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董妮
「不是你說媽要做健檢,要我抽空回來?」他可是從來都把她的話記得牢牢的。「而且任務已經結束,我不繼續休假要幹麼?」
「這麼快就把案子解決了?」
「不就找一台失車嗎,有多難?」
她腳打滑,差點把手中的蛋糕扔出去。「為了一台失車,半夜找你出去?」
「如果這台車的主人是我們署長呢?」
她愣了一下,噴笑出聲。「我好同情那個小偷。」
「你應該同情我們才對,為了一個笨賊,所有同仁的休假都被取消,幾百個警察到處找一台車,很辛苦的。」
「哪一天我丟了車,你們能全員出動幫我找車,我再來同情你們。」
「OK,但前提是,你得有車啊!一個連車都沒買的人,談什麼丟車?」
「帶媽去做完健檢,我就去車行看車。」以為她買不起車啊,只是「懶」而已。在台北開車容易,找停車位卻千難萬難,還不如搭號公車呢!
「說到媽做健檢,你們約了幾點,是不是該出發了?」
她看一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我先把蛋糕放進冰箱裡,再去叫媽。」
「我去開車,在門口等你們。」說著,他又要往外走。
田甜看他一臉疲憊,拉住他。「你一晚沒睡,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跟媽叫計程車好了。」
「沒事。」他擺擺手。「到醫院,你們進去,我在車上瞇一會兒就行了。」干刑警多年,他學到最厲害的本事就是抽空睡覺,睡一小時抵得過別人在床上反覆四小時,所以他需要的睡眠時間並不長。
「那好吧!一會兒門口見。」她先去廚房,把蛋糕放進冰箱。
柳懾出門開車,才剛把引擎發動,手機響了起來,是鄭士衷打來的。
「柳懾,大案子,富陽集團莊老闆的獨生子被綁架,勒索三千萬。」
「我馬上過去。」柳懾還來不及掛斷電話,就衝著家門口喊:「小甜,局裡有事,我得回去了。」
「等一下,阿懾!媽有點不太對勁。」田甜花容失色地跑出來,聲音大得連電話那頭的鄭士衷都聽得見。
「怎麼了,伯母出事啦?」鄭士衷問。
「沒事,士衷,我一會兒就回警局。」柳懾沒看到母親,還不清楚她有什麼事。
「知道了。」鄭士衷直接掛了電話。
柳懾緊張的下車。「媽怎麼了?」
「我叫她半天都沒反應,而且她臉色好差。」
柳懾和田甜一前一後跑進柳母房間。
「媽、媽,你醒醒……」柳懾叫了母親半晌。
床上柳母的眼皮顫抖幾下,好像費盡力氣才好不容易睜開。
「媽,你怎麼樣了?」柳懾問。
「看不出來嗎?病啦,笨蛋。」柳母翻著白眼。
還會罵人,代表問題不大。柳懾鬆了一口氣。「媽,我局裡臨時有事,不能帶你去醫院,讓小甜陪你去好嗎?」
「滾吧滾吧!早知道生兒子沒用,還不如媳婦貼心。」雖然有氣無力,柳母還是叨念個不停。
柳懾對田甜揚起一抹苦笑。「小甜,媽拜託你了。」
田甜點頭,婆婆清醒了,她也安心了。「好,你去忙吧,小心點。」
「我知道。媽,我一忙完立刻回來看你。」他靠著柳母的耳畔說,然後直起身子,用力抱一下田甜。「對不起,小甜,老是放你一個人,我會盡快把事情辦完回來的。」
「傻瓜。」田甜回他一個真心的擁抱。「你又不是去玩,我能體諒的,倒是你,拚命歸拚命,別忘了注意身體,抽空就瞇一會兒,別累壞了。」
「謝謝。」此刻,他真的覺得娶到她是件如此幸運的事。
床上的柳母看著契合的小倆口,唇角費力地揚起一抹既辛苦、又無比幸福的笑容。
人生中最值得追求的是什麼?對柳母這樣一個傳統女性而言,丈夫好、兒子好,有一個和諧美滿的家,一生便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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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陽集團莊老闆的家。
一班警察忙進忙出,四下哄亂成一片。
尤其最讓柳懾皺眉的是,媒體為什麼會這麼快得到消息?一堆記者圍在外頭,不正好告訴綁匪警察已準備好陷阱等著抓人?
「這是怎麼回事?」柳懾對鄭士衷歪一下嘴巴。
鄭士衷悄悄指一下已經哭暈過去兩次的莊太太,低聲道:「早上她送兒子上學,然後去飯店吃早餐,綁匪打手機給她的時候,她正準備結帳,一接電話,當場就哭叫著暈過去。你知道,公眾場所,她又是名人,消息還不迅速傳開?」
「柳組長,你一定要救我們家寶貝,我只有他一個兒子啊……」莊太太哭著撲上柳懾。
「莊太太,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救回令郎。不過……」柳懾有點疑惑。「莊先生知道這件事嗎?我們有些話想問問他。」他得搞清楚這次的綁架是單純為求財,還是莊家曾跟人結怨,惹來的報復?
