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貓朵
「你是要我直接跟我爸開口拿那個玉墜?」
「嗯。」
「這樣啊……」方若海搔搔額際,「可是我爸不是不肯給你?那我去開口也未必拿得到呀。」
「不然呢?你有其他方法?」陽光在方若海身上漾著暖意,卻在林凡身上起不了作用,他仍是一身冰冷氣息。
方若海微偏螓首,似在思考。半晌後,她神秘笑道:「我有想到一個方法,不過……我想還是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討論可行性好了。」
「好,我車子停在對街,就到那裡談。」話落,他逕自邁開步伐往車子方向走去。
方若海若有所思地睇了他背影一眼後,也跟著舉步向前,跟在他身後。
至於留在原地的四名女同學,則是瞠目結舌,完全無法相信方若海這麼隨便就跟一個陌生男人離開。
長得帥……好像真的很了不起!
第二章
車子平穩地行進。
秋天的夕陽來得比夏日早些,傍晚剛過五點,陽光已呈柔和的橘紅色,不似中午時候的亮眼刺人。
鵝黃帶橘紅的色彩,頑皮地從微開的車窗中細灑進來,在坐在駕駛座旁的方若海身上暈散出一圈光,為她本就清秀的臉蛋增添一股朦朧的柔美。
林凡修長的手指握在方向盤上,眼尾掃了一眼坐在右側的方若海。
想起她提供的辦法,他仍覺不可思議,因為她竟然要他綁架她,好逼方士均交出那個玉墜。為人子女沒有與自己父親站同一陣線,還聯合他這個外人設計一場綁架戲碼來威脅自己的父親,這真是荒謬透了。
不過,不能否認的是,她的這個另類想法或許真有用。畢竟她是方士均捧在手心裡疼的掌上明珠,他沒理由為了一個對他沒什麼作用的玉墜,棄自己親生女兒安危不顧。
一個小時前,他撥了通電話到方士均的辦公室,要他拿玉墜換回方若海。從電話中的語氣來判斷,方士均是真的很疼方若海,還順從地答應交出玉墜,並和他約定明天晚上碰面。
一切看似順利……只是,他總覺不妥。萬一玉墜沒拿到,最後還惹來官司,那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但現下確實沒有其他的方法,只好賭一賭了。賭這個方若海,值不值得信任。
方若海向他保證她父親的個性不會報警,倘若明晚順利拿到玉墜,那證明她可以信任。要是明晚出現了警察,或是有其他的變數,那就表示她在玩花樣。
她……究竟能否讓他信任?
一個轉彎,他將車子駛入住處大樓地下室的停車場。
停妥車子後,他領著方若海,搭著電梯直上十二樓,他住處的樓層。
方若海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進來吧。」林凡走進屋內,發現她沒跟進來,旋過身子看了一眼立在門外的她。
方若海慢吞吞踏進屋內,打量著室內的裝潢。
玄關處有個三門櫃身設計的鞋櫃,是內斂氣質的胡桃木色搭上金屬色手把,流露著現代與古典並存的韻味。
往前即是客廳,一組線條簡約具時尚美的布沙發,就佔了客廳近一半的空間。整個沙發的布面以鐵灰色為主體,搭上米黃色的圓枕,呈現出簡單的時尚感。
置於沙發組中間的茶几是以西米黃仿石檯面為桌面,桌下方設計了具收納功能的大抽屜。整組採用穩重的胡桃木色,與玄關處的鞋櫃同色系,讓整個空間看來整體感十足。
沙發正前方是揉合現代都會雅致風格設計的六尺長電視櫃,鋼琴烤漆面材質讓平凡的電視櫃變得高雅。櫃上除了鋼琴烤漆面框的四十二吋液晶電視外,還有DVD等視廳器材。
整體看起來,他似乎喜歡冷色調的東西。
從傢俱的材質,再到整個擺設,不難看出他是個極有品味的人,但也因為冷色調,而讓這整個客廳顯得冰冷孤寂。
林凡指了指客廳左手邊,「那間是廚房。」話落,他又領著她順著客廳與廚房間的通道,往裡面走去。「這裡有三間房,前兩間是我的臥室和書房,最裡面是客房,你就暫時住那間吧。」
方若海隨意瞄了瞄他手指的房間,在看到廚房裡的大空間和整套廚具,還有那用四面屏風隔開的小餐廳時,雙眼登時亮了起來。
她興奮地跑進廚房,哇啦啦嚷著:「哇塞!你家廚房真漂亮,像精品屋,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要有像這麼大間的廚房呢。」
林凡挑高眉,沒說話,他正納悶為什麼她會想要一間大廚房?像她這種年紀的女孩,不都希望有很大、很浪漫的臥室,甚至是裝滿新衣物的更衣間嗎?
