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情深若海

第20頁 文 / 貓朵

    「她接近你確實是有目的的。」方士均咳了咳,從擺在茶几上的水壺裡,倒了杯水。

    「啊?」

    「她接近你是為了爭取你的愛啊,你到現在還看不出來?」方士均喝了口水,潤潤發癢的喉,又道:「愛情沒有什麼道理可言,為了能夠親近自己所愛的人,就算不擇手段,也情有可原。她為了得到你的愛,所以提出要你綁架她的想法,這樣她才有機會跟你相處,後來怕我把玉墜給你後,她就得離開你家,那麼她和你之間很可能就斷了,她才會要我拖延給你玉墜的時間。」

    誤會一件件說開,心頭的結也一個個解開,林凡這才知道他錯得有多離譜,也才明白若海為了愛他,用了多少苦心。

    「我想……我真的很糟糕。」他垂眸,眉心緊鎖。對於這樣愛他的一個女人,他居然親手將她往外推。

    「豈止是糟糕而已?你把我女兒傷得只能往國外跑,我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每天回來只能面對一屋子的冷清,你光是道歉,可以彌補什麼嗎?」方士均輕哼兩聲。其實並不討厭他,只是想起女兒的心傷,就想幫女兒出口怨氣。

    「也是,道歉確實彌補不了什麼。」林凡眉心鎖得更緊。懊悔、失落、心疼……種種情緒同時翻湧上來,他幽黑的瞳眸閃過複雜的光芒。

    方士均咳了咳,雙眼定在對面男人的臉上。瞧,當初雖然覺得他看來一副冷漠難親近的模樣,但他渾身上下自然透出的儒雅、沉穩氣質,倒也教他挺欣賞他的。但現在的他,雙眼裡有著深沉的憂傷,表情又是那般無措,像個迷路的孩子,教他看了也不忍再苛責他。

    他畢竟上了年紀,什麼事沒經歷過?是以他能確定眼前這個如同迷路的孩子般的男人,是愛著女兒的。即使再聰明的人,在愛情面前,也是愚笨,所以他沒必要再為難他。只要他能保證,他會好好對待若海,那麼他依舊樂觀其成。

    「林凡。」咳了咳,方士均出聲喊他。

    他抬首,眉頭仍深鎖。

    「如果現在給你彌補的機會,你願不願……」

    「只要能彌補若海,我什麼都做。」懊悔不已的他,此時像是為了得到一顆糖的孩子,亟欲許諾自己會乖巧。

    「哈哈哈……」雖然感冒了,方士均笑聲依舊中氣十足。「我都還沒說,你就應得那麼快,萬一我要你用傾家蕩產來彌補,你要怎麼辦呀?」

    深邃的眸中閃過複雜的光芒,林凡語氣淡淡的,卻是堅定不已,「那就讓我傾家蕩產。」

    「不後悔?」揚高灰白的眉毛,方士均對他愈看愈滿意。

    「不後悔。」

    「那好吧,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好了。你……」

    啊,所謂個人造業個人擔,機會都給了,林凡要是再不成功,也怨不得別人了。

    第十章

    畢業公演落幕,每場皆是精采萬分,撼動人心,深獲好評。

    在準備畢業公演的這段時間內,除了每日參予排演之外,方若海還準備著各項的相關考試。

    她把所有的心力投注在舞蹈上面,在各種舞蹈中,她選擇了最困難的芭蕾舞。

    芭蕾舞是所有舞蹈中,最有組織的一種,是將人類的動作加以美化、整理與設計,並搭配音樂,以各種表現手法傳達內心感情。別人療情傷是盡情流淚,而她卻是選擇用舞蹈來沉澱心情。

    礙於台灣並沒有專業的芭蕾舞學校,只有中小學裡的舞蹈班,和大專院校的舞蹈科系有將芭蕾舞列為必修技巧之一,為了能朝更專業的芭蕾領域發展,方若海報考英國皇家芭蕾分級鑒定考試。

    除此之外,她還參加中華民國舞蹈學會所舉辦的「舞躍大地舞蹈創作比賽」。

    舞蹈藝術是一種直接表現活力與美感的最佳代表,「舞躍大地舞蹈創作比賽」的最終目的,是在於讓舞蹈藝術文化多元發揮,進而創造出台灣最具特色的人文藝術,所以舞蹈學會提供一個激發創意的平台,讓台灣的舞蹈藝術者能夠自由發揮,並產生最大的創意能量。

    方若海靠著自編的作品「情深若海」參賽,得到了藝術舞蹈創作組的金牌獎。同時間,她也以優等成績通過英國皇家芭蕾舞蹈學院專業一級考試合格認證。

    畢業後的隔年,當英國皇家芭蕾舞團來台招選團員時,她亦以得獎的「情深若海」參加甄選。她曼妙的舞姿、她藉由各個細膩的動作所傳達出來的感情,讓在場由英國倫敦本部派遣來台的考官印象深刻,她便入選成為該團的正式團員。

