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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文 / 湛露

    「誰心中不是想著能反叛一回呢?」她呢噥著,像是在說自己,又像是在暗指別的什麼。

    「我不喜歡被人反叛,但是,我很期待看到你能在我的眼前調皮淘氣一回,撕下你這份假作清高的偽裝,也別再言不由衷地說不在乎後位和朕的寵愛。龍美,讓朕看一次你的真面目,因為朕知道,你心中是特別在意朕的,是不是?」

    她的身體一陣輕顫,不知道是因為他的手指撫摸著她身體的敏感之處,還是因為他的話刺中了她的心。

    「如果皇上不是皇上,龍美就會是原來的龍美了。」她莫測高深地回答。

    他俯視著她的面容,沉寂了一瞬,又微微一笑,「現在朕就不是皇上了,是你肌膚相親的丈夫。」

    「但皇上依然以『朕』自稱。」這個字,像一條河,隔遠了他們的關係。

    「你不也是還在以『皇上』稱呼朕嗎?難道朕沒有名字?」

    「皇上的名諱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叫的。」

    「你是我的妻啊,無人之時,允許你直呼朕的名字。」

    「該怎麼叫皇上呢?朝郎?還是……朝——」她身下一陣撕裂的疼,剛剛喚出他的名字,就顫抖得更加厲害。

    他以吻和愛撫減輕她的痛楚,笑著在她耳畔念道:「不用加那個『郎』字了,我喜歡聽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有銷魂噬骨的感覺。難道你沒發現?你叫一次我的名字,疼痛就會少一分嗎?」

    「是嗎?」她迷迷糊糊地任他欺哄擺佈,他的名字就這樣自然的從口中流洩而出,「朝——」

    他的唇角勾笑,在低聲回應的同時,趁勢將她完完全全地占為已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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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殿春睡足,窗外曰遲遲。君心深似海,妾心可相知?

    自昨夜激情與痛楚並存的夢境中醒來,潘龍美發現自己的身邊已經是半席冷榻了,看天色,此時皇甫朝應該在上朝,而她竟然睡得這樣沉,連他什麼時候走掉的都不知道?

    伶俐的宮女早已備好了熱水等她洗臉淨身,也不知道在門外等了多久,熱水熱了多少回,待見她醒來起身,急忙進來跪倒,「娘娘,先喝碗百草湯可以止疼止血。」

    這句話讓她頓覺尷尬羞臊,好像自己的衣服被人撕開,將她從裡至外都看了一遍似的,於是後面的早飯都沒能好好地吃,只依稀記得宮女說按慣例,第一次得到雨露承歡的妃嬪都要喝一碗「早生貴子」粥,寓意吉祥,她就只好吃了。

    不知道在她之前,還有多少妃嬪有過這份榮耀,可以喝下這碗粥?