「我老公去了法國,我已經打電話告訴他了,他說會馬上坐飛機趕回來,但那也要兩天啊,嗚嗚嗚……」莊太太哭著哭著,又有昏厥過去的跡象。
「莊太太,你振作點。」柳懾趕緊扶著婦人到沙發上坐好。「既然莊先生一時間趕不回來,那莊太太清楚你先生在外頭的交友情況嗎?過去有沒有跟誰結怨?」
柳懾問一句,莊太太就搖一下頭,一邊不停地哭。
「我根本不知道我老公的事……他們怎麼可以綁架寶貝?他那麼可愛,嗚嗚嗚……柳組長,你什麼時候可以救回我的寶貝?」
「我……」遇到這麼情緒化的人,實在很難繼續交談下去。「莊太太,我可以跟你保證,我們警方會盡最大力氣救人,但你必須冷靜跟我們合作,才有更高的機率成功救出令公子。」
「這是不是說……你們沒有把握一定能救回我的寶貝,哇!」莊太太放聲大哭。「寶貝,我的寶貝,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媽也不想活了……」
柳懾渾身一顫,那刺耳魔音刺得他都快爆炸了。「壯太太,你先冷靜……」他話還沒說完,手機又響起。
他看一眼來電顯示,是田甜,眉頭不禁一皺,接起電話。
「小甜,我正在忙,有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說。」他用左手堵住耳朵,以隔絕莊太太可怕的哭聲,說完就掛斷電話。
「莊太太……」他需要受害者家屬的合作,否則很難破案。
偏偏手機又不識相地響起,他看一下,又是田甜,她是怎麼了?明明告訴她正在忙,幹麼一直打擾他?
「小甜,我很忙……」他還沒說完。
電話那頭傳來田甜的哭聲。「媽……過世了……」
柳懾張大了嘴,未完的抱怨卡在喉頭,手機順著他僵住的手指往下滑落地面。
媽過世了?怎麼可能?幾個小時前她還有力氣罵人的……
「柳懾,怎麼了?」鄭士衷發現他的不對勁,走過來替他撿起手機。
「喂喂喂……」電話那頭,田甜還在不停地呼喚。
「柳懾。」鄭士衷推他一把,示意他聽電話。
柳懾卻如泥塑木雕,半點反應也沒有。
鄭士哀沒辦法,只好替柳懾聽電話。「嫂子嗎?我是士衷,組長他現在不太方便聽電話,有什麼事你告訴我,我代你轉達。」
「……沒什麼,剛才的話我想他已經聽到了……請你叫他盡快回來。」田甜梗著聲,快說不出話了。
「好,我會跟他說的。」鄭士衷道。
「謝謝。」田甜掛了電話。
鄭士衷把手機硬塞到柳懾懷裡。「柳懾,你到底怎麼了?喂,我們正在辦案,你這樣子……」
鈴——
莊家的電話響起。
瞬間,客廳裡不論是警員、莊太太,還是莊家請的傭人,全都振作起精神看向電話。
「組長。」負責監聽的刑警將詢問的視線投向柳懾。
鄭士衷也拚命搖著柳懾,奈何他像突然失去魂魄,沒半點反應。
鄭士衷沒辦法,只好自己走向莊太太。「莊太太,你現在深吸口氣,平靜心神,去接電話,如果是綁匪打的,盡量拖延時間,讓我們的同事可以追蹤出他的位置。」
「我好緊張。」莊太太全身都在發抖。
「不必怕,這裡所有的同事都會幫助你的。」鄭士衷給她打氣。
莊太太一邊掉著淚,一邊接起電話。「喂。」
「準備三千萬。」綁匪劈頭說完這句話,就要掛電話。
「等一下……」莊太太焦急地喊一聲。「你讓我跟寶貝說話,求求你。」
但綁匪沒有給她任何拖延的機會,果斷地切了電話。
負責監聽的同事為難地搖搖頭。「時間太短,無法鎖定位置。」
「放出風聲,富陽集團籌措現款三千萬。」毫無預警地,呆滯許久的柳懾嗄啞地說出這段話。
「柳懾?」鄭士衷跟他最熟,發現他兩眼通紅,牙齒把嘴唇咬得都流血了。「你還好吧?」
柳懾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指著外頭騷動的記者群說:「那群傢伙不是愛湊熱鬧嗎?籌錢的事就洩漏給他們知道,我們要表現得好像有錢,卻臨時籌不出現款,正萬分緊張的樣子。莊太太,如果你手上有一些珠寶、股票或者債券,想辦法拋售一點,盡量把你心焦籌錢的事鬧得人盡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