    然後,她跟著舞團開始了歐美各地巡迴演出的表演。

    她沒繼續求學,沒去爭取博士學位,也沒參加匈牙利國家芭蕾舞團的團員甄選。雖沒完成心裡的夢想,但她在英國皇家芭蕾舞團,卻也有了另一番成就。

    英國皇家芭蕾舞團在世界芭蕾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不亞於匈牙利國家芭蕾舞團,加上她每場的演出表現很沉穩,毫無新人的生澀,尤其那部讓她甄選上團員的作品「情深若海」,每場演出皆是每場爆滿,讓她在短短的兩年內,就被推上了首席編舞家的地位,是以她對現況已經很滿足了。

    兩年了,這樣到世界各地演出的生活,她已過了兩年。這兩年她學了很多舞蹈技巧,她走過很多國家,她認真流汗,她努力做好每一件事,該跳舞時,她努力跳;該玩樂時,她努力吃喝玩樂;該笑時,她努力哈哈大笑。

    每件事,她都很努力,唯獨思念和遺忘她努力不來。

    或許思念和遺忘本就是矛盾的、對立的。她在思念中,發覺遺忘很難;同樣,當她努力遺忘時,這也才發現思念一直都在。

    因為會思念,所以很難遺忘。

    因為想遺忘,所以捲入思念。

    當她念著時,怎麼忘?

    而當她想忘時,思念便出來招搖,張狂地讓她想起他的一切一切……

    輕輕歎息一聲,方若海瞪著柏油路上大雨沖刷後所留下的水痕,經過路燈的照射,折出亮麗的光彩,整個街道像是沾上金粉般晶亮。

    今天是在台灣的最後一場演出,方纔已圓滿結束。她更衣卸妝後,決定不參加舞團的慶功宴。她一直不知道不是只有當年的他們,才有在演出後有慶功的習慣,原來連國外的舞團也是這樣。

    明天就要起程前往巡迴演出的下一站——香港,她想要利用今晚的時間,回去看看爸爸。

    上次回來台灣是多久以前?忘了,她真忘了。不是不去記時間,而是怕記了之後,思念會氾濫成災。只要不記,她就當作自己剛離開台灣不久,然後要自己不要急著想念。

    記得上上次……還是上上上次……還是上上上上次回台灣時,爸爸提起林凡曾找過他的事,也提了他們的對話內容,還知道爸爸感冒的那段時間,是林凡照顧他的。

    她知道林凡已不再誤解她,也知道他對她的感情,但是,他為什麼不來找她呢?

    爸爸的話燃起她的希望之火,可是她等啊等,還是沒等到他的隻字片語,火焰逐漸變小,就快滅了。

    爸爸說他給了林凡她在英國的地址和電話,她卻什麼也沒等到,若不是爸爸在安慰她,那就是林凡根本對她已無情愛,只是不好在爸爸面前承認,即使他手中有她的聯絡方式,也不見他來找她。

    她不敢記時間,就怕等待的日子愈來愈多。她會太想他啊!

    方若海微抬螓首,看了看夜空,雲層灰灰紫紫的,看來很厚,也許等會兒又要下雨了。台灣現在是冬末,還是很冷,這兩年在國外不是沒遇過更糟的天氣、更低的氣溫,但也沒因此而讓她變得比較不怕冷。

    她縮縮頸肩,兩手抱著化妝箱「取暖」,打算沿著馬路邊走,試著攔輛計程車。

    她低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往前走,突然「咚」地一聲,撞上了某物體,沒有心理準備的她,倒退幾步後,腳下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撲地——

    一隻有力的手掌,先是扣住她的手臂,然後往前一帶,她便在某物體前站定。

    「你走路還是這麼不小心。」

    低沉的嗓音滑過耳際,熱熱的氣息噴在耳畔,撩撥了她的心。

    她當然認得這聲音!

    低垂的雙眸始終定在自己的鞋尖上,教他看不清她的真實情緒,但她羽睫輕顫,似是緊張?還是不安?

    ……他比較希望是驚喜。

    「你……你怎麼來了?」她仍被他溫暖的大掌鉗制住,他暖暖的體溫慢慢傳達至她皮膚,滲入心……有點疼。

    「來收費呀!」林凡一派優閒,唯有瞳仁中那灼燦的光芒透露出他終於盼到她的喜悅。

    「收費?」她不明所以的抬眸,而這一抬,便撞進了他幽深如海的深邃眸光中。

    「是啊。」他目光纏繕,直直望進她眼底。「兩年多以前,有個女人要我吻她,她說她要用兩塊五買我一個吻,我後來算了算,我總共吻了她二十四次,她應該要付我六十元。但是直到現在,她還欠著沒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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