    「昭儀娘娘,皇上走時留話,娘娘第一次承歡,應該多休息,若是喜歡梔子花,用完飯後奴婢可以陪娘娘到騎鶴殿那邊去看看。」

    她點點頭,將粥碗放下,由著宮女為她梳頭換裝,看著那一身簇新的宮裝長裙,她問道:「為什麼是這個顏色?」

    「皇上說娘娘似乎喜歡藍色,所以吩咐繡坊多做了幾套藍色的,深深淺淺的藍都有,娘娘不喜歡嗎?」

    「難為他有這份心。」她低低回應。

    換完裝,宮女陪著她一路走去,騎鶴殿離這裡不太遠,走不了幾步就到,快到騎鶴殿前,忽然有個紅色的人影從旁邊跳出,清脆地問:「你就是潘昭儀?」

    「公主殿下。」宮女急忙行禮。

    潘龍美立刻明白這個少女是誰,「七公主?」

    「怎麼猜到是我?」皇甫可欣扮了個鬼臉,「宮裡宮外的公主好像有不少吧?」

    「但是能隨便進出皇宮,又是如此活潑可愛的公主似乎只有一個吧?」潘龍美對著她笑。

    皇甫可欣又吐了一下舌頭,「你說話真客氣,其實我就是無法無天,而且不尊宮規禮教,你不用變著法的用好詞誇我。」

    潘龍美笑了笑,轉言問道:「公主人宮是來看皇上的?」

    「是來看你的。」皇甫可欣上下打量著她,「人家都說我皇兄眼高於頂,一般的佳麗是不會放在眼中的,可是為什麼最近他好像只對你特別有興趣?所以我來看看。」

    「見過之後是不是有些失望?」潘龍美一語道破她的心裡話。

    「你怎麼知道?」皇甫可欣脫口而出,立刻知道失言,不好意思地一笑,「你和我皇兄以前的嬪妃相比,的確在姿色上差了一些。」

    「不是一些,而是天差地別。」潘龍美揚起臉,看著已經出現在面前的那幾株梔子花,問道:「這梔子花種在這裡有多久了?」

    「差不多十年了吧?」回答她的不是宮女,而是皇甫可欣。「小時候我便住在這裡,這幾株梔子樹還是我親手種下的。」

    潘龍美似無意般隨口問;「皇上不住在這裡?」

    「他?他自小就被內定為太子,所以一直住在東宮,不過偶爾會和三哥哥、石哥哥過來坐坐,我娘很喜歡他們。」

    「原來這裡住的是公主的生母?」

    「嗯,先皇很寵愛她,所以特意為她建了這座宮殿,說不定以後皇兄也會給你單建一座哦。」

    皇甫可欣的話並沒有讓潘龍美有什麼雀躍期待的表示,她只是無聲地笑笑,手指扶住一枝花,輕輕地嗅了一下。

    「我自小不喜歡這梔子花,它香得讓人頭昏,而且老有些討厭的小蟲子。」皇甫可欣站在旁邊,一副依舊厭煩的表情。

    潘龍美笑著放開手,「許多年前我曾經聞過這花香,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它的味道依舊沒變。」

    「當年我三哥哥就很喜歡這些梔子花。」皇甫可欣的臉上忽然畫過一陣憂傷。

    「三哥哥?」潘龍美在記憶中搜尋著有關三王爺的資料。

    「嗯,別看他和我二哥哥是雙生子,可是脾氣和我二哥哥差很多。」

    「雙生子?!」潘龍美吃了一驚,「你還有個三哥哥和皇上是孿生兄弟?」

    「是啊,不過他十四歲的時候就病死了,外面很少提到他。我三哥哥的脾氣可好呢,總是笑咪咪的,不像我二哥哥,笑的時候讓所有人都喜歡,但是一板起臉,所有人都嚇得不敢靠近他,你覺得是不是?」

    皇甫可欣自顧自地評價兄長,全然沒注意到潘龍美的臉色已經大變,她一把抓住皇甫可欣的手腕,顫聲道:「你那個三哥哥喜歡梔子花?也常來這宮裡走動?」

    「是啊,他身體不好,他的親娘因為對撫育二哥哥盡心較多,所以就疏忽了對他的照顧,我娘就經常讓他過來玩,有時候還把他留在宮內,小時候我常感歎為什麼三哥哥是我的親哥哥,否則我一定會嫁給他。」

    「你、你三哥哥叫什麼?」

    「皇甫昭。」皇甫可欣用手比劃著那個字,

    「父皇起名好奇怪,二哥哥是『朝』,三哥哥是『昭』,總有人把二哥哥的『朝』字當『昭』字來讀,所以就總是分不清他們,因此三哥哥總笑著說,大概是父皇故意讓他和二哥哥彼此不分、形影不離。」

    潘龍美的面孔變得雪白,身子一抖,幾乎摔倒。

    皇甫可欣和宮女急忙將她扶住,驚問:「你怎麼了?!」

    她苦笑著擺擺手,「沒什麼,大概這花香的確太濃了,所以我有點頭暈。」

    「早就說這花不好,我送你回宮去吧。」皇甫可欣熱心相送。

    「不必了,公主應該還有要忙的事情,我回去躺躺就好,改日再請公主過來聊天。」她婉言謝絕。

    見她執意不肯,皇甫可欣也就只好由她。

    潘龍美的腳步虛浮,一回到殿內就踉蹌著坐倒在門口的椅子上。

    宮女怕她生病,嚇得急忙端來茶水,還要去叫太醫,被她擺手制止,「不必了,你先下去,我要是有不舒服自然會叫你。」

    宮女很不放心地三步一回頭地離開,潘龍美則以手支額,雙眸輕闔。

    是她錯了嗎?大錯特錯,原來錯得這樣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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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十年前的某一夜,她的娘親帶她到東都來,深夜,武功超絕的娘帶著她悄悄潛入皇宮,潛入那座騎鶴殿。

    「龍美,這是你的姨娘。」

    娘將她介紹給殿內一個珠翠環繞的美婦,那美婦一見到娘就雙目流淚,再見到她,更是將她一把抱進懷裡。

    「龍美,都長這麼大了,讓姨娘好好看看。」

    姨娘身上的香氣好重,她不懂為什麼娘來看姨娘要偷偷摸摸,但是自小顛沛流離、到處逃亡的生活,讓她學會了無論到哪裡都要少說少做的處事原則。

    於是她靜靜地看著娘和姨娘彼此拉著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說著一些她好像懂又好像不懂的話。

    那時窗外忽然飄來一陣梔子花香,她覺得好奇,悄悄走到殿門外,月光下看到了那幾株鬱鬱蔥蔥的梔子樹,以及滿樹雪白的梔子花。

    正看著,殿門口突然有人聲傳來,她嚇得不知道該往哪裡逃,情急之下竟然爬上牆頭,但是到底年小體弱,一下子就從牆頭上掉了下去,地上一些矮樹花枝陡然刺中了她的心口,讓她疼痛難忍,輕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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