘲笑她的慾望。「素偶砍錯了麼?泥好像在消偶?」
她難以置信的問,出口的話因嘴巴疼痛,發音完全走調。
「你問我『是我看錯了嗎?你好像在笑我?』對不?」李詠夜準確的猜出她質問的原聲,慎重道:「做綁匪的做到你這種地步,是何等艱辛困苦啊!看你這麼淒慘,幾乎是體無完膚,我怎能落井下石的笑話你?」
「是啊、是啊!」不過他的表情好像更爽了?
「我若有笑,也是欣慰的笑。」李詠夜語氣溫和的安撫戴小奴,「你堅苦卓越的手段以及頑強不屈的精神,令人對綁匪有了煥然一新的感覺,重塑了綁匪形象,使這門事業增添了喜氣和娛人的作用。」
「……」再笨的人也聽得出他的確是在嘲笑她。「作用你的頭,閃開!」
李詠夜點頭起身,「我出去給你找些吃的東西。」
「哦……」這傢伙還會惦記著她的肚子會餓,戴小奴立即決定原諒李詠夜的種種不是,甚至萌生出一丁點的感動。
只是他剛踏出房外,門尚未關緊,爆笑聲就從他的口中源源不絕的飄蕩而出。
戴小奴稍微感動到的臉蛋,在瞬間一吋吋的發綠,可惡的傢伙,居然笑得這麼離譜……
她有那麼可笑嗎?
戴小奴生著悶氣,以有限的力量轉動雙眼,環顧周圍的環境。沒床簾遮蓋的床榻,以及明亮的晨光,讓她看清了左右的擺設。
她正躺在與李詠夜發生打鬥的竹屋中,那寬大的水池與床位隔得有些遠,她看不到水池裡頭還有沒有水。
沐浴的念頭不期然的躍進腦海,戴小奴感到渾身是汗,愈是想清洗身子,愈是悶熱難耐。
沒由來的,她想到了李詠夜光滑的赤身裸體,以及他腿間那類似「兵器」的男性獨有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