無所謂他有無反應,方若海逕自說下去:「媽媽走得早,我和爸爸相依為命,他忙著醫院的工作,所以家事就自然而然落在我身上啦!我每次在我家那個小到不行的廚房做飯時,總會幻想有一天有自己的房子時,一定要有間很大很大的廚房,好讓我一展廚藝。」她伸手打開眼前上方的左右折疊門吊櫃。
左右折疊門利用軌道順暢滑動,使門板的開啟不僅省力也是種享受,還避免了門把開啟的碰撞聲響。整個廚房採用極簡單的冷灰色系,有著銀飾般的俐落與尊貴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沒見到油煙。這表示他不開伙,而不開伙則又表示他這個人……都吃外食吧?這樣怎麼夠營養、夠健康呢?
她旋過身子,發現他雙手環胸倚在廚房門口,像是在打量著她。
垂眸,她穩住因他注視而有些紊亂的心跳,再抬眼時,她笑著問他:「我可以使用你的廚房嗎?」
「有何不可?只要你別把它燒了。」他淡淡笑道。
「咦咦?言下之意是暗指我不會做菜嗎?」
「現在會做菜的女人不多了,尤其是像你這種年紀的女孩。」
「那你就錯了。等著吧,我一定會讓你大開眼界。」她一臉堅定模樣地走近他,雙手搭上他的肩,促他轉身後,推著他的背一路往客廳走。「你在這裡等著,最多四十分鐘就可以開飯了。」推著他走到沙發,雙手一壓,讓他落坐,然後她蹦蹦跳跳地直往廚房去。
林凡側過臉,盯住她的背影。
有被害人這麼對待綁匪的嗎?有被害人這麼不畏懼綁匪的嗎?雖說這一切只是作戲,好騙方士均交出玉墜,但她也未免太沒危機意識了。就算是作戲,就算他不是綁匪,但他總還是個男人呀!她就不怕他欺負她?
他站起身,輕聲地走近廚房。
那個小小的身影,已經開始忙碌著晚餐了。他有多久沒讓女人做飯給他吃?他有多久沒讓女人走進他的屋子了?為什麼今天會接受她那荒唐的提議?甚至還帶她回來,又讓她進他的廚房做晚餐?而好笑的是,他似乎還期待著等會兒餐桌上是否真有「成品」?
他微瞇眼打量著她,心思卻飄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段日子。
如果那年芸心和瓶瓶沒離開的話,他相信這個屋子裡會有很多的歡笑聲。而他,也定會是每晚回家吃晚飯的好男人。
想起芸心和瓶瓶慘死在他眼前的畫面,林凡心一抽緊,仍是遏止不了那氾濫的傷心。多年來,他始終冰冷淡然的臉龐,也只有在想起她倆時,才會有著明顯的波動。
住在南部的雙親怨他沒好好照顧北上唸書的妹妹,芸心的父母也怪他沒盡到做未婚夫的責任。他一個人,壞了兩個家庭的和諧歡笑,也讓兩對白髮人經歷送黑髮人的痛楚。
他們知道是他的疏失,至今仍不願原諒他。但其實他們都不知道,最痛最苦的人,是他啊。
看著至親的妹妹和摯愛的未婚妻,同時在他眼前失去寶貴的生命,他怎麼會不痛?怎麼會不痛?
他恨身為瓶瓶兄長、芸心未婚夫的自己,卻沒有能力保護好她們;他恨自己若不是因為反應慢了幾秒,她倆也不會因此喪命。
多年輕啊!她們有多年輕啊!本該是燦爛耀眼、蹦蹦跳跳的年紀,卻像細沙從指縫間流失一樣,風輕輕一吹,什麼也沒留下,他連想抓都抓不住。
那樣撕心裂肺的痛,一生一次就夠,他的心臟沒辦法再負荷一次,所以自她們離開這個人世後,他再也不和女人有過多的牽扯。女人是一種多麼嬌柔的生物啊,猶如一朵小花,輕輕一揉捏,便碎裂得再也無法修補。
曾經,他以為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有足夠寬厚的肩膀可以讓兩個女人依賴,有深厚的能力可以保護好她們。錯、錯、錯!到頭來,他發現自己竟是錯得如此糊塗,他非但沒照顧好她們,還讓她們失去生命。
為此,他警告自己在沒確定是否有能力照顧好一個女人時,他不能輕易付感情、給承諾。這也是多年來他總是冷情寡言,不再和女人有關係的原因,只除了前些日子因為工作上需要而認識的季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